荊州.
知州潘屹張大嘴巴,看著面前一身便裝的蔣光宇,”蔣將軍,沒,沒有搞錯吧計無量意圖謀反”
蔣光宇揮揮手,兩個大漢將胖子杜月平提溜了進來,一松手,杜月平已是一灘亂泥一般地滑到了地上,看著滿身傷痕的杜月平,潘屹皺起了眉頭.
“將你和計無量的勾當一五一十說給知州大人聽聽”蔣光宇喝道.
房間里放著冰塊,窗外亦有風徐徐吹來,但聽著杜月平的招供,潘屹臉上仍是滾著豆大的汗水,燥熱無比,看著杜月平被架了出去,他站起身來,一把拉開衣襟,煩燥地在房間里走來走去,蔣光宇坐在一邊,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在房間里來來回回地踱了好幾個圈子,潘屹猛地站住身子,”計無量的確罪無可貸,程大將軍是怎么一個想法”
“抓明正典型,以儆效尤”蔣光宇手在空中用力一握,狠狠向下一摜.
潘屹神色凜然,”那,蔣將軍帶了多少人來豹滔衛來了多少人”
蔣光宇微微一笑,”豹滔衛另有安排,這一次跟我過來的只有百多人而已.”
潘屹張口結舌地看著對方,”百多人蔣將軍,您開玩笑了吧計無量控制水師數十年,上上下下無不是他的心腹,我這荊州城內的鎮軍大部亦隨著程大將軍去了相州,您帶百多人想抓計無量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程大將軍不希望引起水師動蕩,計無量罪無可赫,但只涉及他一人,所以我們只能先將他秘密逮捕,然后將他的罪行公諸于眾,程大將軍赫免其它涉事諸人的公告就在我懷里.”蔣光宇道.
“可是蔣將軍,你想過沒有計無量又不是傻子,這個時候他早就應當得到了風聲,而且你也說了,他謀劃殺杜月平滅口,派出去的人給你逮了,杜月平也到了這兒,一旦他知道了這事兒,還能不狗急跳墻荊州城可就這么大,一旦走絡聲,你我可得都成了計無量的刀下之鬼”看著蔣光宇,潘屹臉上的汗流得更急.
蔣光宇笑著站了起來,”抓他,何需要那么多人潘大人,您忘了,計無量水師的確有數萬人,但他的命脈可是掐在你手中啊”
“他能有什么命脈掐在我手中”潘屹苦笑,”這些大頭兵,最是蠻橫無禮,計無量資格老,權力大,氣焰更是沖天,我可沒少吃他的苦頭”
“糧草”蔣光宇看著潘屹,提醒道:”他數萬大軍的糧草,可都指著你知州大人呢后天,可就是一月一度的糧草餉銀派發之日.”
潘屹眼睛一亮,”您是說,我扣發糧草,餉銀,”
“不能完全扣發,不然那幫兵痦敢沖進城來鬧事”蔣光宇道:”發一部分,但是,你將新糧里面摻上霉米發下去,至于餉銀,你發一半下去,然后便說沒錢了,先欠著”笑了笑,接著道:”有的發,那幫兵痦不至于造反,銀子發一半,拿到錢的一半人便不會跟著鬧事,你說,他們會怎么做”
潘屹此時已經完全明白了,”他們會去找計無量,計無量會來找我算帳”
蔣光宇哈哈一笑,”他來找你要錢,總不至于帶著大軍來吧只要他進了知州府,那不就是我們的一碟小菜了么”
“高,實在是高”潘屹豎起了大拇指,”蔣將軍,擒賊擒王,抓了他,然后將他的罪行公諸于眾,有蔣將軍在這里鎮著場子,沒了頭兒的那些水師將領便玩不出什么妖蛾子”
“要說高,征北軍云昭才是真正的高明,不動聲色之間便擁有了一支規模不小的水師,更是將我們在西北的戰略攪得一塌糊涂,西北之戰雖然重創白蓮匪軍,但終究沒有達到我們預先的戰略目的,還失陷了劉華健將軍,可謂是一敗涂地.現在,又逼得我們不得不清理水師,即便輕松拿下計無量,但水師大傷元氣是一定的.”蔣光宇嘆息道.
潘屹看著蔣光宇有些喪氣的面容,安慰道:”蔣將軍莫要憂心,這一次,云昭雖然做了黃雀,成了真正的贏家,但是我們還有蒼江天險,還有縱橫蒼江的水師,只消將他牢牢地封鎖在北岸,他便有通天本領,也無法越過蒼江,無法影響到中原局勢.”
“但愿如此吧”蔣光宇嘆息道:”蒼江雖險,難阻有心人,水師清理整頓之后,還要仰仗潘大人的大力支持,如果云昭一旦過江,那就是蒼龍如海,再難制約了.”
“有蒙人羈絆,料云昭短時間內無法劍指江南”
“難說”蔣光宇搖頭道:”蒙人內亂已起,具體如何,總得要等到他們內部打完才知曉.云昭此人,嘿嘿……”蔣光宇搖搖頭,長嘆一聲.
蔣光宇在荊州城密會荊州知州潘屹,而此時,在富康城,全益鳳也迎來了一位客人,白蓮軍軍師索文海.
架著兩支剛剛打制好的木拐,索文海進了全益鳳在富康城的指揮所.雖然坐了十數天的大牢,但劉華健倒沒有為難他,白蓮教軍形式轉危為安,索文海也是滿臉紅光.
看到索文海進來,全益鳳笑著站了起來,”索軍師,這拐還合手么”
“合手,合手.征北軍的巧匠名不虛傳,這拐比我先前的那一雙好多了,我得多謝劉華健.”他大笑道.
“請坐”全益鳳笑著替索文海搬過一把椅子放到索文海的身邊,揮揮手,屋里的親兵將校立即便退了出去.
看到此景,索文海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看樣子,全益鳳是想與他秘密談些什么了.
“索先生的大名,我是久聞了”拉過椅子坐在索文海的對面,看著對方,全益鳳道:”蔣將軍能夠治理陜州,奪得贛州,縱橫千里,攪得大越西部風聲鶴唳,索先生在其中功勞居首”
“不敢掠人之美.索某一介殘廢,茍顏殘喘而已”看著全益鳳笑意盈盈的面孔,索方海警覺地坐直了身子,
“索先生雖沒了雙腿,但運幬幄,決勝千里,有這腦子也就夠了”全益鳳盯著對方的眼睛,笑道:”索先生在燕將軍軍中的地位,全某可是一清二楚,索先生不必自謙”
干笑了幾聲,索文海道:”殘廢之人,亦只能作一個狗頭軍師罷了,全將軍如是說,可讓我汗顏無地,這一次相州大敗,如果沒有征北軍,白蓮軍已經完了.”
“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全益鳳嘿嘿一笑.
“一家人”索文海喃喃地道.
全益鳳站起身來,走到一邊,替索文海倒了一杯茶,遞到他手中,”索先生認識一個叫秦柔娘的人吧”
索文海身子一抖,手里的茶濺了出來,將嶄新的青袍濺得斑斑點點.秦柔娘他怎么會不認識他的人生就是因為這個人而改變,臉上肌肉抽搐著,斷腿之處突然感覺到陣陣疼痛,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一只手,緊緊地按住斷腿.
俯身盯著索文海,全益鳳慢慢地道:”索先生認識秦柔娘,他便是我們都督明媒正娶的夫人,數年之前,云家村慘遭屠殺,秦柔娘失蹤.其后不久,索先生便從押運著一個女子向上決發,以后發生的事情我想索先生比我更清楚吧”
索文海低頭著,這些事情他都跟紅娘子說過,并不是什么秘密,但這個時候,全益鳳提起這些是為了什么他的腦子里迅速地轉著各個念頭.
“都督將此事視為奇恥大辱”全益鳳站了起來,”特別是當秦柔娘現在成了念云王妃.”
索文海抬起頭,看著全益鳳:”全將軍,您想說什么,不妨直言.”
“作為都督的心腹,我不妨告訴你,都督發誓,要將所有參與到這件事中的人都殺個一干二凈,方能一泄心中之憤.”全益鳳一字一頓地道.
索文海慢慢地低下頭,半晌伸手,從全益鳳的腰畔抽出佩刀,全益鳳冷眼看著他,卻沒有阻止.索文海取過佩刀,倒轉刀柄,遞到全益鳳手中,”索某的確是當年幫兇之一,如果全將軍要殺我,請”
全益鳳盯著索文海半晌,接過佩刀,嗆的一聲將刀插回鞘中,”不過索先生此后因此事而家破人亡,全家遇難,都督亦是知道的,所以對于你,都督倒不是不能網開一面.但索先生是聰明人,明白想要都督網開一面,自然得做些什么事情來讓都督忘記某此事情才行.”
索文海看著全益鳳,”我明白了.將軍是想讓我相助,并吞白蓮教軍,將其納入征北軍體系之中.”
全益鳳微笑,響鼓不用重捶,與聰明人說話,的確很省勁兒.
“不過我不可能背叛燕將軍”索文海冷冷地道:”索某一介殘廢,能得燕將軍看重,才有今日之我,此事,恕我不能從命”
全益鳳大出所料,看著索文海,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我想你是誤會了.燕將軍與我家都督的關系,你也是知道的,燕將軍遲早要嫁與我家都督,到時候白蓮軍難道不會納入征北軍體系么”
索文海將茶杯隨手放在一側,”既然如此,何必著急”
看著對方從容不迫的面容,全益鳳知道,此人的確聰明過人,藏著掖著,反而要壞事.
“不能不急”他看著索文海,一字一頓地道:”索先生跟著燕將軍良久,想來也了解燕將軍的脾氣吧燕將軍可是一個自甘寂寞的人,可是一個甘于屈居人下之人,可是一個輕易服輸之人,恐怕便是都督親自來說,也不見得能改變她,所以,我們只能采取一些其它的手段.一山不容二虎,同樣,一軍絕不容二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