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了一上午的槍法,一旁的小張和大力面面相覷。一百米外的雞蛋,依然倔強地挺立在地上,周圍遍布槍眼。
頹然放下M1,羅二自嘲地看看那雞蛋,咂咂嘴;平靜的他一旦舉槍,內心越來越強烈地排斥,讓他老想把槍扔下。
大概是聞不慣硝煙味吧,找了個潔癖的借口,安然轉過身,把槍丟給小張,面不改色地離去。至于那浪費的五十發子彈,權當過年,聽個響。
下午,收拾完畢的2營偵察排3班,在排長大力的帶領下,全副武裝列隊。
杜營長帶著警衛員,趕來送行,“同志們”,杜營長緩緩地看著眼前的戰士,一個個地看:杜大力、羅本初、張振東、趙志遠、錢奇偉、魯駿馳、柯樺磊、武蒙國、程文富、寧天佑。
一張張生動的面孔,朝氣蓬勃,多好的兵啊。對于這次倉促偵查,杜文學把握不大,但現在敵情緊急,只能咬著牙派兵。
“這次偵查,力求隱蔽接敵,偵查當前敵人活動意向,及時報告。出發。”杜文學擺手離去,沒再回頭。
偵查小分隊出發了,很快消失在山林中,悄然奔向云山方向。營部門口,剛趕回來的弓義,望著遠去的隊伍,失望不已。
從開始抓獲18名志愿軍士兵開始,年近70歲的美軍總司令麥克阿瑟將軍,固執地認為中國是“象征性出兵”;僥幸的仁川登陸戰,被西方稱為經典,老將軍脾氣也開始漸長,他堅信,自己完全有能力把朝鮮戰場變成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殺戮場。
1950年11月,老邁的麥克阿瑟大手一揮,美軍火速推進,欲在圣誕節前結束朝鮮戰爭,完成聯合國主持下的警察行動。
12月1日,美國陸戰一師8團從平壤駐地開拔,向云山推進,走進深淵。美韓聯軍的偵查系統也開始緩慢運轉起來,天上,高地空不同種類的飛機;地面,偵查部隊也開始行動起來。
夜晚,月色雖然明朗,只是氣溫驟降,這是朝鮮一百年來最寒冷的一個冬季;大力的小分隊,在崎嶇的山區前進,到處都是一片荒涼,仿佛與世隔絕。
已經換上笨重但厚實的美式冬裝,羅二帶著小張打尖;50米外,大力領著七名隊員隨后。驟一看,隊伍很是怪異,兩名“美軍”士兵,小心翼翼地給八個穿著土黃色正反兩用的御寒棉衣,戴著又厚又重、兩邊都有耳罩的棉帽的志愿軍戰士探路。
急行軍20里山路,羅二向后看了看,見大力身后的隊員開始氣喘,身子也慢慢挺了起來。
羅二皺起了眉毛,隱隱不安。怕引起懷疑,他只能給自己和小張換上偽裝,但看情況,已經脫離了我軍警戒線,再混裝下去,怕要壞事。
放慢腳步,正要說話,突然,羅二停住了,身旁的小張也半跪舉槍,瞄向前方。
遠遠地,緊張的大力一直盯著羅二,見他突然停下戒備,馬上帶人隱入路旁;他知道,機警的羅二,不會無緣無故舉起M1,除非遇敵。
“槍法太臭。”暗自嘀咕的大力,打開保險,準備支援。
前方20米,有一個拐角,突兀地鉆出一支隊伍,大約30人,服裝整齊,大模大樣地沖了過來。
看見這只隊伍,羅二知道了,自己的不安是感覺到了遠處的人氣,雖然看不見,但他很相信感覺。
此時,躲避已經來不及了,雙方就在小路的轉角處,面對面碰上了。
對方穿著人民軍的制服,一色波波莎41型沖鋒槍,帶隊的少尉手提一把托卡列夫TT-30/33自動手槍,大檐帽上金色帽徽很是顯眼。
對方突然看見羅二和小張,也是一愣,“呼啦”舉起了槍;待看見是兩個全副裝備的“美軍”,隨即放松了下來。
小張看見是人民軍,也放松了很多,正要說話。
“糊啊由?”羅二嘴里喊著,鼻子一動。
對方少尉見羅二問話,忙用流利的英語回答;只是,哇哇的鳥語,對學了幾天英語的羅二,又成了天書。
羅二放松警惕,臉上笑著,快步走向前去,最后甚至撲了上去,手里的M1頂向少尉。
本來那人民軍少尉,見羅二高興地走過來,便放松地收起了手槍,還扭頭吩咐不下放下槍口,免得傷了自己人;待轉過頭,神色大變。
一瞬間,羅二已經越過了20米距離,撲到了少尉面前,M1頂在他的前胸。
沒理會少尉哇哇叫喚,“呯”,由于太近,沉悶的槍聲沒傳太遠。我頂著打,不相信打不上。
滿臉笑容的羅二,冰冷地看著倒地的少尉,M1已經拋下,M3開始揮舞,咽喉濺出的鮮血,灑在夜幕沉沉的山路上。
由于山路太窄,只能一人行走,少尉倒地斃命,身后的隊伍一下亂了。看見一個精壯的“美軍”,用刀強悍地殺過來,“轟”地轉身逃走。
羅二在后面追,追上一個,M3很快插進后心,使勁一絞,倒地。當然,刀插進去之前,左手在對方脖子上一撥,典型的背后襲殺;順便,那滴精血就收下了。
人太多,又受地形限制,羅二放倒第五個時,這支受到驚嚇的人民軍士兵,已經逃過了拐角;羅二沒停留,直接抽出柯爾特M1917型左輪手槍追了過去。
身后的小張,遠處的大力,以及七個隊員,全部張大了嘴巴,驚愕地不知如何是好。
大力驚呆了,直接襲殺人民軍友軍,不會真以為自己是美軍了吧。想要去支援,支援誰?羅二還是人民軍。小張也楞在那里,保持舉槍姿勢,眼里滿是迷茫。
就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時候,拐角后面,傳來了密集地槍聲,“呯呯……”壞了,友軍反擊了;一個人追20幾個人,各個都有槍,波波莎啊,近距離簡直就是20幾挺機槍。
不對,著槍聲不是波波莎的,像是M1的,怎么回事?
就在大力疑惑之際,小張忍不住了,起身追了過去。
過了拐角,眼前一亮,一個寬闊的緩坡,十幾個身影在奔逃;羅二跟在后面,拿著手槍在追擊,火焰在不停地噴吐著,只是目標遲遲打不中。
坡下的樹林里,傳來陣陣“呯呯”地槍聲,把一個個逃跑的身影打倒在地上。
最后一個逃跑的人民軍倒在樹林邊緣時,羅二停下了腳步,警惕地盯著樹林。
當小張跑到羅二的身邊時,羅二沖著樹林沉默不語,靜靜地盯著。“嘩嘩”的腳步聲傳來,先后五個美式鋼盔冒了出來,最后,一個穿著美式冬裝的亞洲面孔出現了。
受史密斯特遣營英勇戰績的影響,美軍開始派出自己的地面偵查部隊,畢竟李承晚的信息讓美軍很失望。
本尼西奧-德爾-托羅上士很開心,提心吊丹地跑了兩天,終于有了結果,他笑盈盈地摸出一根雪茄,遞給羅二,嘴里說著,“威利斯,干活了,發報給團部:我云山第三偵查分隊,遭遇人民軍70人,全殲敵人,我部無傷亡。另,找到掉隊士兵兩名。”
臉不紅心不跳的上士獨攬了戰功,的確很開心,沒有危險的戰功,誰都很開心。他不怕羅二回去后告狀,看樣子,是亞裔美國人,不是高貴的白種人可比的;雖然看不清軍銜,但沒聽說那個亞裔人軍銜在上士以上的。
身后的通訊兵很利索,發報很快;但羅二的刀也快,搭在了本尼西奧-德爾-托羅上士的脖子上。
一旁神情疲憊的幾個美國兵,根本沒有理會,各自找地休息;白種人和亞裔人,在部隊爭斗很厲害,但不會見血,那是會上軍事法庭的。
以為羅二生氣自己獨占功勞,尼西奧-德爾-托羅上士尷尬地笑笑,“嘿、嘿,伙計,別急,放下刀,你可以解釋的。”
夜色下,小張緊張地站在羅二身后,看看羅二,再看看眼前的敵人,不知該不該開槍。
小張猶豫的樣子,惹得尼西奧-德爾-托羅上士身后的四名美國兵,哈哈笑了起來。
在怪笑聲中,羅二動了,左手夾著雪茄,伸出大拇指一揮,大拇指按在了尼西奧-德爾-托羅上士的大鼻子上,一滴飽滿的精血沁入皮膚,轉眼消失。
看見上士倒地,笑聲夾著口哨,熱鬧起來。羅二趁機上撲,丟下M3,雙手飛快地掃向活躍的四人。
待大力帶人趕到時,羅二正在擺弄5瓦的軍用電臺;小張在興奮地收集武器;地上,癱著5名美國大兵,還有一名朝鮮向導。
神色古怪地把羅二拉到一邊,看看一旁有些不自然的七個兵,“羅本初,怎么回事?”嚴肅的問話中,那焦急的口氣,讓羅二很舒服。
“搜搜人民軍再說。”叼著沒點火雪茄,擺弄著電臺,羅二的粗手粗腳,把通訊兵寧天佑看得直心疼。
經過搜查,大力和其他人都舒了口氣,尸體證件表明是人民軍某營;但扒下軍服,里面赫然是美式野戰服,藏著真正的證件,南韓1師偵查營A連。
5個老美的證件再一看,是美軍陸騎1師第八騎兵團的,大力吃驚不已。
情況搞清了,所謂“人民軍”是敵人偽裝的,被羅二識破,追著打的時候,又被美軍撞見,很是支援了一把。
“你從哪看出不對的?”
“那領頭的身上有香水味,和我干倒的上校一個味;說話時,嘴里巧克力味,熏的我快吐了。”
大力無語,定定地看著羅二的鼻子,20米都能聞見口臭,服了。
“那你為啥追著不放?”
羅二無奈地吐口氣,“營長讓隱蔽接敵,打散了,沒法隱蔽了。”和著,這是在滅口啊。
知道羅二性子冷,大力叫來魯駿馳、柯樺磊、武蒙國、程文富四人,帶著繳獲的裝備,押著俘虜,返回2營,向上級匯報。
通訊兵寧天佑電報上級接應后,關機;其余六人,繼續前往云山南麓,當然,扒下了老美的冬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