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小山,羅二停住了腳步,隱在一顆小樹旁;腳下是沒腳的雜草,光禿禿延伸到小河的北岸。岸邊,倒是沒有敵人的警戒陣地。
小河不寬,大概七八米的樣子,岸邊的冰層上落滿了積雪,中間兩米寬帶河面,河水嘩嘩地流著。在南岸的邊緣,豎起了一道鐵絲網和鐵蒺藜,掛著許多的鐵罐頭盒,在寒風中微微擺動著,發出咣當咣當的聲響。
羅二距小河北岸300米,可以清楚地看見,在南岸鐵絲網后,有100米左右的緩沖區,因為是在上風向,只有一絲隱隱地炸藥味,雖然能確定是雷區,威力不知。
緩沖區再往后,就是交錯的暗堡和戰壕,形成支撐點式的堅固防御體系,與其側后各支撐點構成嚴密交叉火網,以防志愿軍進攻;四周當然也架著鐵絲網,密集交叉。
敵人的暗堡射擊口,開得很大,能把人的腦袋和上半身,輕松地鉆進去。
通過射擊口,羅二清楚地看見,里面一亮一暗的火光,大概是值班哨兵在抽煙。
美國組織的聯合國軍,已經全面據守在三八線附近的堅固工事里,準備應對中朝聯軍的進攻。
由于中國人民志愿軍和朝鮮人民軍采取以運動戰為主,與部分陣地戰、游擊戰相結合的方針;戰役規模的夜間作戰和很少有戰役間隙的連續作戰,攻防轉換頻繁,讓戰局變化急劇。
而聯合國軍根本沒有適應這樣的打法;屢屢的敗績,只能使出火海戰術,力圖以海量的火力投送,從空中到地面,讓彈藥說話。
現如今,美軍也只能依恃其優勢的炮兵、航空兵,以及坦克的火力,對志愿軍進行的密集的高度熾烈的毀滅性火力突擊,以殺傷志愿軍有生力量,達到遏制戰局衰敗的目的。
于是,大量的自動火器,被配給了前線的各國部隊,妄圖阻止中朝聯軍的進攻。
種種跡象表明,志愿軍和人民軍,已經集結了三十余萬的部隊,雖然彈藥給養不足,但進攻的態勢已然形成,剩下的就是何時發動進攻的問題了。
中共集中6個軍,在人民軍3個軍團協同下,準備對依托“三八線”既設陣地進行防御的“聯合國軍”發起全線進攻。這條情報,把東京“聯合國軍”總部的最高司令官麥克阿瑟,驚呆了。
麥克阿瑟連忙命令朝鮮前線的聯軍,嚴密死守,加大火力投放,一定要戰至最后。老家伙的命令,被美軍一絲不茍地執行,反正最前沿的部隊,是南韓軍隊和其他國家的部隊,自己的部隊已經全部集結在二線休整,暫時沒有大的風險。
一、二次戰役期間,麥克阿瑟提出過多次針對中國大陸的攻擊,這次,他又揮舞著滿是老人斑的大手,在一群各國記者面前,叫囂著大規模轟炸東北、動用原子彈轟炸東南沿海大城市以及邀請臺灣軍隊參戰等等,并揚言已經安排計劃實施。一時間,世界震動。
對于麥克阿瑟這種在核武時代非常危險的行為,美國總統杜魯門一一駁回,皺著大眉頭不停地向各國解釋;杜魯門同時向公眾宣布,白宮首先提出“先停火,后談判”的建議,爭取得到聯合國的支持。
美國政府這種爭取喘息時間,卷土重來的陰謀,不知聯司的態度如何,反正羅二是一無所知,正在琢磨眼前的路線。
“二哥,怎么樣?”身旁的小張夾著步槍,哆嗦著搓著手,剛才走路還好,這猛地一停下來,渾身寒氣直冒。
“這幫家伙太懶,北岸警戒陣地都沒有,南岸有雷區,不太好辦。”羅二摸著下巴,明天就是30號了,要是再繞道,地形崎嶇陌生不說,時間就趕不上了。
身后,大力帶著人,也慢慢靠了上來。
河對岸,是加拿大步兵第25旅步兵第2營,在一位少校的指揮下,守衛沿河十里的防御陣地。在寬大的地堡里,明亮的燈光下,一個壯實的少校,喝著苦咖啡,一臉的不滿。
來到朝鮮一個月,聽到的凈是聯軍失敗的消息,已經讓人很沮喪了,自己有嚴重的胃病,打報告要求回國治療,竟被告知,接任的人選待定,也就是,沒人愿意來接手眼前的工作。
是的,任何事情,哪怕是戰爭,在崇尚自由、親近自然的加拿大人眼里,都是一份工作,眼前的工作很危險。
于是,少校嚴令部下,禁止越過小河,只要堅守住陣地,那就是個好員工,無故挑釁開槍要嚴懲的。幾天前,河對岸出現的幾支偵查隊伍,在加拿大士兵的眼皮子底下,晃悠著離開。
對于大拿大的出工不出力,美國人也沒辦法,只能讓國內的政客,去找加拿大政府的不是,敲打敲打。
所以,羅二眼前的陣地上,靜悄悄的,沒有站崗的,沒有巡邏的,所有的士兵都縮在戰壕、暗堡里,除了瞭望哨,都在睡大覺。但是,越是安靜,羅二和小張,越覺得反常,難倒敵人覺察到了什么?
看著身后越來越多的戰友,雖然大家一言不發,靜靜地散開隱蔽,羅二還是覺得不妥。
“我去探探,安全了,就讓大灰回來。”卸下裝備,只拿著一把M4,羅二沖大力點點頭。
大力知道羅二的意思,一擺手,兩挺挺機槍一字排開,“嘩啦”,槍上膛,打開保險,隨時掩護羅二。
羅二低伏著身子,把M4咬在嘴里,帶著皮手套的雙手,撐在雪地上,雙腿一發力,象豹子似的,貼著地面竄了出去。
300米的距離,不到三十秒,羅二已經越了過去;蹲伏在北岸的陰影里,“媽的,什么玩意?真他媽缺德。”羅二輕甩著雙手,把扎在手套上的一個個鐵刺,給撥了下去。收起手套,用兜里的紗布,把兩手草草包扎了一下。
在奔跑中,羅二發現,距離河邊20米的地面上,竟然密密地撒著一層鐵蒺藜,由于太小,大半個蒺藜陷在地下,只露個頭,一時沒有發現,結果按在地上使勁的雙手,結結實實扎進了七八個鐵刺。
“大意了,我就說么,一點防備也沒有,哪可能。”羅二嘀咕著,加倍小心;剛才自己沒敢停留,咬著牙硬是跑過了鐵蒺藜;要不是換上了美式厚底軍靴,就穿著解放膠鞋,那就倒了血霉了。
再看身旁的大灰,羅二郁悶地發現,大灰竟然毫發無損,安靜地注視著自己,不帶喘氣的。不行,下次得讓它打頭,省的自己受傷。
暗自打著大灰的主意,羅二沒有停留,腳下使勁,沖著冰層跑了過去;腳踩在冰面上,再用力幾步,直到感覺冰層發出咔嚓的聲音,這才猛地躍起;腳下的冰面,被堅硬的靴底,生生踩碎。
騰空幾米,身子下落,堪勘落在對面的冰層上,放松全身,借著慣性,羅二一下滑到了岸邊。
本已準備洗個冬澡的羅二,伸手取下M4,舒了口氣;稍等一會,大灰渾身濕漉漉地跑過來,它老老實實地游了過來。
“跟著我,炸死了可沒人管。”冷聲說著,羅二的眼睛,已經盯在了雷區后方的一個大型地堡上,只有那里,燈火通明。
就在少校自怨自艾的時候,一陣匆匆的腳步,一個中士跑了進來。“少校先生,河對岸有動靜,好像人很多。”少校抬頭一看,是一名年輕的黑人士兵。
雷昂.魯克,一名入伍四年的老兵,也是2營最厲害的狙擊手,可能是基因很純,皮膚黑的發亮,遠看近看都是一塊墨黑的焦炭;要不是膚色的問題,早早就送軍校,成了尉官。如今,魯克也死了心,準備安分地混過今年,退役去開出租車。
沒成想,2營奉命入朝作戰,讓魯克的心里,燃起了希望的火焰。在構筑陣地的時候,這家伙給少校出了不少主意,在北岸撒鐵蒺藜,也是他的招數;當然,在少校看來,這是一名勤奮的戰士。
魯克的眼神很好,在黑夜里也能看清五、六十幾米遠的地方。今天是他值哨,模糊看見對岸有人影晃動,仔細再看,沒了動靜。拿不定注意的魯克,直接奔最近的地堡跑來,想撈個頭功。
地堡門口的厚毛毯被魯克掀開,一股寒氣直撲少校,半躺在行軍床上的少校,打了個寒蟬,皺著眉放下杯子。
魯克已經幾次匯報了這樣的情況,都是有驚無險,少校也沒太在意。少校很自信,他的自信,還來自于自己部隊的身后,不到二十英里,駐扎這號稱“美洲之劍”的美陸騎一師,只要一個電話過去,155MM榴彈炮團就能立即支援,炮火會在兩分鐘覆蓋河北岸。
但是,他還需要魯克這樣的士兵賣命,不能落了士氣。挪動著有些發胖的身子,抓起手槍套,沖著地堡里面喊,“出來幾個人,跟我去看看。”
等了半天,里面稀里嘩啦地出來了一個尉官和三名士兵,睡眼朦朧。本來就等的不耐煩的少校,一看火就冒了上來,這幫蠢貨,遲早會睡死在陣地上。
正要發火的少校,身后又是一股寒氣直撲而來,他沒看見魯克驚訝的眼神,正要轉身,幾根冰涼的手指,卡在了少校的后脖子上。
在少校倒地的同時,羅二抬起右腿,狠狠踏在魯克的胸口。“咔嚓”骨頭砸碎的聲音,把幾名沒睡醒的官兵,嚇了一個激靈。
在2營一向以身體彪悍著稱的魯克,被羅二踹飛了,幾個翻滾,窩在墻角,不再動彈。
左手持刀,右手襲擊的羅二,欺身上前,在四個官兵反應過來之前,挨個捏碎了頸骨。當然,精血是不能浪費的,全部留下,魯克除外。
羅二不是種族主意者,但魯克的膚色,還是唬了他一跳,見過黑人,沒見過這么黑的,當然不敢隨便動手。
循著睡覺的呼嚕聲,羅二進了地堡深處,一看,好家伙,地上一溜睡袋,足足二十幾個,個個把腦袋縮在睡袋里,呼嚕聲震天,睡得正香。
既然如此,羅二沒客氣,也沒下殺手,挨個摸過去,在額頭一按,放癱了就算了,讓美國養著也好。精血入手,羅二越發精神,到現在也沒發現,這是加拿大軍隊,只是覺得剛才那胖子的兩杠一星軍銜,有些奇怪。
返回身來,羅二發現,少了一個尉官;再聽外面的戰壕里,大灰那有力的咀嚼聲,和著吞咽的咕咚聲,讓羅二罵道,“狗東西,誰讓你虐待戰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