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二指著大灰的額頭,半天沒動,明顯是含有警告的意味,警告它別在自己跟前吃人,當然威脅的含義更多。
至于指向那個帳篷,是讓它去收拾里面的人,羅二只要目的,大灰的手段他管不著。
悄摸著鉆進帳篷,在明亮的汽燈下,一個美通訊兵坐在電臺旁,正在開機調試,外面發生了這么大的動靜,當然要首先上報上級指揮部。
通訊兵旁邊,坐著一個傘兵,手里握著沖鋒槍,緊張地盯著帳篷的門口,他是少校指派來保護通訊兵的。
大灰是從帳篷的一角鉆進來的,但是涌進的寒風立刻引起了傘兵的警覺;根本沒回頭,傘兵不假思索地轉過槍口,沖著大灰的方向就要開槍。
人類手里那能噴火的家伙,是大灰唯一膽寒的玩意,也是它最討厭的東西。
看見烏黑的槍口對著自己,大灰眼里兇光大盛,無聲地往旁邊一跳,根本不帶停留的擰身躍了上去,“刺”,鋒利的前爪在堅硬的地面上劃下了深深的印痕。
“噠噠”,槍聲打響了,子彈在帳篷上打出了十幾個窟窿后,嘎然而止;大灰腥熱的大嘴,死死咬住了傘兵的咽喉,憑著慣性把傘兵沖倒在地。
大灰發揚并延伸了羅二的意志,威脅自己的任何東西,要是跑不掉,就直接咬死,能吃了更好。
嗓子里低聲哼著,大灰粗壯的脖子使勁一扭,腦袋蠻橫地猛甩幾下,“撕拉”,大塊的骨肉從咽喉處被撕扯下來,噴射出的熱血,染在了那臟兮兮的狼頭上。
匆匆嚼了幾下,咕咚,貪婪地吞下了肉塊,大灰的腦袋轉向那個通訊兵。現在羅二不在跟前,鮮肉能吃一塊是一塊。狼的本性,靠威脅是無法改變的。
大灰看到的,是一張滿是雀斑呆滯的臉龐。傘兵的槍聲一響,背對著他的通訊兵,就知道大事不妙,摘下耳機,回頭去看,正好看見一個沾滿鮮血的惡狼,在使勁吞咽著什么。
再看地上,通訊兵強忍著劇烈翻騰的胃,剛才還和自己說笑的家伙,正躺在地上無力地抽搐著,沖鋒槍摔得老遠,脖子上少了一大塊肉,血乎邋遢的。
通訊兵是加利福尼亞小鎮上的,自然知道狼和狗的區別,明白眼前正在吞咽的,根本不是狗。
“上帝”,近在眼前的惡狼,滿身的血腥氣,嚇得通訊兵汗毛倒立,手里握著耳機,絲毫不敢動彈。
大灰從死尸上跳下來,蹲坐在通訊兵身后,就這么盯著他,舌頭上的血水滴滴答答的濺在地上,嘴里的腥臭味讓通訊兵一下靠在彈藥箱上。
哆嗦著嘴唇,年輕的通訊兵,沒敢移動身子,奮力地扭著頭,盡可能面對著他不愿意看見的這頭狼。
雖然姿勢難看,脖子開始抽筋,但通訊兵不敢回過頭,更不敢吭聲,生怕自己一動,馬上就會享受到地上那位仁兄的待遇。
帳篷外面槍聲、爆炸聲響成了一片,慘叫聲、求救聲更是讓驚恐的通訊兵渾身哆嗦。
大灰沒有出去,按照羅二的命令,它只要看好眼前的膽小鬼就行;無聊的它干脆趴在地上,瞇著眼睛假寐,但是尖尖的耳朵在不停地微微抖動。
外面的槍聲停了,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緊接著羅二高聲叫罵起來,讓大灰騰地爬起身,不安地抖抖身上的煙塵,兇惡的眼睛掃視著即將昏厥的通訊兵。
帳篷的門簾被掀開了,通訊兵終于看見了自己的同類,雖然知道是敵人,但他還是松懈下來,虛弱地喊了一聲,“救命”,隨即快樂地昏了過去,翻倒在地上。
掀開門簾的高翔,被大灰唬了一跳;要不是知道外面有自己的戰友,他已經先行一步,跌倒在地上了。
仔細瞅瞅,這不是羅二的狼狗嗎,這猛一看,真還以為的碰上狼了。
先是指揮不力,損失慘重;為了避開羅二,想進帳篷看看,又被羅二的狼狗嚇了一跳,這一切的一切,讓高翔郁悶地要死,甩手就要要下山。
迎面,羅二在柯華磊的攙扶下,慢慢走了過來。
經過柯華磊的檢查,敵人的子彈在羅二的腰上打過,撕開了很深的口子,但好在彈頭沒有留在體內。
通過柯華磊的敘述,羅二已經知道了是高翔在帶隊進攻。
這時,大力帶著三排,沖上了山頂,看著滿地是尸首也在發愣。
羅二竟然也重傷了,按照柯華磊的說法,差那么一點,羅二就被開了膛。對于大力的關切,羅二直接不予搭理。
失血過多的羅二,臉色慘白,身上的冷意也去了不少;復雜地看著一臉慚愧的高翔,“老高,我們不會怪你,但你是不可原諒的,死去的弟兄希望你能記住他們。”
沒再理會高翔,羅二下去了。
山谷一戰,經大力和高翔確認,二排犧牲十人,重傷七人,其余人人帶傷;一排排長,也就是副連長羅二重傷,犧牲一人,輕傷一人。
面面相覷的兩個連干部,心里簡直苦死了,連去查看戰利品的心思也沒有,留下武蒙國指揮打掃戰場,急急忙忙返回東邊山上,用電臺向上級匯報去了。
羅二找到的山洞里,現在成了傷兵營地,受傷的戰士,被安置在這里。
好在有羅二在,拿出了足夠的盤尼西林,讓臨時護士樸姬善給大家用上。
紅著眼睛的樸姬善,帶著幾個手巧的兵,從羅二開始,挨個檢查傷口,清理、縫合、上藥、包扎。
羅二沒想到,樸姬善這個軍官,竟然會傷口縫合,而且手法老道;“戰爭打響時,醫生很少,就自己動手縫合傷口,權當縫衣服,開始不行,縫著縫著就熟練了。”樸姬善仔細地纏著紗布,憂郁地眼睛,又儲滿了淚水。
從見到自己起,這丫頭就一直在哭,一聲不吭地哭,讓躺著的羅二毫無辦法,只能一遍一遍地勸,說的自己像個罪人似的。
中午時分,安排好陣地的大力,和高翔來到了山洞,看望受傷的戰友,順便找羅二開個連隊會議。
武蒙國在陣地帶隊值守,順便照顧大灰,柯華磊跟著進來了。
坐在羅二身邊,大力看著頭上纏著紗布的柯華磊,再看看胳膊受傷的高翔,心里哀嘆著,我這是傷兵滿營啊。
“這次戰斗的情況,已經上報團部,團部命令,傷員馬上安排返回。”大力低沉著聲音,滿心的不甘。
“這次部隊的損失,是我指揮不當造成的,我已經請求上級處分”,高翔低著頭,他現在也是后悔莫及。
但是現在不是追責的時候,這事只有放一放了。
“團部現在是機動防御,回去找不到咋辦?”柯華磊很不放心,畢竟傷員絕大部分是自己排里的。
“我也不贊成馬上返回,重傷員不能移動,對傷口不利”,羅二睜開眼睛,他身上的疼痛在慢慢消退,但精神萎靡。
“再說了,回去抬擔架的,護送的,最起碼要一個排”,羅二有些氣喘。身旁的樸姬善,趕忙地上杯子,喂他喝水。
這樣的貼身服務,讓大力直翻白眼。
“咱們的任務是武裝偵察廣田、碧鶴山、下草院里地區,為部隊的快速穿插提供情報,這還沒到地頭上,先回去一多半,根本完不成任務。”晃著纏滿紗布的手,羅二盯著大力,他不愿意再次放棄任務。
“這個山洞,敵人輕易發現不了,還是當個臨時醫院吧”,說完,疲憊的羅二,瞇上眼睛,不再說話。
剩下的三個人,又議了一會,覺得羅二的建議可行,而且現在藥品不缺,回不回去都一樣。
三人決定,由于大力腳上有傷,不能長途行軍,安排由武蒙國帶領三排先行出發,攜帶繳獲的一部電臺,對廣田、碧鶴山、下草院里地區,隱蔽偵查,盡量減少不必要的暴露。
大力和柯華磊在山洞養傷,負責洞里的安全。
高翔下到一排,協助小張防守石臺陣地。對于這個分工,高翔沒有異議。當然,遇有緊急情況,要馬上告知山洞里的大力。
沒辦法,連里五名排以上干部,有三名都是傷員。要不是高翔堅持下去,都能湊成一桌了。
除了橫城到春川的公路外,這個山谷是北上的一條要道,偵查連守在這里,等于是卡住了敵人的半個咽喉,留下部分兵力也是必要的。
大力一揮手,把電臺兵魯駿馳給了柯華磊,自己行動不利索,但發報沒問題。
在高翔的指揮下,小張帶著一排,把繳獲的槍支彈藥,軍需物資,統統搬進了山洞,連兩個帳篷也給拆了,太顯眼。
安葬好戰友,在附近找了條溝,把敵人的死尸搜刮干凈,扔進去埋了;山谷里的戰場,盡量掩蓋,恢復原狀。
看著熟練的兵們,高翔很不理解,這幫家伙,簡直就是毀尸滅跡的行家,從哪學的招?其實,只要他也被敵人追上個幾天幾夜,也就學會了。學不會的,已經死了。
換好槍械,帶齊彈藥物資,武蒙國出發了,還帶走了一門60迫擊炮;小張帶著一排,隱蔽在石臺上,監視著山下。這回,他的一個班,架起了5門迫擊炮,陣容奢華。
在小張的幫助下,大灰被送進了山洞,正趴在羅二的身邊。原本武蒙國想帶大灰走,但大灰對他毫不客氣,呲牙咧嘴的,只能放棄。
晚上,明亮的汽燈下,羅二躺在厚厚的睡袋上,喝著樸姬善煮的肉湯,現在山洞里的物資相當豐富,這可是美軍一個傘兵連三天的給養,暫時不需要動用紅庫。
山洞的洞口處,掛上了軍用毯子,可以亮燈了。
吃飽喝足的羅二,渾身暖暖地睡下,除了失血過多有些頭暈外,他現在很滿足,不用奔跑在寒冷的野地里,身邊有人照看著,滿腹的怒氣開始漸漸消散。
羅二睡著了,體內的造血功能開始恢復,大量的新鮮血液,稀釋了那點點的黑色光芒;原本變得半黑半紅的血液,又通紅起來,奔淌不息,飛快地修補著嚴重損傷的肌膚。
天亮時,給羅二換藥的樸姬善,驚訝地發現,自己男人的傷口,開始封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