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風凌冽,風高月圓。
距公路100米的山腳,大片的半人高蒿草,干巴巴地矗立在邦硬的土地上,隨風晃悠著。
一身美式尉官打扮的羅二,嘴里喃喃念叨著,趴在草叢里,看向公路邊的篝火。那里,幾個戴著黑色坦克帽的士兵,叼著煙卷,圍在澆了汽油的篝火旁,肆無忌憚的笑罵著,談興正濃;暈黃的火光,照亮了身邊的帳篷、坦克。
在他們身旁,一輛軍綠色的M26中型坦克,敞著頂部的艙門,靜靜地停在那里,象一個巨大的鋼鐵怪獸蜷臥休息,只有駕駛室外部的白色帶圈五角星,在篝火閃動的亮光中忽明忽暗。
自從再次看見滿是英文的地圖,羅二有了緊迫感;不能等著回到后方安穩地學習了,必須現在就著手。
但是小張根本分不開身,他還要顧忌著警戒任務;于是,羅二的眼睛盯住了自己的老婆,現在顧不上面子的問題了。
“你要學哪個?”沒想到,樸姬善不但英語行,俄語更是順溜,加上漢語,讓羅二眼冒金星,腦門子開始發暈;懂得三門外語的人,至少現在他沒有碰到第二個。
商量一番,羅二從最基本的單詞開始,學起了英語,沒辦法,為了更好的糊弄洋鬼子,只能埋頭苦學。
這不,抓住一點零星的時間,羅二同學正在默默地背誦單詞。
忽然想起了什么,羅二停下背誦,轉頭低聲問樸姬善,“你說法克是啥意思?”
聞言,樸姬善眉頭一僵,橫了羅二一眼,要不是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她還以為羅二又要搗亂。忍著笑意,樸姬善湊到羅二的耳邊,隱隱說了一句。
見樸姬善主動把嘴伸到自己的耳邊,羅二很樂意地仔細聽著;但是馬上,他的臉色變得發黑,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的敵人,麻痹,欺負老子不懂,果然不是好話,難怪那些該死的家伙,能喊得那么兇。
樸姬善縮回腦袋,雖然緊靠著羅二趴著,但身邊還有人,也不能表現的太熱乎,平白讓人笑話。
羅二挑選的五個兵,了解下來,還真讓樸姬善嘆服;盡管羅二沒多說,但一路上的交流,讓樸姬善毫不懷疑,這是一直微型全能戰隊。
小張不必說了,大膽心細,槍法出眾,一桿狙擊槍下,500米內指哪打哪,是個精銳斥候。這回,小張正縮在前方20米的枯樹下,披著偽裝網貼在地上,像堆干草隱在黑暗中。
趴在羅二側面的,是林興國、林濤兩個表兄弟,兩個胃口奇大的吃貨,是武蒙國的得意弟子,一手迫擊炮那是個順溜,800米內,單手扶炮,根本不用支架,目視測距,首炮就能打在目標一米范圍內;這不,讓羅二搜刮過來了。
雖然現在手里沒有炮,只有兩把沖鋒槍,但林家兩兄弟相信,要是需要的話,迫擊炮馬上就能找到,二哥的手段,那是實打實的。
身后的高處,隱蔽著胡志強、張旭兩個兵油子,看守著一挺大口徑機槍;這兩個老貨,玩機槍象是小孩玩具一樣,三發點射的頻率能打出國際歌的節奏。
點面結合的火力控制,加上羅二的飛刀,讓這個潛伏的菱形小組,近中遠兼顧,地面上1000米內罕有對手。當然,天上有飛機的話,只能抱頭跑路了。
出發時,羅二看似隨手一點,劃拉了這五個家伙,現在看來,根本是早看好的。個人能力再強,也沒法耗過團體的力量,就是羅二,也不敢小瞧了武裝到牙齒的敵人,那一擁而上的勁頭,他可是深有體會。
更讓樸姬善無語的,是這五個兵都會開車,這在人民軍里也難得了。
再看身邊的羅二,緊裹著大衣,從微微抬起的鋼盔下方盯著公路,嘴里又念叨起來,就是語氣有些生硬。
樸姬善看看腕上的手表,夜里九點,還得等好一會;這只女士夜光表,是羅二從敵人軍官身上摸來的,立馬屁顛地貢獻給了美女,回饋的賞賜就不細說了。
對于這次行動,樸姬善本意是不贊成的,甚至是反對;她已經適應了羅二的夜戰打法,除了在遠處跟蹤探查,冷不丁猛然一擊,直接遠遁,是最好的戰法,也是損傷最低的辦法,畢竟是偵查員,不是野戰部隊。
但是羅二卻不以為然,一擊不中,馬上遠遁,是失敗的刺客做法;忍耐追擊,一擊必中,全身而退,這才是高明刺客的境界。爭論下來,羅二冷著臉強力通過,今晚必須干,而且只能干好。
明白了這股敵人的對面,是118師,樸姬善不再力爭,眼前的六個人,其實根本沒有想著自己。
解開大衣,不理會樸姬善的輕微掙扎,羅二側身把她包在懷里,在身后、側面四個羨慕的眼神下,就這么靜靜地趴著,嘴里念叨著單詞,開始小憩;希望這次,她不會受傷。
長時間的等待,是為了殺到肉里的一擊,羅二習慣了等待,也習慣了背里下黑手。
現在的羅二,除了偶爾挑剔吃食,渾身上下,哪里還有炊事兵的味。
殘月西斜,晚11點。
公路上的篝火已經熄滅,除了來來回回的巡邏隊,敵人已經鉆進路邊的帳篷里,在睡袋的溫暖下,夢回家鄉。這里遠離前線30公里,很安全滴。
時間到了,羅二睜開眼睛,寒氣逼人的眼眸,掃過前方,定格在一頂帳篷上。
伸處右手,在頭頂一個停頓,緩緩放下,羅二放開了懷里的樸姬善,這丫頭,真地睡著了,得清醒一下。
戰爭讓女人走開,這句話在羅二的眼里,簡直是愚蠢至極,酸掉了大牙,酸到了隔壁大媽家。炮彈都落到了頭頂,哪管你是男是女,有多大力出多大力就行了,別把自己搞得圣人似得。
貌似和自己有關系的兩個女人,都現身戰場上,他也不會催促著趕緊躲開;尊重女人,就要尊重她的選擇,哪怕是選擇遠遠地離開你。
當然,現在羅二的大男人主義沒機會施展,以后會不會施展不得而知。
想遠了。
耳邊呼哧的熱氣,讓羅二趕緊一把按住了大灰的腦袋,再不出手,這東西蹬鼻子上臉,要舔人了。
無視大灰的爭扎,抓著厚實的皮毛,羅二把大灰扽到自己眼前,“帳篷、燈光、軍官”,一字一頓,羅二盯著那幽綠的眼睛,伸出左手,在脖子下一個橫拉,“死”。
松開手,讓吃痛的大灰離去,羅二這才摸出一個小玩意,使勁一捏,“嘎答”,沉沉的響聲,召喚著戰友。這個玩具般的響片,是在傘兵服里找到的,每人一個。
聽見信號,胡志強、張旭倆人互相看看,再瞅瞅眼前的機槍,狠狠心,抬進了身邊早已挖好的深坑里,連帶著一箱子彈,動手埋了起來。
沒辦法,這家伙太沉了,等會自己要去鉆坦克,總不能抬著機槍鉆吧。只能按二哥的吩咐,埋了。
這下好了,還沒開始干嘛,先損失一挺八成新的大威力機槍。這種事,也只有羅二能干出來。
起身,羅二帶著樸姬善,彎腰摸到了小張身后,另外四個兵也收起裝備,跟了過來。
拍拍小張的肩膀,羅二沒有停步,在滿是荒草的地面上快速滑步前行,幾個扭身,腳下不帶一絲響動,來到了一頂帳篷前。
揮手,一道亮光閃過,尖利的刀鋒,伴著“呲啦”澀牙的一聲,割開了厚實的帆布。側身,羅二帶著滿身的寒氣,跨進了漆黑的帳篷。
帳篷里,五個睡袋一溜排開,腦袋一律沖著走道,各式呼嚕聲起伏交映。大冬天,要是把腦袋沖著帳篷那面,不用到早上,灌進來的寒風就能把人凍硬了。
半蹲著,羅二帶著軟羊皮手套的右手,輕柔地撫過腳下一個睡袋的上方,順著呼嚕聲摸進去,摸到了;卡住喉骨使勁一擰,“咔”,睡袋扭曲幾下,一個呼嚕聲沉默了。
再往前,羅二的手摸到了第二個睡袋,“咔”,又一個呼嚕聲沒了。
摸到帳篷正門口的最后一個睡袋前,羅二掀起睡袋,“啪啪”在敵人的臉上拍了兩下,不等那人清醒過來,一把拽了出來,單手舉在眼前。
年輕的坦克兵,猛地被人拎出睡袋,打著寒蟬睜開了眼睛,卻發現自己竟然被卡著脖子拎離了地面。驚恐的士兵,蹬著雙腳,使勁掙扎地去掰脖子上的大手,大聲地叫喊著。
“嗤、嗤”叫喊聲發出來的,只有短促的喘氣聲;羅二的手已經緊緊卡住了他的脖子,沒被掐死算好的,哪能出聲啊。
十秒鐘,短短的十秒鐘,在坦克兵的眼里,已經是相當漫長的時間,自己馬上就要被活活掐死了。
缺氧的士兵,伸出舌頭,絕望地停止抗拒,臉色青紫的他,已經看見了猙獰的死神,在拉動他的靈魂。
“噗通”,坦克兵即將斷氣的時候,羅二抖手把他扔在地上,抬起大腳踩住了他的腦袋;“叫,死”,生疏的兩個單詞,從羅二冷冷的嘴里蹦出來,讓幾乎魂飛魄散的坦克兵,癱倒在地上,只敢大口地喘氣,叫喊,已是不能去想了。
樸姬善進了帳篷,亮起蒙著紅布的手電,在猩紅的光線下,羅二一臉冷漠地站著,腳下踩著一個人。
唉,心里暗嘆一聲,樸姬善明白,除了地上的俘虜,其他的幾個敵人,估計已經斃命了。晚上的羅二,滿身的暴虐,讓樸姬善到現在還不能適應。
看見樸姬善進來,羅二挪開腳,站到帳篷門口,從縫隙里盯著外面。地上的家伙,如果還敢發聲喊叫,他有把握在第一時間,把手里的小刀扎進他的嘴里,哪怕他還有用處。
帳篷外,一隊美國士兵踩著沉重的腳步,晃動著手電光,經過這個換了主人的居所,向遠處走去。
樸姬善蹲下身,手電照在俘虜的眼睛上,“低聲說話,否則殺了你”。
滿腦子混亂的坦克兵,根本沒主意,和自己說話的,是個女士;他眼角的余光,看見身邊的睡袋里,自己的四個伙伴,死氣沉沉毫無生息,明顯是斃命了。帳篷里,唯一活著的,就剩自己了。
渾身顫抖著,“求求你,別殺我”,結結巴巴的,一臉祈求地看向眼前的殺神。
這時,小張他們也跟了進來,開始在帳篷里掃蕩起來,現在胡志強、張旭倆人,除了一把手槍,沒有其他武器,需要裝備一下。
活命,笑話?樸姬善不可置否地抿了抿嘴,開始問話。
“姓名?軍銜?”
“斯密斯,湯姆.斯密斯,坦克兵下士”
“部隊番號?”
一番訊問,坦克兵斯密斯下士配合的相當流暢,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算是被羅二草菅人命的手段嚇壞了;出來混的,首要任務是保命第一,升官發財都是虛的。
雖然發現問話的是個女人,但斯密斯下士不敢撒謊,他敢向上帝保證,一旦發現自己撒謊,這個輕聲慢語的女人,會毫不猶豫地用手上的刺刀,插進自己的胸口。
聽到斯密斯下士竟然是潘興坦克的裝填手,樸姬善笑了,就連在帳篷門口觀察情況的羅二也笑了,正要睡覺,就有人給了枕頭。
“想活命,就聽話”,樸姬善純純誘導著。
“是、是”斯密斯下士頻頻點著頭,那一頭短短的黃發,像個嚇傻了的小雞。雖然帳篷里的溫度不高,他已是滿身的大汗。
于是,在斯密斯下士目瞪口呆地注視下,樸姬善打開電臺,在黑暗里,開始了發報,盲發盲接,是一個老練的報務員最高境界。
二十分鐘后,亮起手電,羅二帶著收拾整齊的戰隊,押著有些鎮定的斯密斯下士,出了帳篷。羅二還是有人道主義的,最起碼讓俘虜穿齊了衣服,只讓樸姬善用手槍頂在他的腰上。
隊伍的最后,胡志強、張旭手持折疊式沖鋒槍,警惕地環顧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