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初愈”的羅二,在兩個兵的好意下,把身上的槍支、背包摘了下來,腰里挎著一只手槍,遠遠跟在小張的身后。此時的大灰,已經跟在小張的身邊,不再往后看一眼,能避開羅二一時是一時。
趁著羅二不注意,大灰幾次想鉆進草里跑掉,腦袋剛找好方向,脖子上就是一緊,仿佛一只大手卡在了那里,隨即松開。
大灰知道,這是羅二在警告它,只能不耐煩地哼著,低頭趕路。
輕松的羅二,抬眼看去,這才發現,山里的金達萊,已是滿眼的金黃,間雜著點點的火紅色。
春天來了,但腳下的野草,剛剛冒了一點頭,根本沒有生機盎然的意思。不過,拂身而過的風里,有了點點活力。
眼前點點春色,讓羅二的心情好了很多,自己的身體沒了原先的強橫,但他有信心鍛煉回來,甚至能比以前更好。
不知不覺間,羅二臉上的笑意,多了太多,讓習慣了他冷漠的小張,一時沒法適應,不停地回頭瞅著二哥。
“看啥呢,好好看路,我又不是女兵”,被瞅個不停的羅二,終于怒了,一聲叫罵,安住了小張的忐忑。
羅二熟練地把散手漸漸展開成一道波紋,在自己前方遠遠撒開,覆蓋了前面小張;現在,他的正前方800米范圍,絲毫的動靜,能立馬得知。
但是,讓羅二吐血的是,自己明銳的眼里、耳力,退化到了普通人的水平,除非在散手的輔助下,已經不能隨心所欲地可見、聽見800米內的情況。
“虧大了,真是虧大了”,恨恨地唾罵著,羅二長嘆口氣;他后悔了,不該去隨便觸碰那該死的東西。
左手腕上出現的護腕,在別人看來,是個平常的黑色護腕;羅二一眼看去,確實滿臉苦澀。那一溜弧形花紋,是銘心刻骨地熟悉。
羅二意識到,正是這個玩意,不但搞沒了自己的物資,還把自己折騰的昏迷了三天,更可恨的,是自己淪落為一名普通的士兵了。
任誰擁有了過人的能力,卻無意間沒了,都要郁悶的要死。
背著小張他們,羅二連咬帶撬,也沒把腕上的家伙,給摘下來,遂由它去了。
心情失落的羅二,沒發現,護腕的外側,出現了十個針眼大小的洞孔,一字排開有序地隱藏在花紋里,閃著細微的藍色光芒。
警惕的小張,并不知道身后懶散的羅二,替他上了一道保險。半彎著腰,腳步小心的前行,手里的步槍,在身前慢慢晃著槍口,陽光下的小張,太像一名探路的美軍士兵了。
更何況,他的腳下,還跟著一只狼狗;最起碼,在外人看來,是一只狼狗跟在士兵的腳下。
羅二也不言語,他不喜歡被別人依靠習慣了,那樣對誰也不好。
為了不把精力耗在路上,羅二沒有過多關注身后的情況,只是叮囑兩個兵小心身后。但是,他的大意,讓小分隊吃了大虧。
朝鮮北部的山脈,基本是南北走向,把整個半島割裂成的七零八落。
順著山勢,偽裝在身的隊伍,翻過了一座海拔600米的高山,在山下十公里處,蜿蜒的漢江,在望遠鏡里被羅二望見了。
“好了,又到漢江了”,羅二他們到了山腰,這里,地形開始平緩,有大片的松樹林,是個休息的好地方。
“走,到樹林里吃點東西再走”,羅二和三個兵,進了樹林。
一個上午,沒有看見天上的敵機,讓羅二禁不住懷疑是不是走錯了方向。拿出指南針,對著地圖比劃了一會,羅二還是決定繼續向南前進。
他們沒走錯,這里正是赫赫有名的三八線,被羅二踩到了腳下。
離這里二百公里的漢江沿岸,志愿軍正和美軍第8集團,爭奪者漢江的控制權,戰爭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吃了點干糧,羅二坐在一塊石頭上,拿過自己的沖鋒槍,取出槍布擦了起來;飯后擦槍,對每個士兵,已經養成了習慣。
自己擦好槍,嘩啦,羅二子彈上膛,舉起瞄向面前的樹干。
眼睛,標尺,準星,三點一線,目標被牢牢套住,羅二在心里盤算著開槍后,子彈能不能打中20米外的這顆松樹。
自己的槍法,早就絕望了,擺擺樣子還行。
借助散手,羅二盯住了那個拳頭粗的樹干,手中的槍口,不自覺地微微擺動,校正了方向。
豁然,羅二能肯定,他現在開槍,肯定能打中樹干。
坐在一邊的小張,和兩個兵一樣,臉色古怪地看著羅二,擺弄起沖鋒槍,心里對這把槍的命運,搖頭嘆氣。偵查連里,羅二的槍法,就是一個傳奇,他能打中十米內的目標,絕對是蒙的,而且屢屢被證實了。
只有大灰,隨意地趴在地上,不理會羅二的搞怪。
拇指滑動,羅二打開的槍身一側的保險,扳到了單發射擊的位置。
“噠”,槍聲響起,羅二松開食指,凝神看去;20米外的樹干上,一個彈孔,赫然在目。
打中了,羅二愣住了。
哈,果然,是蒙的。旁邊的三個兵,對視一眼,羨慕起羅二的運氣來。
剛才小張和羅二探查過附近,沒有任何人跡,這也是羅二放心試槍的原因。
“噠、噠、噠”,連續的三聲槍響,讓三個兵征住了,不會吧,運氣這么好,能連續擊中。揉揉眼睛,小張確定不是幻覺,樹干上有上往下一溜的四個彈孔,真真卻卻地存在著。
羅二也在揉著眼睛,“靠,真的假的?”自己的槍法,猛然提升了十倍,讓他驚喜萬分。看看手里的槍,羅二關上保險,甩給了身邊的士兵,閉眼思索起來。
當他睜開眼的時候,眼里閃過了道道的歡喜。
起身,羅二幾步竄到了小張身邊,拿過他的步槍,打開保險,來回尋找著目標。
這是一支重約4公斤的M1903A4,0.30英寸狙擊步槍,也稱為“斯普林菲爾德狙擊步槍”。該槍在M1903A3的基礎上改進,加裝2.5倍光學瞄準鏡,具有精度上的優勢,瞄準鏡座裝在機匣正上方,拆除了機械瞄具。
對于這種手動栓式槍機,單發射擊的步槍,羅二不是很喜歡,尤其是5發內置彈倉,雖然7.62×63mm)M1906式步槍彈侵徹里不錯,但載彈量太少,沒有射擊質量的羅二,根本不敢拿著它對敵。羅二一向喜歡的是數量大于質量,這也和他的射擊水平有關。
羅二拿著的是湯普森沖鋒槍,背包里兩個100發彈鼓,讓他還是由信心的。
知道羅二用槍習慣的小張,愕然地看見二哥拿起了步槍,不明白他要干嘛。
斯普林菲爾德狙擊步槍的有效射程在1000米左右,羅二先是瞄準了100米外的石頭,“呯”,槍響石飛,打中了。
調轉槍口,羅二的散手凝成細線,盯住了200米外的樹枝;隨著微動的槍口,“呯”,樹枝被打折。
又是三聲槍響,羅二打光了子彈,分別射中了500米、600米、800米處的目標,痛快地放下了槍。
奶奶的,終于揚眉吐氣了,羅二拍著槍身,忍不住低聲咧嘴笑了起來;要不是怕招來意外,他幾乎要哈哈大笑起來。
是啊,說起槍法,沒人比羅二憋屈了,如今,盡管是用了散手作弊,但不管咋樣,他可以打中目標了。
最后的一槍,讓羅二有些吃力,800米是散手的極限,也是他槍法的極限了。羅二沒有使用瞄準鏡,使了也沒用,他的舉動,讓原先看笑話的小張,張大了嘴巴。
甩手,把槍丟給小張,羅二聳聳肩,“高手寂寞啊”,樂顛顛做回了原處。
羅二革命性的槍法,給了小張無比的刺激,比用瞄準鏡,輕松擊中800米遠的目標,他是做不到。
“二哥,說說看,你有啥辦法,能立馬提高射擊水平?”小張緊跟著羅二,湊了過來。旁邊的兩個兵,也豎起了耳朵。
“啥辦法?沒有。記住,本事是練出來的,不是投機取巧的,水磨石穿的道理懂不,你看見的就是事實”羅二嘴巴把不住門了。
在羅二的絮叨聲中,小張縮回了脖子,一臉通紅地喝令兩個兵,馬上警戒去。
羅二叫住了一個兵,用自己的湯姆森沖鋒槍,加上不常見的兩個彈鼓,換了他背著的狙擊步槍。
看見容量100發的彈鼓,喜得眉開眼笑的大兵,慌忙摘下步槍,連帶300發子彈,還有刺刀,一股腦給了排長。
人各有所好,羅二看中了斯普林菲爾德狙擊步槍,士兵看中了撒雨般的火力,兩人皆大歡喜。
靠在背包上,羅二摸著懷里的步槍,眼角掃了一眼小張,狙擊手算什么,槍神見過沒?這坐著吶。
貌似槍神的羅二,底氣十足,就差在戰場驗證了。
小張的槍法,在偵查連里,那是數一數二的,要不然羅二喜歡帶他,自己的短板自己明白。
現在,羅二補上了短板,心里美滋滋的,把昨天還繞在心頭的失落,忘在了腦后。
但是,一堆沉甸甸地方子彈,讓羅二犯了愁。還有背包里一大堆的干糧、彈藥等物件,實在是讓他無語。
要是紅庫還在,那多好,羅二無奈地回歸現實,抬起左手腕,琢磨起護腕來。護腕的結實程度,羅二已經領教了,他不明白的是,這么結實的護腕,竟然沒多少分量,輕飄飄的。
“咦”,羅二猛地瞪大了眼睛,不細看還行,仔細看這個護腕,他看出了蹊蹺。
手腕晃動,羅二在一個角度上,看見了一排閃著細微的藍色光芒的孔洞,數了數,有十個。
這是什么,還帶閃光的?用慣了散手的羅二,不自覺地把一絲散手,鉆進了一個孔洞。
恍惚之中,羅二看見了一個箱子,出現在眼前。箱子不大,半米見方,大概有0.5立方米的容積。
箱子里,一個碩大的機械支架,占滿了空間,支架的頂端,是一個尖頭透明罐子,圓形的罐子里,空無疑物。
沒錯,羅二看見的,是精神藥劑的自動注射裝置,已經報廢了。這種裝置,可以取出重復使用,眼下看來,是沒了利用的機會。
干麻的,不會是裝東西的吧?有了使用紅庫經歷的羅二,自然想到了它的用處。
試探著,羅二用散手裹住機械支架,毫不費力地取了出來。
“咣當”,當羅二把支架取出,扔在腳邊的時候,才發現,這玩意看起來蠻精密的。锃明瓦亮的金屬支架,復雜的組合結構,還有那個玻璃般的纖小容器,無不在告訴羅二,它的先進程度。
使勁掰了掰,結實,羅二咂咂嘴,扔在一邊。在先進的東西,沒用實用性,也只能扔掉。
取出一把子彈,羅二念頭閃過,散手裹住子彈,把十幾發明晃晃7.62MM子彈,放進了箱子里。
當子彈從手里消失,又被飛快地取出的時候,羅二眼里的淚花,溢滿了眼眶。攥著子彈的大手,顫巍巍哆嗦個不停。
“回來了,回來就好”,盡管變小了太多,盡管樣子改變了太多,但“老友”的再現,讓羅二心情激蕩不已。
手忙腳亂地試著,羅二把一包餅干再次取出的時候,已經淚流滿面地傻笑起來。老天沒有放棄我,沒有!羅二的心里,不停地嘶吼著。
羅二情緒的反復,讓守在一旁的小張沒了主張,慌亂地來回瞅著;幸好,兩個兵讓他大發在十幾米外,沒看見羅二的異動。
二哥手里忽現忽沒的餅干,給了小張無比的安慰;能吃到不限量的干糧,是他最大的靠山。
到現在,小張才確認,二哥的“病”完全好了。
小張沒想到的是,羅二如今也能輕松攜帶武器彈藥了。
“小張,趕緊挖個坑”,羅二穩定下來的第一句話,讓小張拿起了工兵鏟,埋頭挖起了大坑。
小張在挖坑,羅二也不閑著,接連把護腕上其余九個孔洞,依次檢查了一遍,里面的精密支架,也取出丟在腳下。操起工兵鏟,羅二和小張并肩挖起土來。
雖然不明白這些支架的用途,羅二也不想讓它們落在外人的手里。
樹林里土質松軟,倆人很快在一顆松樹旁,挖出了一個一人深三米寬的大坑,把十個支架,有序地放了進去。就這樣,也只能在上面蓋上不厚的土層。
蓋上浮土之前,羅二把五顆手榴彈,做成了餌雷,安置在支架的最上方,以防萬一。
回填,偽裝,輕車熟路地清掃了痕跡,羅二抽出刺刀,隨手在身邊的松樹干上,刀光過處,留下了一個蝌蚪樣的刻痕。
“有機會了,拿回去研究一下,說不定是好貨”,羅二若有所思地說道。
顧不上擦汗,羅二把背包里的各式物品,按照種類,分別裝進了護腕的孔洞里;就連小張身上多余的彈藥物資,也被他拿走放好。
在小張面前,他沒有掩飾的心思。
羅二和小張的動作,大灰從頭看到尾,依舊懶散地趴在遠處,只有眼里深藏的驚異,一晃而逝。看向羅二的眼神,不再冷漠。
十個孔洞,也就是五立方米的容積,被兩個人身上的攜重,占據了四個,擠得滿當當。
地方就那么大,羅二必須精打細算,不能像以前那樣大咧咧;這次,羅二的取拿,是相當精確。
坐在石頭上,一身輕松的羅二,忍不住想起昨天藏身的土洞,那里還有不少的物資。
“算了,沒了物資,找老美拿去”,收回目光的羅二,不知道是在寬慰小張,還是在安慰自己。
沒有意外的話,那個土洞,會永遠封藏在荒涼的山里。
放眼望去,山清水秀,當頭的烈日,很是親切;羅二的心里,舒坦得如同喝了牛肉湯一般。
召回兩個大兵,羅二起身,打尖前行;令小張不解的是,早上還對羅二疏遠的大灰,又晃悠在羅二的前方,精神大好。
但是,羅二的臉色,陰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