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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按常理推斷,羅二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肯定是要去找自己熟悉的地方,只有在那里才能更好地殘喘,沒錯,有人認為,羅二目前就是在殘喘。
國防部暗灰色的大樓里,一間樸素的辦公室里,一位滿頭白發的中年胖子,正在對著手里的電話大聲怒斥,“察哈爾?人都跑到察哈爾了,還沒有抓到,還妄稱什么教導隊,”;眼睛在墻上的地圖掠過,胖子的目光,倏忽盯在了渤海灣上方。
“聽著,羅本初別的地方他不會去,他要去的,只有朝鮮,要記得,他的老婆就在朝鮮。”丟下電話,胖子猶自不解氣地罵道,“真是一群廢物。”
轉過臉,點上一根香煙,臉型頗象鄭子遜的胖子,郁悶地解開風紀扣,坐在靠椅上陷入沉思。
建國時間不長,但部隊上的老家伙們,都在把子弟塞進了各個部門,位的就是讓各自的小圈子能鞏固,而他的這個侄子,也是自己最為看好的一個,誰成想,路都給鋪好了,卻讓人給一腳踹死了。
丟人吶,死哪不成,非死在京城里,讓自己抓人都沒法放開手腳,還要去落下別人的人情,這哪是好還的。
哎,為了面子,還不得不把這件事給做圓嘍,要不然,自己手下的一幫子干部們,都要寒心啊。
想到這里,胖子再次抄起電話,“給我接內蒙古軍區。”
就在鄭子遜的老叔,滿世界聯系人的時候,羅二碰到了從沒見過的沙塵暴;這時的內蒙古,還沒有象四十年后那樣,沙塵暴頻繁,但是,要是來上一下,也是夠駭人的。
晴朗的天空,太陽把草原上照耀得亮晃晃,騎在馬上的羅二,也被曬得昏頭漲腦,耷拉著腦袋打盹;說實話,他現在也不知道該去哪里。
往東去朝鮮,那是自投羅網,估計邊防部隊正等著自己撞樹呢;往西,好家伙,一眼望去,無邊的草地,簡直走不到頭,況且,看手里的地圖,草地過去就是戈壁,自己好像還沒有長征的勇氣。
人家紅軍長征,那是被逼得,自己上桿子來一趟,貌似太遠了,說不得國防部那位的能量再大些,把甘肅軍方一說動,嘿嘿,還是要撞樹。
正走往北,再和老毛子碰一碰?算了吧,自己都成通緝犯了,先保命再說。
腦子里胡思亂想著,迎面吹來的風愈發強烈,羅二的鼻子卻嗅到了一股子腥味,那是飛沙揚起的土腥味;跟在馬旁邊的大灰,也在這時低聲嗚咽起來,焦躁地四下張望。
“咋啦?”抬頭,羅二往前極目眺望,但他受傷后的眼睛,根本看不多遠;本著警覺的心思,羅二一把拿出望遠鏡,仔細向前望去。
遠處的草地盡頭,綠油油的地面上,拉出一道細細的黑線,黑線漸漸加粗,慢騰騰劃向羅二的位置;不過,讓羅二疑惑的是,這黑線把遠處的天空也給染黑了。
看著看著,羅二忽地驚叫一聲,“沙塵暴”,隨著他的叫聲,人已經滾落馬下,驚慌地打量著周圍的地形;這來回一看,羅二心里涼了大半截,自己身邊方圓千米內,草地平坦的不像話,藏身地根本沒有。不只是他,兩匹高頭大馬,也開始不耐煩地打著響鼻。
以前內見過沙塵暴,但他也聽過這玩意的威力,那是掠過扒皮,連汽車上的油漆都能刮干凈嘍,更別說大活人了。
反手,羅二從護腕里取出一把工兵鏟,只能自力更生了;一鏟子下去,欣慰的是,這草地很是松軟,加把勁還來得及。
甩開膀子,羅二一邊眼角飄著遠處的黑線,一邊玩命地挖起了單人掩體,要不是自己當兵時的訓練,現在也只能抱著頭哀嚎了。至于那兩匹馬,看運氣罷,現在也就顧上自己了。
羅二在地上使勁地挖著土,遠處那粗大的黑線,也演變成了漫天的黑幕,遮天蓋地地撲將過來,把身下大片的草地,掩埋在翻騰的煙霧中;遠看是大股的煙霧,其實那是沙土被強風攪拌起的連片旋風,裹起無數的雜草,徐徐向東方推進。
不到五分鐘,漫天的沙塵暴漸漸逼近,“噓”,兩匹托著干糧水囊的馬,扇著鼻子終于忍不住了,丟下埋頭挖土的羅二,撒開四蹄跑開了。
“啪”,工兵鏟扔到一旁,羅二喘著粗氣,伸手把急的亂轉的大灰,拉進了坑里,這個一米多深的土坑,成了今天他和大灰的救命掩體。
拿出一件厚實的軍大衣,擋在了頭頂,“大灰,算咱倆倒霉,碰上沙塵暴了。”
說話間,一陣噼里啪啦的沙石落下,耳邊,是強勁的風聲,在羅二頭頂旋過,那轟隆隆的聲響,根本不是刮風,簡直是一列火車從頭頂駛過。風聲里,大股的吸力,牢牢拉住羅二頭頂上的大衣,不是他死死拽住,早就被撕開了。
好在,大量的沙土從頭頂飛過,要是風力小點,這回他倆就成了大埋活物了;飛石卷沙來的快,去的也快,二十分鐘后,就在羅二憋得滿臉通紅的時候,頭頂上的大衣,嚴嚴實實地蓋了下來。
耳邊,轟隆的聲音,也在漸漸遠去。
當羅二抖開頭頂上的沙土,把腦袋伸出來四下張望,不看還好,這一看心里又是一突,一米深的土坑,被經過的沙塵暴給削去了幾乎一半,而自己只要直起身來,就能看見一望無際的大草原。
要是沙塵暴再停留那么一會,羅二不能想象,自己在天上飛騰的痛苦,不是被摔死,就是被滿鼻子的沙土嗆死。
“哈哈,大灰,咱倆還活著”,驚喜若狂的羅二,使勁揉著大灰的腦袋,這死里逃生的感覺,比在戰場上活下來要強烈得多。
看著身后遠去的漫天風暴,羅二也顧不上空氣中嗆人的灰塵,“碰”從護腕里取出電臺,他要把自己活著的消息,告訴遠在朝鮮的樸姬善,甭管她能收到不能,自己盡興了就好。
掏出一本密碼本,這是樸正勇交給他的,自己還沒來得及教回,就稀里糊涂地成了通緝犯。
“滴滴、滴、滴滴”,簡短的電碼,從草原深處的一個土坑旁,發向了遠處的半島;羅二也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大功率電臺,發出的訊息,樸正勇能收到不。
收好電臺,羅二看看指南針,猶豫了一會,還是調頭跟著沙塵暴,向東方走去;路上盡管有危險,但怎么看也是離朝鮮越來越近,那里,盡管還不平靜,但有人在等著他。
行走了十幾公里,兩匹早已經摔死的馬匹,落在了羅二的眼里,不用說,正是那兩個逃跑的家伙,卻怎么也沒逃脫風暴的蹂躪,被掀在高空又扔向了地面。
愣愣地看了看死馬,羅二悻悻地一揮手,大灰歡叫一聲,幾下竄了上去,趴在一匹馬上大口撕咬起來,把咯吱咯吱的聲音,嚼得羅二一陣酸牙。
坐在地上,看著大灰大嚼了一頓,羅二也拿出干糧,就著涼水,簡單地填了肚子。
大灰吃飽了,長舌頭不住地舔著嘴巴,懶洋洋站在羅二身邊,“這好的肉,可別浪費。”嘴里嘀咕一句,盤踞在蟻巢里的軍蟻,閃過道道藍光,在馬的尸骸上又是一陣密密的嚼食。
兩匹高頭大馬,轉眼間被吞吃的干凈無比,連地上的血液也沒放過,被打掃干凈,這驚駭的一幕,大灰雖然見過,也禁不住躲在了羅二身后,把腦袋低低地藏在草里。
眼看天色要黑下來,疲憊的羅二躺在草地上,把那件大衣墊在身下,準備好好睡上一覺;那些放出來的軍蟻,他沒有收回,千米內的草地上,有什么吃什么,羅二懶得搭理。
就在羅二放松了心情,準備睡覺的時候,朝鮮半島上的大山深處,人民軍第一軍的軍部里,肩上將星閃爍的樸正勇,拿著一份密電,一臉的興奮,“草原,活著”,這簡單的四個字,預示著羅二還好好的活著,也預示著他還有一個堅強的后手。
妹妹不用做寡婦了,這固然是好消息,但自己事先讓人把電臺天線安裝在山頂上,可是先見之舉。
“瑪德,你金家明升暗降,要把我樸家置于死地,不過,我也不是吃素的,我是葷素不忌,嘿嘿嘿。”冷笑的樸正勇,把電報稿緊緊揉成一團,平靜的臉上顯露出的,是不甘的猙獰。
樸正勇的現狀很不好,雖然在戰爭中金家大傷元氣,但那個金大佬,還是死死把持了軍政大權,正在瘋狂地安插自己的親信,而軍隊里,是重中之重。
樸家大佬之一,那個將星閃爍的大人物,突然逝去,期間的蹊蹺,沒人能猜到,但樸家隨后被死死壓在了金家之下,是誰都能看到的,而這時,停戰協議的簽訂,也是朝鮮政壇上站隊的開始。
硝煙未盡,內訌開打,這就是朝鮮的現狀;而作為客人的志愿軍,保持了不干涉他國內政的風范,開始籌措撤軍。
被突然提升為將軍的樸正勇,每每看見自己肩上的將星,都是膽寒得夜不能寐,體重也隨之掉落了不少,微胖的將軍也成了翩翩儒將。
眼下突然而至的電報,給了他昏暗的世界里,一道耀眼的光芒;那次金家宴會上的屠殺,讓他已經欲罷不能。
輾轉了整整一個小時,樸正勇把手里的煙頭捏成了碎末,“要我死,好,看誰先死。”現在,必須趁著自己還沒被徹底架空,搶先下手,否則,一切都晚了。
他能想見到,金家大佬一旦獲得了北京的大力支持,那回來就要亮出屠刀了,大清洗就在眼前。
出了軍部,樸正勇來到警衛團駐地,這里是在山腰處,而團里的電臺,緊緊靠在山頂的一個巨石下。
走進電報室的帳篷,樸正勇吩咐自己的親信報務員,“24小時開機,密切關注來電,就用這個頻率。”說完,匆匆寫下一句話,“及時回電。”丟下和羅二一樣的密碼本,樸正勇心思重重的離開了。
漆黑的草原上,正在沉睡的羅二,微微睜開了眼睛,嘴角掛起了一個弧度,“宵夜來了。”
下風向處,星點的綠光,慢慢聚集在了一起,越來越多;羅二身上濃重的汗腥味,把草原四散的野狼,召集了過來。
大灰在上風向,根本察覺不到千米外的不速之客,只是在羅二嘀咕的時候,本能地仰著腦袋,使勁嗅了嗅,又舒服地展了展腰身,放松了睡下。
它睡下了,那些在羅二千米內正滿世界找野鼠、兔子的軍蟻,一個個鉆出了大小不一的洞穴,狂野地撲向闖入的狼群。
“嗷”,遠處凄慘的嚎叫聲,驚醒了大灰,同類的慘叫聲,讓它感到了死亡的威脅;“睡下,明天還要跑路呢”,一條硬梆梆的大腿,把興奮站立的大灰,直接壓趴在地上。
有了羅二的強勢,大灰也只能無奈地支愣著耳朵,傾聽者遠處的動靜。
不大會,嚎叫聲消失了,大灰也只好繼續打盹。
再次飽餐一頓的軍蟻,圍著羅二還在方圓千米內,繼續尋找著填腹的活物,這回,它們只能打昆蟲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