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回公司的羅二,把手里的吃食,丟在桌子上,既然沒人發現自己離開,那掩飾的話也不用說了,洗洗睡覺。
他哪里知道,自己愛好雪茄的習慣,差點暴漏了今晚的搶劫計劃,好在他沒有自大到叼著一貫喜好的手工雪茄,才堪堪避開了疑慮的張卓文。
就這樣,郊區軍營里偵聽站的遇襲,還是第一時間,讓島上的保密局,把懷疑的目光,盯在了他的身上;有了“前科”在身,不懷疑他可就是腦袋被門夾了。
第二天一早,蒙著腦袋大睡的羅二,昏沉沉間,聽見外間辦公室里,凱利和張卓文低低的聲音,還有一個陌生沉悶的人,在謹慎地解釋著什么。
起床,洗漱完畢,穿上筆挺的尉官制服,用濕毛巾擦擦一頭短硬的頭發后,羅二施施然出了里間;對這個配備了整套衛生設備的臥室,他還是很滿意的,用不著大冷的天上個廁所也得往外跑。
“嗨,凱利,早上好,”說著流利的英語,羅二習慣地夾著雪茄,來到了辦公室里;對面的沙發上,張卓文和一個中年男子,拘謹地坐在那里。
辦公室里茶幾上,羅二帶回來的吃食,被凱利消滅了;不過,他看向羅二的眼神,很是古怪,羅二沒有發現罷了。
原本一臉不耐煩的凱利,仰靠在老板桌后的皮椅上,見羅二出來了,不著痕跡地坐直了身子,臉上也堆起了笑容。眼里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摸樣,“德尼爾森少尉,你有麻煩了,有人點名要見你。”
“額。麻煩?這詞我還真聽多了,什么麻煩讓你這么高興?”羅二眉頭一挑,當地晃著了打火機,慢騰騰地烤著雪茄,高傲的眼神,壓根沒去看沙發上的兩個人。
來人是干什么的,看張卓文神色就知道了。
對于國民黨的打手,他沒任何興趣。除非加幾個醫療點還是不錯的,自己父母哥哥的慘遇,他沒有當場動手已經是很克制的了。
“老板,”見羅二出來了。張卓文趕忙站起來,嘴里低聲地叫道,他覺得今天自己簡直是窩囊死了,在泰國給老板添麻煩不說,今天還不得不把保密局的同仁帶來。夾心面包的活計,實在是兩頭不是人。
在張卓文的心里,羅二對自己人一向大方,哪怕你能力不夠也不會說什么。該給的獎勵一分不少;但對于敵視的人,羅二也根本不講什么道理。先滅了再說,那手段夜里每每想起來就毛骨悚然。
現在好了。前一陣還信誓旦旦地喊著入伙,今天就領著人來找麻煩,他哭死的心都有了。
一臉可憐巴巴的張卓文,瞧在羅二眼里,已經是無奈了,要不是需要他駕駛直升機,加上確實缺少人手,他還真的想干脆增加一個醫療點算了,省的身邊放這么個炸彈。
炸彈也得拔了捻子,想到這里,羅二惡狠狠地瞪了張卓文一眼,暫且把他放過,“這位是?”歪著腦袋,羅二傲慢地看著西服中年人。
羅二的怒氣,看在張卓文眼里,頓時讓他松了口氣,不拍老板兇惡,甚至是打罵,就怕老板無視,那可就糟糕透頂了。
“老板,這位是保密局探長馮澈,來問您點事情?”不得不開口的張卓文,苦著臉介紹道,“馮探長,這是我的老板德尼爾森少尉,”
一臉沉穩的西服男馮澈,友好地伸出右手,卻遭遇了羅二的冷遇,人家根本沒有握手的意思,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大咧咧翹起二郎腿。
“馮探長,”拉長了語氣,一口京片子的羅二,微微抬起頭,吐出一個規則的煙圈,“這里不是你們臺灣人能來的地方,你走錯門了吧,”毫不掩飾一股子鄙視的味道,羅二翹起了嘴角,“敢進這個門,得要做好消失的準備。”
赤果果的鄙夷,冰冷的威脅,就連見慣血腥場面的馮澈,身上也是一寒,剛才對羅二不禮貌的憤怒,倏忽間丟在了大海里,筆挺的脊梁也微微彎了下去,臉上強裝笑顏。
“羅少尉是我們的友軍,我代表保密局毛局長,向您問好,”話里帶刺的馮澈,暗示他可是知道羅二的底細,再抬出自己的大老板,你要動手就得想想后果,這里畢竟還是臺灣,不是美利堅。
“廢話少說,有事說沒事滾蛋,”不打誑語的羅二,露出了不耐煩的猙獰,似乎你丫的再擺譜,今天就得滾下二樓了。
葷素不近的態度,在馮澈的眼里,簡直和凱利剛才的表情一摸一樣,但人家洋人還給一個面子,你一冒牌二鬼子,比洋鬼子還牛?
“呵呵”干笑兩聲,馮澈斟酌了下語句,“昨晚上少尉聽見什么動靜沒有?”說實話,他現在對羅二已經不抱希望了,今天來這里真真失策的很。
“動靜?外面馬路上汽車聲,叫賣聲算不算?”戲稽地看著馮澈,羅二有些同情這些個特務,還不如去金三角拼殺一番,在小島上搗騰個什么勁,都快成日本人了,站都站不直。
“當然不是,”馮澈汗顏,臉上也浮起一絲紅暈,被調笑了還得一本正經的,擱平時早甩出手銬抓走了,只是外國人不在內。
就在這時,樓道里咚咚的腳步聲傳來。
“嘿,凱利,羅,好消息,”大嗓門的黑人少尉松姚明,人還在樓道里,就開始練嗓子了,厚重的聲音拐著彎就跑進了辦公室,“聽說郊區的軍營讓人給端了,損失慘重吶,一幫子窩囊廢,”
閑的蛋疼的情報站主官,聲音里的興奮,那是誰都聽得出來,屋里的四個人。英語那是個熟溜,就是臉上的表情不一而足。
羅二和凱利強忍著笑,抬眼看向門口;張卓文和馮澈尷尬地站在原地,羞憤地差點鉆茶幾下面去了。
大高個松姚明少尉。穿著美軍作訓服,站在了門口;房門沒關,他一眼就看見了沙發上旁的張卓文和馮澈,“誒,你們有客人,真是不好意思,”說著話,松姚明作勢要退回去。就是動作卻慢的像大象。
“得了,老松,想進來就進來,裝腔作勢等著我請啊。”羅二哧地一笑,一頓酒這黑大個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報喜也壓著點,浪費軍餉是可恥的。
“原來不是外人啊,我說呢。”順桿猛爬的松姚明,直接轉身,幾步走到羅二一旁,一屁股坐在單人沙發上。把單薄的沙發壓得咯咯作響。
至于張卓文和馮澈,不出意外的。他也是瞬間忽視,那腦袋上的黑頭發。在這里他除了羅二,還真沒看上幾個。
“告訴你一個機密消息,”神神秘秘的松姚明,一邊引起羅二的注意,大手卻伸向了羅二的上衣口袋,一把按在了雪茄盒子上。
“停,說話不許動手,老子不喜歡男人,”羅二啪地打掉松姚明的手,肉疼地拿出雪茄盒,給黑大個取了一支,又想了想,拋給凱利一支;至于對面的兩個人,無視。
“真香,二十美元一根,少尉你太奢侈了,腐朽的資本主義,”聞著雪茄上的清香,松姚明掏出打火機,當地打著,來回慢慢烤著雪茄。
這雪茄可是瑪麗給買的,羅二有錢也買不到。
“這回,臺灣軍隊是虧大了,整整一套先進的偵聽器材,一個不拉地丟了個干凈,桌椅板凳連帶人員,都被掃蕩了個三光。那些器材可是租賃給他們的,”眼里含著笑,少尉不停地叨叨,“你說,這次臺灣得賠多少錢?”
不過,羅二和凱利,根本不插嘴,等著他自己說。
美美地吸了口雪茄,松姚明伸出了一只大手,把五個粗大的手指頭來回在羅二面前比劃著。
羅二沒搭話,凱利卻忍不住了,“五十萬美金?”聲音里,夾雜著些許惋惜,要是他去開價,能要更多。
“小家子氣,五百萬,五百萬美金!”驕傲地收回大手,松姚明瞥了一眼那兩個“罰站”的中國人,不再多說,他的眼力見還是有的,這場面他多說了不好。
“哎,”羅二和凱利同時嘆口氣,五百萬吶,聽得見看不見,凱利算是眼冒金光了,羅二卻是心里在滴血,好東西賣不了,守著金山找錢,黑洗白太難了。
杵在原地的張卓文和馮澈,一臉黑線,簡直是聽不下去了,匆忙和羅二打了個招呼,狼狽地出了辦公室。
還沒出房門,羅二的聲音飄了過來,“小張,去樓下做一千個俯臥撐回軍營去,”聲音落下,馮澈沒多大感覺,張卓文一個踉蹌,差點栽倒。
樓上隱隱的說笑聲,樓下張卓文趴在冰冷的地上,一上一下做起了俯臥撐,自感丟人的馮澈,早跑沒了影子。
樓上,凱利和松姚明輕松地說笑著,眼角地余光卻緊盯著羅二,雖然表面看不出什么,但昨晚軍營里的動靜,是誰干的,他倆已經心知肚明,如此“法術”或“巫術”般的手段,已經隱隱出現了幾次,倒推到朝鮮戰場上的幾次事件,幕后的那個人,簡直是呼之欲出了。
凱利知道的早些,松姚明卻是暗自激動,國防部里機密懸賞,還沒有撤銷,就看長官的態度了。
慶幸的是,這個人不但是瑪麗上尉的情人,還有了孩子,現在連身份都有了美軍軍官證,那揭開謎底的時間,就是上司的事情了。
捧著咖啡的羅二,小口喝著,也開始對昨晚的行動,暗暗后悔;人為財死,古人說的一點不差,自己真是窮瘋了,搶東西也不看地方。
羅二的警覺,果然沒錯,下樓去吃早餐,或者說是早點的午飯時,他一眼看見樓下的黑色轎車,瑪麗略顯疲憊的面龐,也出現在眼前。
有了主事的,本想和羅二一起吃飯的凱利、松姚明,乖巧地忽然想起了急事。各自忙去了。
上了轎車,羅二跟著瑪麗,來到了酒店,家境富裕的瑪麗。有了羅二上次的支援,對住酒店,那可是只看舒適不看價錢,更何況還能報銷。
洗過熱水澡,連夜趕來的瑪麗,把羅二拉上了大床,一番長時間的折騰,總算是緩解了內心的焦躁。趴在羅二結實的胸口默默流淚。
“瑪麗,怎么了,有誰欺負你?”把瑪麗看成寶貝的羅二,立馬著了急。目光閃爍地問道,要是瑪麗出了事,哪怕是美國總統,他也敢取他的醫療點。
“還不是你,”使勁拍打著羅二的胸口。瑪麗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把羅二咬的“慘叫”連連,這才放過了他。
“軍營的事,你干的?”瑪麗盯著羅二的眼睛。要是羅二騙她,她會立馬起身離去。
“我想你了。”所問非答的羅二,算是默認了瑪麗的疑問。他騙誰都行,但瑪麗和樸姬善,他不會刻意欺騙,否則活著還真沒意思了。
“哎,你呀,膽子大的敢跳大洋了,”緊張的瑪麗,一臉紅暈地緊貼在羅二的身上,設備什么的再先進,丈夫可就只有一個,有這么一個事事不愿欺騙自己的人,婚禮什么的也看淡了。
“給我戒指,我想結婚了,”嘴里喃喃著,瑪麗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開始糾纏起羅二來,這幾天羅二就回朝鮮了,那就得把貨交全了,饞死那個人。
天色見黑,悲苦的羅二,勞力勞神了一天,連午飯都是在房間里解決的,瑪麗的強悍程度,他是在是摸不清了,腦海里不斷地閃現精盡人亡四個字。
躺在松軟的床上,羅二摸出兩顆晶瑩的鉆石,瞇眼的藍光,就連更加疲憊的瑪麗,也是為之一振;“喀嚓”一把捏碎了鉆石,羅二再次伸開手掌,一堆細小的顆粒把瑪麗惱的暗嘆可惜。
拿出一根金條,捏下一角,揉巴揉巴碾成片狀,羅二把細碎的顆粒,硬是壓進了金片里。把金片揉成細條狀,彎曲成環,一個粗糙的戒指,慢慢呈現在瑪麗眼中。
“來,大老婆,我給你戴上,”舉起瑪麗的右手,羅二把戒指套在她的中指上,“這是我送出的第一個戒指,你不許再胡思亂想了。”
瑪麗的瘋狂,讓強悍如斯的羅二,也是吃不消了,再這樣下去,就不止是腰疼這么簡單了,女吃男的勢頭要趕緊壓住。
瑪麗伸著手指頭,來回不住地看著,眼里的春情讓羅二更覺得腰疼的厲害,只能緊緊抱住炙熱的嬌軀,讓她不至于翻身而上。
“我答應你的求婚了,不過你要和我回美國注冊結婚,”瑪麗給了羅二一個熱吻,她也是不堪勞累,實在是有些痛了,“其他國家也行,找個教堂就好。”
“行,有時間我會去的,”羅二干脆地應道,要是稍加遲疑,瑪麗的肉刑可是很的,腰肯定會斷的。
喜氣洋洋的瑪麗,開始盤算著去哪個教堂,“那你給她的戒指,不許比我的大,”
“好,”羅二苦笑著,果然是沒有不透風的墻,自己這德行,國內還真是容不下,哪個放下自己都不能忍受。重婚罪在羅二的思維里,現在還不存在,就算知道了也晚了。
只要注冊了,自己就是合法的妻子,到哪里說的過去,羅家山的那位,情人而已,想到這里,瑪麗心里的大石頭,終于放下了一半。
她的情報還是太膚淺,羅二和樸姬善的結婚證,樸姬善可是當成了命根子,藏得嚴實著呢。
又是一番熱吻,“親愛的,我懷孕了,”瑪麗抱著羅二,死活不愿松手,看架勢要把自己融進羅二的身體里算了。
“啪,”向來不打女人的羅二,在瑪麗白嫩的臂部,生生拍了一巴掌,“胡鬧,有了身子還瘋,出了問題你就哭吧。”
“好啦,知道了,以后不會了,”嬌膩的味道,羅二實在是硬不下臉來,抱著老婆小心地躺在床上,不再動彈。
“那些設備你怎么辦?”終于,瑪麗想起了正事,不到中午就找到羅二,說正事的時候,已經要吃晚飯了。
“我想交給大使館,”羅二實話實說,他可不想把羅家山建成偵聽站,那樸正勇還不得找他拼命。
瑪麗沉吟不語,好半天,羅二昏昏欲睡間,“也行,但ptwe頻率掃描儀,我們情報局要買回來。”這已經是她的底線了。
“那是什么玩意?”羅二不解,他更關心的是,能從情報局刮下多少油水。
“我們美國剛剛研發的設備,連歐洲都沒有裝備,你拿回大陸去,里面的配件,電路材料原理,他們搞出來了,也得五年以后。”瑪麗也不瞞著羅二,講出了內里的實情,“五年后,或許頻率掃描儀我們已經用上第三代了。”
見羅二猶豫不決,瑪麗給他出了招數,“那個蘇聯人伊萬,可不是簡單的商人,蘇聯軍隊里的頻率掃描儀,效果不比我們的差,也和大陸設備更配套。”
瑪麗笑著吻著羅二的鼻子,“他們的儀器,也是偷竊美國的資料研發的,此情報免費。”
“你這是變著法子讓我挖蘇軍的墻角,太危險,”羅二搖頭拒絕,雖然對北極熊沒好感,但他不見得非要去搞已經到手的東西。
“一百萬美金,海軍情報局的花紅,你要不要?”瑪麗學著羅二以前的樣子,不屑地咂咂嘴,一股子蕩漾的沖動,讓羅二快要忍不住了。
暴利啊,白得的儀器,賣上個好價錢,也算是大功一件,羅二翻身壓住了火熱的愛人,“好吧,我投降。”羅二隱隱意識到,發財的路子,不止軍火毒品這么窄。
“你輕點,注意孩子,”瑪麗小聲地叮囑,讓羅二減緩了動作,更加溫柔了。對啊,技術就是金錢,忙碌的羅二,心里樂開了花,更加賣力地鼓搗起來。
晚飯后,強打精神的羅二,噼里啪啦,把客房地面上,堆滿了儀器,讓瑪麗在里面翻騰,撿出了兩臺帶著灰色屏幕的方形機器,其他的照舊收好。
他心里也清楚,要不是瑪麗,他現在已經被美軍士兵,還有島上的軍警,追著打進了山里,哪能恣意在酒店里放縱妄為;當然,羅家山的份量,也是一個原因。
自己不會成了雙面,更甚是三面間諜了吧,瞧著滿面幸福的瑪麗,羅二冷汗直流;他還真是小瞧了這個穿著錦緞睡衣的老婆,人家可是要把他培養成一個四面間諜,朝鮮,大陸,蘇聯,金三角,羅二的腳步,在瑪麗一路陪同注視下,漸漸邁出了硝煙散去的半島。
自信的瑪麗,哪能想到,羅二五面間諜的道路,從他交上頻率掃描儀一刻起,逐漸展開。
但是,他的戰爭,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