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武蒙國帶著幾個大兵,攙扶起胸骨裂開的阿海,還沒走出多遠,他已經后悔了;在一只狼三只狗的威脅下,他竟然不帶抵抗地放棄了手里的武器,還下令部下棄械。
不戰而降的結果,或許回國后,后遺癥才會顯現出來,他保全士兵性命的借口,部下也許根本不領情;看看身邊兩個兵的臉色,他心里陣陣寒風吹過。
讓他們配合自己說謊,那是做夢,現在不比朝戰那會了。
不說國內的局勢,就是身后的這幾個大兵,也是一個不服一個的愣頭青;剛才他們似乎被自己的話嚇住了,但現在呢?
果不其然,武蒙國旁邊大個子士兵,首先呼吸開始沉重,眼睛也溜溜地亂轉,他的后腰上,還斜插著一把匕首。
最揪心的是,武蒙國心里的二哥,到現在還沒有出現。那些大兵們,也意識到了這點。
不但是他,這幾個大兵,身上的刀具之類,大灰也并不在意,只是盯緊了火器而已。
現在,大小輕重武器,連帶彈藥包裹,全數留在了山頂上。
在這幾個大兵的心里,武蒙國的命令他們執行了,但要不要干掉大灰它們,排長并沒有下令,也就是說,干不干排長并不指派,各自找機會罷。
來來回回平跑動的大灰,只是讓三個狼狗,封住了大兵回頭的路線,根本沒注意到。倆個不甘心的大兵。眼角已經盯上了它。
當云中的殘月,剛露出一角,青淡的月色,飄落在山腰的時候,大個子機槍手,實在忍不住了,“哈,”大喝一聲,匕首拽在了手里。
一個虎撲,大個子不理會身下荊棘亂石。手中寒光掃過,刀鋒滑向大灰的腹部;按大個子的想法,突然一擊,就算要不了大灰的命。也要把它腸子拉出來。
積年訓練的速度,也就是眨眼間,騰身而起的身影,讓幾個喪氣的大兵,眼中神采閃過;小隊中技戰搏殺的本事,武蒙國除外,也只有阿海和大個子有一拼了。
偷襲成功,不但是阿海,其他的人都等待著這頭大“狗”的慘叫;唯有前面的武蒙國,聞聲惶然回頭。驚叫了一聲,“不!”
他的聲音未落,經過隊列的大灰,眼里寒光閃爍,擰身后靠,生生躲過了冰寒的刀鋒;那一刻,大個子分明感覺到,他手里的匕首,掃斷了大灰身上的毛發。
也就是毛發罷了,大個子瞪圓了眼睛。“撲通”,沉重的身軀,砸在了亂石上;“嘔”,被棱角尖利的石頭,頂在腹部的大個子。頓時干嘔起來,手里的匕首。當啷摔在了草叢里。
不顧忌后果的大個子,當先一擊沒有效果,他身后的兩個大兵,也隨手反握匕首,合身撲了上來;干不干掉大灰不說,把兄弟救下來是必須的。
“嗷”,低聲嘶吼的大灰,被“俘虜”的反抗激怒了,剛才它避過大個子的偷襲,完全可以馬上攻擊,卻被武蒙國的驚叫,頓下了腳步。
原地騰身而起,占據高度優勢的大灰,兇狠地撲向了玩命的大兵,藏在腳掌中的利爪,毫不保留地彈在空氣中;大開殺戒的事,它干多了,也不在乎這一次。
“大灰,不要,不要啊,”驚得跌坐在地上的武蒙國,哪里還有遇敵不亂的戰骨,搖晃著雙手,大聲地喊叫著。
也許是武蒙國熟悉的喊聲,讓大灰在空中收起了利爪,斜身躲過攻擊的瞬間,它的前爪在大兵后背一按,借著力道一躍,飛快地從一塊大石上,跳到了遠處。
跌倒在地上的大兵,嘴里怒罵著翻身而起,攥著匕首還要找大灰的影子;但是,不但是護著大個子的那個兵,還有其他的幾個兵,在也沒法動彈了,一個個苦澀地看著那塊大石。
“娘的,它在哪?”被“大狗”調戲了的大兵,惡狠狠地問道,不過,他前后的幾個弟兄們,引起了他的注意。
順著大家伙的目光,大兵也看見了不遠處的大石;淡淡的月光下,石頭上深長的爪印,讓大兵后背上冷汗刷刷地冒了出來。
他記得很清楚,剛才這塊石頭,還是光溜溜一片,丁點痕跡也沒有;也就是說,那個牛犢大的沒尾巴“大狗”,留下了那幾道印記。
他不知道是的,剛才武蒙國和傷兵阿海,分明看見了,大灰在石頭上,躍起時,竟然把石頭抓出了點點火星。
“你們想干嘛,”沉默了片刻,武蒙國突地蹦起來,指著自己的手下,大聲喝罵著,“瑪德一個個膽子長了毛了,我的命令都不聽了,扔了,把手里的家伙全扔了。”
說完,他自個先把后腰上的m4,連帶刀鞘皮帶,解下扔在了腳下。
“是啊,大家聽排長的,把匕首都扔了吧,”咳嗽不停的阿海,費力地把腰間的匕首,摘下來丟了,嘶啞著嗓子,也開口勸解道,只有他明白,排長這是在盡量挽救大家的命;要是把這個大狗惹急了,不過幾息時間,這荒山就成了葬身地了。
有了武蒙國和阿海的示范,幾個兵也先后把各自的刀具,拋在了地上,到這時,他們才算是赤手空拳了。
簡短的沖突,沒有影響大灰的態度,還是低頭在隊伍前后,不停地巡視著,直到武蒙國一行人下到了山腳。
山腳下的草地上,武蒙國坐在香氣滿鼻的花叢中,遠處的羅家山,燈火通明;讓大伙坐下后,武蒙國復雜地看著大灰,“大灰,你去叫人吧,我們不走了。”
他這個樣子進了羅家山,二哥或許不在意,大力也得罵死他。還不如被槍押著進去。面子上也好看點。
留下三個狼狗,遠遠低監視這些俘虜,大灰低吼一聲,撒腿竄進向了南面。
“你們不知道,大灰是一只狼,吃人的狼。”嘴里淡淡地說道,武蒙國仰身倒在草地上,這個秘密,也該說了;回答他的,是幾個兵急促的呼吸聲。
只有靠在戰友身上的阿海。嘴角隱隱帶著笑意,他老早就看出來了,現在看的更清楚了;阿海在貴州向下的家里,剛剛被村上。評上了“富農”。
也許,這次行動不果,是個機會吧,心思急轉的阿海,亮晶的眼睛,若有所思。
當遠處羅家山,燈火無聲熄滅時,武蒙國知道,二哥收到信息了。
大灰報信的速度很快,羅家山的反應也迅速。羅二親自帶隊,把一臉羞愧的武蒙國他們,迎進了羅家山;山上遺棄的裝備,自有人去收拾。
“咔、咔”,幾柄折疊式工兵鏟,被保安隊員擺弄拆開,組合成了簡易的擔架,三個背包拉開扣上,大兵阿海也躺了上去。
在這種情況下見面,羅二也是不想的。林濤、任小森更是氣憤莫名,把武蒙國看的臉紅脖子粗。
“老武,本事見長了,”陰陽怪氣地譏諷道,林濤站的老遠。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勢;他的身后,一幫子保安隊員。持槍警戒。
“武班長現在是特戰兵,大力同志的干將嘛,偷襲那是剛剛的。”任小森犀利的嘴巴,把武蒙國身后的大個子,直接惹怒了。
“說什么呢你,我們也是執行命令,杜營長他知道,”直腸子的機槍手,一嘴就把大力給賣了。
“哦?”現場凡是懂得漢語的人,無不面色怪異地看著羅二,他們現在才知道,白天里熱情招待的“國內干部”,竟然是來收拾羅家山的敵人。
“行了,全給老子閉嘴,”繃著老臉的羅二,大手一揮,“先進了城堡再說。”
嘩啦啦一大幫人,開進了海邊的城堡;立了大功的大灰,被羅二賞了一番“蹂躪”,樂滋滋地向北面山上跑去,它身后趾高氣昂的,是三個大小不一的狼狗。
新進招收的醫護兵,抬著阿海,進了一樓醫務室,旁邊的宿舍里,大力那熟悉的呼嚕聲,讓武蒙國他們,異常尷尬。
城堡中央的空地上,羅二看看武蒙國,再看看幾個陌生的大兵,對身旁的任小森說,“晚上崗哨加倍,你去值班吧,這里不用看著。”
按著手里的沖鋒槍,任小森點點頭,二哥的武力,不是這幾個大兵能對抗的,遂帶著保安隊員,登上了城墻。
“走,跑了大半夜,吃點東西。”說完,羅二頭也不回地上了樓梯,身后,幾個特戰大兵,相互看看,沉默地跟在了身后;到了這里,也就聽天由命了。
二樓小餐廳里,坐在梆硬的木頭凳子上,幾個大兵,在武蒙國的帶領下,甩開腮幫子,饅頭花卷就咸菜,大口地吃了起來。
連續的奔波,饒是訓練兇狠當成便飯的特戰兵,體力上也受不了;餐廳里,只有吃飯喝湯的聲音,沒人說話,也沒人敢去看老連長鐵青的臉龐。
吃完飯,武蒙國剛放下碗,就聽見羅二咳嗽一聲,趕忙坐直了身子,他知道,二哥要說話了;見他這樣,幾個大兵也正襟危坐,支楞起耳朵。
“當”,點上雪茄,狠狠地吸口煙,羅二也不知道該怎么講,“老武,這里也就是你一個老兵了。”
“你們是受命而來,我不怪你們,但中國人不能打中國人,我心里還分的清。”嘴里吐出一絲青煙,羅二的臉上,很是難受。
“如果有下次,如果沒有我的熟人,那下場,你們比我清楚,羅家山外的十里非武裝區,就是大灰的狩獵場。”
“你們這次進攻羅家山,犧牲一人,重傷一人,誰留下,等大力同志醒過來再說,”霸道地宣布了這場襲擊戰的結果,羅二也宣布了,羅家山必須留下兩名大兵。
至于是哪個倒霉蛋,那是大力的事了。
同樣的,羅本初同志,講述了自己京城的遭遇,又拿出了那份重量級別的地契,把羅家山的歸屬,給這幾個大兵,講了個通透;按他的意思,自己是冤枉之極。
果然,看過他手里的地契,這個在大家眼里,一身美式軍裝的老連長,在大兵們的眼里,不那么刺眼了。
也許,自己到了那份上,也會保命逃亡的吧,大兵們坐在凳子上,臉色也不那么冷淡了。
“二哥,我,”武蒙國紅著眼睛,哽咽地站了起來,這個戰場上殺敵無數,卻避禍于外的二哥,哪里是命令里的橫行匪首,天大的冤枉啊。
“老武,沒事,你知道我不是壞人就夠了,”擺擺手,羅二見不得唏噓場面,“在我跟前,不許哭。老子還沒死呢。”
“蹬蹬蹬”,腳踩高跟鞋的羅靈,輕步走了進來,張卓文也是一身戎裝,挎槍在后。
羅靈的出現,讓羅二臉上一滯,餐廳里的大兵們,也是為之眼前閃亮,他們哪里見過如此俏麗精致的女軍官。
其中的兩個大兵,卻是眼角一縮,目光盯在了羅靈肩上的美式肩章上。
“老板,急電,”小嘴張了張,羅靈本想說臺北急電,卻不由自主地把臺北兩個字,刻意省略了;她的身后,張卓文禁不住臉上一跨,女人就是不可靠。
接過電報,一眼掃過,羅二心里騰地火苗直冒,正要說話,外面匆匆跑進來一名保安隊員,湊到了他的耳邊。
“老板,海上有動靜,”說完,保安隊員警惕地看看武蒙國他們,調頭跑了出去;樓下,一隊隊的保安隊員,在低聲的喝令下,開始搬運裝備彈藥,通通地沿著外面的樓梯,跑向城墻。
“呵呵呵,真他媽有意思,又是一波,當老子好說話啊,”一把撕碎了電報稿,羅二瞬間翻了臉;燈光下,他清秀的面龐,扭曲猙獰。
“都把我羅家山,當成了磨刀石,那好,看是刀磨石,還是石磨刀。”擰擰脖子,舒爽地聽著骨骼間咯咯的響聲,羅二抬手一指,“你們,現在被我征招了。”
“老毛子馬上要登陸闖灘,我這里不留閑人,要么你們帶著大力同志,馬上離開羅家山,武器沒有,要么幫我打好兩挺機槍。”
“給你們三十秒考慮,”雙手叉腰,羅二氣勢洶洶地虎視著,要是這些大兵不給面子,那結果就不好說了。
他的身后,羅靈手按腰間,目光不善;張卓文更是現實,嘩啦子彈上膛,就差把槍口抬起來了。
“我的個娘呦,有這樣考慮的嘛,”羅人的氣勢,再次壓迫下來,武蒙國不得不低頭,他還要為營長著想呢。
“不能傷了杜營長,不能讓阿海出去。”武蒙國思索片刻,抬頭正色道,他的話,也是說給幾個大兵聽得;“沒問題,就讓他們倆繼續睡覺吧。”羅二干脆地應道。
果然,幾個大兵感激地看著排長,挺身而立;為了保護首長和戰友的安危,他們聽從排長的指令。
“我們只操縱機槍,不參與沖鋒。”武蒙國再次提出條件。
“成,但是,得把槍給我打準了,那些老毛子,都是他娘的雇傭軍,不是正規軍,”羅二轉身,出了房門,“打好嘍,我有賞。”
無奈地看看身邊的戰友,武蒙國笑了,“都來了,不好好過把癮,那不是虧了,記住,給我可勁地造,把丫的子彈給我能打多少,加倍地打。”
“是,”幾個大兵,齊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