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樸正勇用心的配合下,加上樸姬善的幫腔,很快換了馬甲的羅二,稍稍放下心來;起碼,大面上有人給背黑鍋了。
樸姬善是被一輛嶄新的嘎斯轎車送回來的,臨時司機任小森,帶著三名保安跟車安全回到了羅家山。
把孩子交給羅靈,樸姬善拉著羅二,進了三樓辦公室,她這一次平壤之行,雖然時間不長,但帶回來的文件,卻是對羅家山有相當的意義。
申希山村長帶來的,是一份官面上的普通文件,而樸姬善拿出來的,才是真正的編制文本。
“本初,我哥同意了你的提議,當然,他不是沒有要求。”眉頭緊鎖的樸姬善,那厚厚一疊的文本,遞給了丈夫。
羅二坐在沙發上,默默地打開了文件袋,取出正式文本,封面上一溜紅色印章,就把他耀的眼睛發花。
他知道,如果自己在文本上簽了字,那羅家山超然的地位,會被限制在那面五星帶黃邊的旗幟下;聽了兩晚上的廣播,能不簽嘛,彈丸之地,苦笑著搖搖頭,羅二順開了文件。
大概是照顧羅二的文字水平,這份文件里用了中朝對照兩種文字,首先確認了羅家山的行政級別,村級,隸屬于下元道浮山郡;當然,十里之地面積沒變,外圍的非武裝區也被囊括在內。
也就是說,連帶西漁坳在內的三個村子,也歸了羅家山村管轄,原先只有二百多號人口的羅家山,忽地增加了五倍還多的當地人口。
你丫的還想被我給同化了啊,嘴角帶著淡淡的譏笑,羅二繼續翻閱著;林林總總,一大堆的義務,就是沒看見自己的權利。
最重要的,是看不見對羅家山武裝力量的安排,或許。是大舅子留下了伏筆,為將來的沖突埋下借口。
大致翻了翻,羅二把文本合上。啪地丟在茶幾上,“好了,看過了,”對樸正勇的底線。他已經清楚了。
只要自己不亮出旗號,那文本什么的,純粹是個嚎頭,大家心知肚明罷了。但是,要讓他再文本上簽字。那絕對不可能的。
劃個圈就讓自己往里跳,真當我羅二是傻大兵吶。
“本初,你仔細看看,”見羅二混不當回事,樸姬善有點急了,雖然哥哥給他講了羅家山存在的破壞性,但內心里,她還是不愿意讓羅二吃虧;羅二對羅家山付出的資金、心血。她是從頭看到尾。心里亮清著呢。
要是讓朝鮮按價把羅家山買回去,那根本是拿不出這筆錢,只有暗地里往回拉。
“文件呢,就讓申村長簽字,他是村長,他不簽字誰簽字。”羅二打了個哈哈,瞇眼遮住了自己的不善。“最重要的,你得明白地告訴你哥哥。我不想看見羅家山的地頭上,出現一個他的兵,來一個我收拾一個,官面上的話隨他說。”
“還有,碼頭上的事,照舊,”簡單的幾句話,暴漏了羅二真實的想法。
這幾天,廣播里義正言辭的大片辯駁,看來就是大舅子的手筆了,既然給自己造了勢,不付出點也過不去。
新任羅家山村長申希山同志,他的積極作用,被羅二很快用上了,對付當地政府,還得用官油子上。
當晚,羅二召集自己的干部們,開了一個小范圍的秘密會議,穿上馬甲混風頭的精神,點點滴滴傳達給了大家,最后還是一句話,羅家山事物的最后決斷人,還是他羅本初。
給大家安定了情緒后,羅二直接派人把村長叫了過來,“老申吶,你熟悉碼頭的工作,今后碼頭上的稅務工作,你就拿起來吧。”
有了經驗教訓的申希山同志,干脆地點頭答應,他現在最大的變化,就是更換了一個好的辦公、休息環境,其他的他也不敢再強求了。
羅家山現在的情況,凱利已經給羅二分析了好幾次了,鑒于碼頭規模限制,還有政局的不便,這個轉口碼頭,意義不大;也就是說,羅家山自身造血功能,還處于低級階段。
要不是羅二不斷地通過海運,給羅家山輸入糧食物資,就憑荒涼的十里海灘,這里的人早就餓死了;樸正勇看到的,正是這點,也不急著回收,保持適當的壓力就行了。
當然,要是能展開船運轉口貿易,把碼頭大力氣改造,那羅家山的錢景也是相當的好。
就算加入了當地行政編制,指望從內地買糧食物資,根本不可能,人家還不夠吃呢。
當然,對于羅二的作用,樸正勇還是開始了最大的壓榨,樸姬善的手里,有一張長長的清單。
“這是什么,要我去買啊,”羅二拿著單子,感覺自己成了二手販子;單子上,指定要求購買的,小到鉛筆紙張,大到機床發動機,密麻一大張。
“國內現在沒有多少外匯,只能用鐵礦石、煤炭來易貨交易,”恢復了英姿颯爽的樸姬善,對看在國內的情況,不太看好。
國內江山一片紅,人人一本語錄書,這輸入的先進思想,也不是那名好消化的,腸梗阻的人太多了。
“可以,但聯系買家,貨船運輸,還得等上一段時間,”想了想,羅二應下了這大范圍的交易。
要是他知道大陸盡管困難重重,也要勒緊皮帶供應半島,指不定獅子大張口,讓凱利把價錢提高兩成。今后,貨船的到達,也許是每晚都有了。
叫來羅靈,讓她聯系臺北凱利,尚德公司正經的買賣,就此展開。
貨運繁忙后,城堡上的導航燈,會每夜里亮上兩次計二十分鐘,也算是讓凱利有個交代了。
易貨交易怎么贏利的事,自有人操心,辦公室里,被滋潤了一晚上的樸姬善,見羅二費心地聯系交易,悄悄地舒了口氣。
現在的辦公室里,秘書一職,被她光明正大的接管了,羅靈也就變成了小夕的保姆。自然。外出的隨從,羅靈還是當仁不讓。
私下里,羅二糾集了林濤、任小森這兩個保安隊。不,是民兵連的頭目,商議了緊急情況的應對辦法;在城堡一樓的一間倉庫里,王林儲備了兩艘半硬式小艇。油料齊備。
安排好羅家山事物,羅二帶著張卓文、羅靈,登上了返回臺北的貨船;張卓文這貨,屬于他的春天已經來了,和那個堡里的醫護兵。依依不舍。
本次隨船出發的,還有一個排三十名民兵,他們的任務,是進入尚德公司,為公司幾條運行線路執行保衛任務。
走私活動的盛行,需要大量的人員護衛,尚德公司沒必要把錢亂花,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羅二真正的目的。是讓民兵連進行實戰輪訓。悍兵是用實戰練出來的,不是訓出來的。
今后,護衛輪訓,會成為羅家山民兵連例行任務。這些赤手空拳的民兵,到了臺北,凱利自會及時提供裝備。清一色的美械,立馬就能上手。
不知不覺中。羅家山海外雇傭軍的雛形,踏上了初征的腳步。沒辦法。就憑些許的易貨貿易,羅家山是沒法發展下去的。
吃飽了完事的日子,這些民兵們也不愿意,每月按時拿到二十美元豐厚的薪水,讓他們無法離開這支隊伍;何況,唯一有人因公殞命,大筆的撫恤金,樸正勇聽了也會吐血。
站在濕滑的甲板上,耳邊是民兵們興奮的討論聲,羅二沒有去看漸遠的導航燈,扭頭瞧瞧張卓文,“你說,我這么做是對還是不對?”
“呵呵”,張卓文低笑著,“老板,羅家山的優勢,也就是人口了,以后,還有大量的人力,你要是不這么干,那民兵連也維持不了多久。”
羅二忽然改頭換面的事,張卓文一直是冷眼旁觀,老板內心里的孤傲,他摸得很準確。為了心里的自尊,老板已經是花費了無數的金錢,眼看著是沒法撐多久了。
畢竟,尚德公司的利潤,再多也抵不過三村合并,驟然膨脹的人口;甚至,還有周邊源源不斷跑來的年輕人,已經聞風而至了。
“別的國家,也有安保人員,或者是雇傭軍,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掙錢,除了名號不一樣,實際上沒區別。”張卓文輕松地說道,他對雇傭軍的生涯,很是向往。
“你沒上過戰場,不知道里面的殘酷,十不存半啊,”羅二無奈地搖搖頭,“今后,咱們的民兵,對外稱號,就叫羅家山民兵大隊吧。”
“民兵大隊?”對于老板起的這個名字,張卓文暗暗撇嘴。
清晨,臺北尚德公司,羅二的辦公室里,傳來凱利驚訝的聲音,“哦,上帝,我就知道,你會走這一步的,羅家山民兵大隊,很棒的名字,讓我想起了新奧爾良民兵。”
羅二帶來的人馬,讓凱利欣喜萬分,尚德公司的業務里,即將多出一個項目,那就是雇傭軍,一本萬利的買賣,或者是一無所獲的買賣。
冒險的程度,和收貨的豐腴量,是成正比的,凱利喜歡刺激的高額生意。
“算了吧,你好意思叫上帝,人家這會不在家,先把我的人安排好了,”羅二翹腳坐在沙發上,嘴里咬著粗大的雪茄,一副辛苦的樣子。
今天,羅二穿著筆挺的西服,領帶是羅靈挑選的碎花藍紋樣式,腳上锃亮的尖頭皮鞋。
“好的,我的老板,”凱利抓起電話,哇哇地一通吩咐。不待他說完話,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喔,看看,是誰來了,也不叫我一聲。”
不請自來的黑人上尉松姚明,“碰巧”地出現在羅二面前,咧著厚厚的嘴唇,擋在了門口。
“老松,來來,坐下說話,”微笑著拍拍沙發,羅二心里卻是一緊,人家可是來要說法的。
通完話的凱利,見松姚明也來了,從酒柜里取出一瓶洋酒,拎著三個高腳杯,給大家倒上了酒。
“來,為了重逢,干本,”捏著高腳杯,凱利很是紳士地說道;“哦,為了重逢,”松姚明也也假斯文地拖著酒杯,和羅二手里的酒杯一碰,一口干掉杯中酒。
“該死的鬼子,下酒菜也沒有,”羅二擰起眉頭,把小半杯酒喝了下去,大早上喝酒,他真沒法適應。
第二杯酒倒上,羅二沒去碰酒杯,笑吟吟地看著黑上尉,“我說老松,你找我有事?”
“沒事,就是想打聽一下我們志愿人員的事,”說是沒事,順帶著的話里,口氣凝重,松姚明靠在沙發上,一臉的疲憊;這段時間,他為了尋找那些該死的戰友,整夜的收集情報,卻是收獲甚無。
“打聽個屁,都成了我的醫療點了,”暗笑一聲,羅二關心地問到,“前幾天,凱利沒給你消息嗎?”
“收到了,那艘掃雷艇也找到了,就在蘇聯人手里,收到的消息,那艘掃雷艇是被炸毀的,”哀嘆一聲,松姚明臉上糾結成了一個疙瘩,“但是人呢,一百三十幾號人不見了,尸體也找不到,一點線索也沒有,蘇聯人也不會干毀尸滅跡的傻事。”
“天知道不會不,”羅二怪異地聳聳肩,“或許在人家的眼里,只是一起正常的失蹤事件。”
下午,給羅靈放了半天假,羅二坐上出租車,回到了臺北的家;剛下車,他就看見,穿著紅色長裙的瑪麗,在家里走廊上的搖椅里,悠閑地看著書。
輕輕推來柵欄,走過松軟的草地,羅二坐在干凈的木地板上,直直地看著自己的大老婆,“瑪麗,你今天很漂亮,”
由衷的贊嘆,雖然只有一句話,也讓瑪麗沒法保持矜持了,啪地丟下手里的書,光潔的臉頰上,湛藍的眼睛盯住了羅二的視線,“羅先生,歡迎你回家。”
“呵呵,”尷尬地笑笑,羅二伸手,把瑪麗輕軟的嬌軀一把抱起來,放在了膝頭上,腦袋扎進幽香的山谷,“瑪麗,我想你了。”
“是啊,一百三十條人命,就讓你縮回了腦袋,急忙跑回家了,”嗤笑一聲,瑪麗并不給丈夫面子,“恭喜你上任,我們的治保主任。”
馬修少將派出的人,死多少和她無關,幸災樂禍還來不及呢。
“我不是沒辦法嘛,”把頭埋在碩大的山谷里,羅二悶悶地反駁道,他不怕別的,要是大力再被派來一次,他就受不了了。手足相煎,是要遭雷劈的。
此刻的羅二,像個離家多日的孩子,完全放松在老婆的身邊。
親耳聽了羅二的話,瑪麗摟著丈夫的脖子,嘴角高高挑起,意味深長地笑著;她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身份是什么,遮羞布而已,丈夫新穿上的馬甲,不過是退一進二的伎倆。
最起碼,還有點遮風擋雨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