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突發奇想的劫持飛機,引發的后果羅二根本不在乎,但后遺癥就是瑪麗的日本總部,前來應征的美軍退役飛行員,越來越多了,那三萬美刀造成的轟動效應,連瑪麗也想不到。
“咚、咚咚,”頭頂上不斷爆炸的炮彈,讓三個第一次操縱降落傘的家伙,手忙腳亂地使勁拉動傘繩,以其避開地面上閃爍的火焰,沒人想把自己的身體暴漏在高炮炮口下。
很悲催的,三個菜鳥傘兵用力過大,降落傘偏轉過大,開始轉著圈地往下掉,“啊,”大力那粗狂的大嗓門,拉出一道凄厲的慘叫聲,當先像個秤砣一樣撲向地面。
緊隨在他頭頂的羅二和淺川千山,也是面色刷白地瞪圓了眼睛,眼巴巴看著地面上黑漆漆的樹林,在混亂的視野里越來越放大;“彭、咔嚓、咔嚓,”三個沉重的身軀,一腦袋扎進了松樹林里,噼啪砸斷了一片樹枝。
羅二和大力還好,在綢傘的拖掛下,翻滾著摔倒在地面上,散剩纏滿了全身,狼狽地趴在地上吃了一嘴的腐葉爛泥;要不是兩人在接地的瞬間抱頭收腰,習慣性地幾番滾動。受傷那是難免的。
只有一臉沉悶的淺川千山,被掛在了高高的樹枝上,兩支腿不斷地左右亂踹,試圖把自己拉掉在地面上,他的兩手還緊緊地握著傘帶,已經僵硬了。
“蹭,”羅二拔出腰間的匕首,咔咔幾下割斷了尼龍傘繩,抬眼看看還在玩命糾纏的大力,趕忙跑過去。把這個嚇壞了的家伙。終于解救了出來。
飛快地把降落傘收好,裝進了醫藥箱,這大塊的稠布羅二可舍不得隨地亂丟;羅二帶著大力,向淺川千山那里跑去。這貨掛在高高的樹上。那白色的降落傘就是一個醒目的標志。不趕快弄下來就糟了。
順著崎嶇的斜坡,跑了還沒五百米,羅二忽地停住了腳步。身后的大力猝不及防,彭地撞在羅二后背上,直接彈倒在灌木叢里。
身子連晃也不晃的羅二,半蹲著地下身,“大力,有人來了,”話音剛落,就看見一隊人影出現在眼前,飛快地向淺川千山圍了過去。
“草,你丫的也太狠了,差點把我給撞飛了,”灰頭土臉的大力,顧不得身上頭上的碎草刺,呲牙咧嘴地爬了過來,“我看看,是哪方的隊伍,”
隔著一個寬闊的山溝,五百米外的松林里,悄無聲息圍上去的士兵們,出現在大力眼前,不用細看,大力感嘆地砸吧了幾下嘴,軟著老腰靠在樹干上。
“是人民軍,你隨意吧,”聲音淡淡地說著,大力一點一點地把身上的草刺,捏出來丟在地上,這玩意看似不起眼,隔著厚實的卡其布,扎在身上又癢又疼的,很難受。
貌似忠厚的大力,心里卻是細如發絲,要說羅二老婆被半道襲擊,沒有人民軍的默許,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人家的家事,自己參合一腳絕對不合適,羅二護短的脾氣他太了解了。
為了不相干的外人,和羅二翻臉,他大力才不傻呢,打又打不過,尋著找虐啊。也只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看情況吧,但愿沖突不會太顯眼。
“哼,”羅二冷冰冰地哼了一聲,山下來人速度這么快,也預示了羅家山外的地界上,基本上被戒嚴了,他哪能痛快的起來。
“廢物,真真是不爭氣的家伙,”嘴里暗罵一聲,羅二摸出一支燒刀子,抖手啪地打了出去,不到六百米的距離,準頭還是足夠了。
吊在樹上的淺川千山,右臂上被刮出了一道斜長的傷口,左手還纏在傘繩里,兩只腳使勁在樹干上踹蹬著,但是,插在腰部右側的肋差他根本拿不到,只能無奈地低聲嘶吼。
當地面上十幾個武裝士兵,圍了上來的時候,一道寒光閃過,隨著咔地輕微一聲,一股清涼至極的藥液,扎進了淺川千山的右臂。
不斷冒著鮮血的右臂,呼吸間傷口被薄薄的隔膜封閉起來,傷口處撕裂的肌肉蠕動著緩緩愈合,麻木的臂膀上倏忽間爆發出了力量。
這一切,讓深藏在淺川千山眼底的驚慌,消弭殆盡;主人來了,他沒有放棄自己。
咧嘴無聲地大笑兩聲,淺川千山根本無視下方黑洞洞的槍口,渾然不顧剛剛止血的傷口,伸手按住腰上的肋差,“蹭,”刀光閃過,頭頂上讓他忿恨不已的傘繩,亂糟糟地齊茬斬斷。
他這玩命的一手,讓已經包圍上來的士兵們,大聲地呼喝著,槍栓聲嘩啦啦響成了一片。
“忽,普通,”掉在松軟的腐葉上,淺川千山單腿跪地,緊握這短短的肋差,猩紅的眼眸里,看不出絲毫人性來;見此情景,眼尖的士兵慌忙扣動了扳機,既然不能抓俘虜,那死的也行。
“嗡,”耳邊劃過一道絢麗的金光,輕微的聲音一閃即逝,圍成一個大圈的人民軍士兵,戒備的神色里,一絲愕然浮現,隨即渾身黝黑地砸倒在地,“噠噠噠,”僵硬的手指扣在扳機上,子彈當當地漫天掃射。
轉瞬間劃過士兵脖徑的金蜂,躍動著停在了林間上空,尾部碩大的兩支利刺,lǜ色的尖刺顫動著收進腹部,那支滿含黑色幽光的殺人利器,漸漸縮小了一圈,煞氣逼人。
緩緩起身,淺川千山冰冷地看了眼金蜂,啪地收刀如鞘。頭頂上的金蜂刷地射向遠處,地面上,一道急促的黑影緊緊跟上。
寂靜的松樹林里,滿地驚悚的尸體,最后挨上一針的士兵,漸漸開始融化,不到兩分鐘,一灘腥臭的yètǐ從軍裝里流出,在腐葉堆里攪起股股黑煙。
拳不離手曲不離口,使用金蜂次數多了。羅二也沒想到。它竟然開始進化了,但是,喂養的燒刀子也緊隨著多了一倍。
穿過山溝,尷尬的淺川千山躬身站在羅二身側。只有看不過眼的大力。拿出急救包給他熟練地包扎好傷口。
“走吧。回城堡,”沉默地等大力整理好背包,羅二這才轉身西行。不是他虐待手下,他實在還不習慣有一個日本狗腿子。
飛快走在高高的山脊上,羅二越是靠近羅家山城堡,臉上的暴虐狠戾越是濃郁,無他,一千米外那林立的警戒哨兵,已然被他感知到了;但是,即將下山的時候,一股山風刮過,羅二猛然轉過頭,鼻間嗅到的硝煙味道,讓他咔地一腳踩碎了山石。
恨恨地瞪了眼遠處看不清身影的警戒線,羅二揮手間彈出了金蜂,目光卻是落在了大力身上,“城堡情況不妙,你倆留下來偵查,不要露出痕跡,”聲音淡淡的散去,他的人影已經向正北掠射而去。
“哎,這個家伙,也太不穩重了,”眼見羅二把自個留在當地,大力一把拉住了淺川千山,“別去了,你跟不上,迷路了還的找你,”
嗡嗡閃過的金蜂,在山間密林中一觸即退,急速折向北方追趕羅二去了;千米范圍內是它活動的最大極限,沒了羅二感知的指揮,它根本就是一只無頭蒼蠅。
“哼、哼,”林間的一個哨位上,用荒草掩蓋了身形的兩個士兵,悶哼一聲撲到在潮濕的淺坑里,一分三十秒,轉眼間化為腥臭的黑色yètǐ,滲進了地面土壤里。距離他倆不遠處的一簇荒草下,一個班的大兵們正在整理裝備,默默地吃著干糧,等待進攻命令。
像他們這樣的攻擊小組,足足擺滿了東西北三個方向,兩個步兵營一個炮營,為的就是要收復那個不知名的羅家山。
“呯、呯、呯,”東北面的山區里,一座海拔二百米的小山下,蔥綠的矮樹林里,規律地響著槍聲;阿列克謝.埃米爾中尉,已經是面色黑沉如水了,狙擊槍上那粗大的瞄準鏡里也越來越模糊了。
趁著太陽落山的最后一道亮光,他派出了兩個最精干的好手,背對著陽光發動了襲擊,沒成想,山上那個女人的護衛,竟然抱著手榴彈突然沖出來,寧愿和自己人同歸于盡,也不愿繳槍投降。
“真是悍兵吶,有著如此不怕死的士兵,那他們怎么就讓美國人偷襲登陸了呢,玩命也能把美國人趕下海了,”直接搞不懂的埃米爾隊長,憤怒地把子彈一發發擊發,壓制了山上的抗擊。
他現在也就剩下三個手下了,好在山上也彈藥不多了,等到天色黑透了,他就會發出最后的攻擊命令;要是山上的人開始往北面撤退,那更好,距離邊境越近越好。
完全適應了燒刀子藥劑效力的埃米爾,夜晚對他來說,也不過是稍微暗淡一些罷了,視線近點也無所謂,野戰他把握十足;盡管情報里顯示,對方也可能裝備了燒刀子,但他對亞洲人的輕蔑,早就滲透進骨子里了。
“呯,”打完最后一發子彈,埃米爾拉開彈倉,一邊裝著子彈,一邊叫來了手下,“納托爾,準備榴彈,其他人輕裝,五分鐘后上山,”
“好的頭,我早就等不及了,他們四個也倒霉,死在這荒山里,”長著打酒糟鼻的納托爾,嬉笑著打開沉甸甸的背包,拉出彈帶,“要是早用了榴彈,或許他們還能活下來,”
“人少了賞金分的多,你懂個屁,”旁邊的槍手低聲嘟囔一句,卻是讓埃米爾面色一動,嘩啦推上槍栓,這種只有五法子彈的狙擊槍,射程精度都好,但容彈量還是不夠,打一發退一個彈殼,浪費了好幾次機會。
“除了那個女的,其他人全部干掉,”陰森森的聲音,在樹林里淡淡響起。
對面山頂上,王猛趴在山脊背面的小樹下,也在盤點著手里的彈藥;四個人,算上樸姬善就剩下四個人了,子彈滿共還不到五十發,手榴彈也只有三枚了。
一小時前的反擊戰,對方只是出動了兩名人員,在山下不斷游蕩了五分鐘,不斷吸引著警衛戰士的目光,隨后山下隱藏的狙擊槍,卻是打爆了了他兩個大兵的腦袋。
趁著山上慌亂,那兩個手持利刃的家伙,突然竄上來殺進了防御圈,要不是兩個戰士撲上去抱著敵人滾落下山,拉響了身上的手榴彈,估計現在戰斗已經完結了。
就像牛皮糖一樣,山下的對手緊緊跟在后面,又是翻過了一道山梁,不能再往后退了,后面那座高聳的山峰,光禿禿的連個草葉也看不見,那里還有隱蔽的地方。
“王猛,給,”隱蔽在后面的樸姬善,遞給王猛一個軍用水壺,里面還裝著半壺水,“給大伙分了吧,”
“嫂子,你留著用,我們不渴,”咧嘴嘿嘿一笑,王猛干澀的嘴唇上,道道血口子讓他疼的趕緊閉上了嘴巴,他知道,樸姬善也是一天沒喝水了。一路被追著打,哪里有機會找水,大家的水壺早見底了。
“我沒事,你們受罪了,”悠悠地低聲說著,樸姬善把水壺塞進王猛手里,到了現在,她也不指望哥哥了,藏在心底里的一絲期盼,隨著一個個戰士的殞命,被丟進了無底深淵。
“他們,什么時候上來?”對于山下的敵人,樸姬善第一次有了無力的感覺,這種感覺,王猛更甚之。
“快了,下次就是最后死戰了,”王猛把槍抱在懷里,瞪著眼睛喝了口水,隨手遞給旁邊的大兵,“兩個人,喝干了它,”
眼角余光瞟了眼樸姬善,這個骨子里強硬的女人,和自己一起翻過了五個大小不一的山頭,現在仍舊是面色不改,“好樣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長官的女人厲害,老子算是服氣了,”
“日,”空氣中撕裂的聲音,猛然出現,“轟,”一股焰火在不遠處爆裂,彈片四濺飛射,山下最后的攻擊開始了。
連續不斷的榴彈,在山頂上轟轟炸響,一顆顆子彈呼嘯而至,人影晃動的山腳下,埃米爾小隊又拉出了弧形散兵線,快速地撲向山來。
“呵呵,嫂子,我能給長官當兵,算是天大的福氣了,下輩子,我還給他當兵,”王猛大聲狂笑一聲,“士兵,攻擊,”
“攻擊,”身邊的兩個大兵同聲厲吼著,無視眼前飛濺的彈片,端起了沖鋒槍,三人跳出掩體,槍口火焰噴吐著,赫然向山下沖去;“噠噠噠、”“呯、呯”山腰處槍聲大作,怒罵聲慘叫聲在昏暗的密林中漸漸泯沒。
唯有那一聲聲清脆的狙擊步槍,打得越來越急促了。
“本初,你在哪里啊,敵人馬上就要上來了,我該走了,”樸姬善用手絹擦擦臉上的灰塵,輕盈挺身而立;清冷的山風中,一枚溫熱的手榴彈,拉環啪地甩落在地,緊握著彈簧的手指,猛然松開。
“我不能給你丟人,死了也不能當俘虜,”修長的雙眸輕輕閉上,一串淚珠緩緩落下;三秒鐘,一聲爆炸就會讓她清白地離開人世。
“當,”手榴彈在腳下蹦跳著,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