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驕陽下,大隊的土著民兵,赤腳踩著濕漉漉的青石板,手里揮舞著各式武器,氣勢洶洶沖進了空無一人的馬拉維市區,沿途那隨處可見丟棄路旁的槍械、物資,讓這些沒多少見識的鄉下土包子們,不時發出陣陣歡呼聲,本來就雜亂的隊形,立馬亂成了一鍋粥。
坐在上下起伏的抬椅上,羅二一行人也來到了市區正街大道上,看著滿世界亂竄、四處砸門闖入的土著們,他不由得搖頭苦笑,這些家伙要是再被摩洛殺個回馬槍,全軍覆沒都是人家手下留情了。
好在自己身邊的周廣稻,還有老崔和那些大兵,一個個小心謹慎的模樣,讓羅二稍稍安下了心情嫡系部隊和附屬的區別,他心里亮清的很。
站在羅二側后的周廣稻,橫端著一把突擊步槍,冷眼瞧著四周已經開始狂歡的那些民兵,不由得悶哼一聲,鄙視許久的郁悶,更加濃郁了;和他一樣,環衛著長官的那些大兵,根本不帶一點心動的瞇眼四處掃視,手里武器隨時處于擊發狀態。
有著高昂的津貼,最好的武器給養,他們的眼光早就養得刁辣了,哪里能看上那些不值錢的物什,何況在長官面前,哪怕是美刀掉在腳下,也能堅決無視了。
跟隨在羅二身后的那些土著頭目們,看看一旁冷酷的大兵,再瞧瞧滿大街呼喝不已的手下們,一個個尷尬不已地抹著頭上的冷汗,但是也沒人去制止那些幾乎紅了眼的手下們,畢竟搶奪來的東西,下來進貢給自己是少不了的。
不過那身后的幾個崗哨里,遺落在地的那些奇臭無比的摩洛軍制服,地面上斑駁的黑色痕跡,讓這些土著頭目們,各個心里陰寒到了極點。這位從天而降的年輕長官,毀殺性命不動聲色,連手段是什么都看不出來,只是遠遠地望遠鏡里,那詭異驚愕的場景,足以讓他們老實得像哈巴狗一樣。
“走,去摩洛人的軍火庫。”抬椅上,羅二仰靠在軍毯上,懶洋洋地吩咐一聲,五十多人的隊伍,在一名熟悉地形的土著帶領下,快速向市區北郊奔去。
穆斯塔法長老也算有心。干脆地撤走隊伍時,除了軍火彈藥,倒是把一批糧食給養留在了軍火庫旁的兵站里,他也是沒辦法,一次性帶不走這些給養物資,銷毀了反倒是給羅二留下了反悔的借口,還不如大方地作了人情了事。
這座原先大概是礦石倉庫的軍火庫里。羅二在最里間的一個小房間里,看見了十幾個半米見方的金屬箱子,一時間冷靜多日的心臟,又一次突然砰砰狂跳了起來。
趕走了那些蠢蠢欲動的民兵,周廣稻親自帶兵放出警戒,羅二留下老崔看守著門口,面色凝重地走進了房間。
這個只有巴掌大通氣口的房間里,光線昏暗得幾乎看不清地上的那些箱子。好在羅二眼睛銳利的掃過,一眼就看出來,這些箱子,肯定是上好的鉛皮箱子。
走到箱子近前,羅二伸手按在上面,一股熟悉的心悸感蔓延至心頭,“難怪呢。老美急吼吼地要把你們趕盡殺絕,原來是這樣啊,”已經能猜出箱子里是何物的他,也是忍不住一陣膽寒。
棉蘭老島上。羅二還沒聽說有鈾礦儲藏,但從已經發現的各種金屬礦藏里,找到這種敏感的礦脈,想來也不是難事,就看占有者的心思了。
不過,心底里那股吞噬的強烈沖動,還是讓羅二驚喜地上前,果斷地選擇了拿下,這些箱子他也不會留給那些目不識丁的土著們。至于倉庫里其他物資,他連看一眼的興趣也欠奉了。
果然,當羅二收拾好手尾,走出軍火庫時,一個民兵小頭目,已經站在了倉庫門口,一臉媚笑地在老崔身邊等候著,他是周廣稻派出的一隊斥候,遠遠監視穆斯塔法撤退動作的人馬。
“長官,咱們人在東面的山谷里,發現摩洛人炸毀了一處礦點,規模不大,爆破的十分徹底,礦洞和外面的設備全部毀掉了,”見長官出來了,老崔簡明扼要地上前報告,他雖然不明白摩洛人為何多此一舉,但情報還是要老板去分析,自己不過是過手而已。
“嗯,知道了,傳令下去,那個山谷不許輕易靠近,里面是礦點有放射性損害,”聞言,羅二眉角輕輕一動,隨即無動于衷地上了抬椅,“走,去他們的指揮部,”
要說那個鈾礦的存在,也是老美最忌諱的地方,現在毀了倒是個好事,起碼他是不愿去碰,省的惹上一身臊氣。
沒有損傷兵力拿下了馬拉維,按照周廣稻和土著民兵的約定,市區里所有的房屋院落,除了那個指揮部不能動外,不大的市區里,已經開始了狂歡,面色赤黑的民兵們,背著武器開始各處搜刮起來。
桌椅餐具、燈臺地毯,甚至還有人不辭辛苦地抗出了沉重的沙發,一股挖地三尺的興奮熱情,從每一個民兵們身上迸發出來,甚至連居民們丟下的衣物也被打掃的干干凈凈。
嘈雜的市區里,兩條不長的街道上,來回穿梭的身形,還有那上下起伏的家具,花里胡哨的衣被窗簾,讓站在小院外的周廣稻,還有那些大兵們看的目瞪口呆。
守衛森嚴的院落里,羅二坐在二樓的摩洛人作戰室里,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慢條斯理地抿著苦澀的味道,聆聽著外面的聒噪聲;房間里,除了他就剩下桌子上的一把彎刀了。
鑲嵌著蘭寶石的鯊魚皮刀鞘上,隱隱的繡金幾個阿拉伯文字,雖然看不出意思,但羅二還是很欣慰地收下了,穆斯塔法沒有讓他失望,私底下的默契,有時敵對雙方會更加合拍。
外間,老崔守著通訊兵,很快拿來了幾封電報,一封是來自東京的電文,瑪麗除了告知公司運轉良好外,特意點到了。她把羅二自費的暗殺懸賞,以兩千萬的賠付,撤下了地下通告。
自然,這筆美刀,要以羅二運往日本的礦石、木材賠付,火冒三丈的瑪麗,沒在電報里臭罵丈夫算是給了面子了。自掏腰包根本不可能。
凱利和伊萬的電報,羅二匆匆看過兩眼,直接扔進了火盆,但最后一封電報,卻是讓他神色一滯,隨即眉開眼笑。
遠在新加坡的青田。在張克正的配合下,新加坡第三步兵師后勤團團長哈根上校,也成了自己人,再加上政府里有政務幕僚長木業山的照應,那個后勤團已經被完全掌控在了特戰隊手里,一干特戰隊員們,牢牢占據了特戰團里的大小職務。
當然。鑒于燒刀子藥劑緊缺,原先后勤團的那些營連長,甚至的班排長們,基本上被調離了后勤團,去步兵師其他單位任職去了。
此次青田發來密電,一方面是可以開始偷運儲備庫里的各種物資了,一方面是申請燒刀子藥劑,就連木業山那里。也需要大量的藥劑,以方便掌控政府各部門。
如果藥劑供應足額及時的話,沒有大的意外情況,新加坡州會成為羅二的一枚暗棋,目前在馬來的游離狀態,也會轉為謀求;關于這一點,老美是謀劃許久了。就是不知道,羅二的黑手已經伸了進來。
“草,又是藥劑,我能變出來幾個啊。”羅二郁悶地毀掉電文,沒滋沒味地喝著咖啡,要說思想統戰的本事,他是半點能力也沒有。
“老崔,告訴凱利,讓他把中藥原料,按時發往伊莎貝拉,還有青田,趕緊出貨,老子軍備上的資金也不多了;再問問伊萬,什么時候能拿到貨,現在連面都不敢露了,”一連發出三道指令后,羅二摸出鉛筆,琢磨著親自給瑪麗回上一封電文,以后懸賞干掉自己的事,還是免了吧,太浪費錢了。
草草吃過老崔端來的罐頭,拍拍有些沉悶的胸口,羅二想起京城里的吃食,不由得感慨一句,“蠻夷之地,哪來的醬肘子啊,屁大點地方也敢叫城市,”
喧鬧的馬拉維市區,前方偵查兵不斷反饋回的消息,讓搜刮了幾個來回的土著民兵們,主動開始派出數支百人小分隊,追索摩洛撤退的腳步,順便把沿途的村鎮打掃一遍。反正,在未到達羅二和穆斯塔法商定的界限,他們是不會停下忙碌的收獲的。
夜幕降臨,羅二棲身的二樓里,傳出低沉的酣睡聲,把守在樓下的老崔、周廣稻,默默地對視一眼,瞧瞧樓頂上的機槍暗哨,腳下無聲地走出了院落;長官實在是累了,好在張卓文找到了些紅酒,三人在外面守夜能稍稍喝上一些。
沉睡中的羅二,不知過了多久,一身大汗地赫然清醒過來,左腕上那個精細的紅色十字,已然變成了紫紅色;醫藥箱里,十幾個鉛箱,和箱子里的金屬鈾礦,無聲無息地消失不見。
擦擦腦門上的汗珠,羅二這才忽然發現,下午沉悶的感覺,隨著一身汗水孑然散去,一種發燒后的輕松讓腦海里輕飄飄無比清明。
下意識再次打量醫藥箱,他面色變幻了足足一根煙的功夫,這才慨然張開大嘴,無聲地傻笑起來,“好,好啊,不哭不鬧當不了家,真真是至理名言吶,”
方方正正足有五百立方的醫藥箱,正中央懸空出現了一個碩大的紫紅色十字徽章,徽章下方兩排整齊的凹槽里,上下各有兩支藥劑,綠黑分明地插在凹槽里。
儲藏在醫藥箱里的槍械物資、藥品、油料,依舊整齊地堆在角落里,沒有意外地消失。
數數這些凹槽,一排十個,整整二十個制備藥劑的位置,簡直耀花了羅二的眼珠子。“二十個,二十支藥劑,哈哈哈,老子發財了,”嘴里喃喃地嘟囔著,羅長官再也睡不下了。
取下四支藥劑,羅二光著膀子,騰地跳下竹床,兩步沖到窗前,伸腦袋扯開嗓子大聲喊道,“老崔,老崔,死哪去了?”
院外空地上,暗紅的火堆旁,老崔拎著酒瓶,正和張卓文小聲地聊著天,直接就被羅二的呼喝聲,嚇了個一哆嗦,瓶子差點就仍火堆里去了。
當聽清是長官在叫喊,麻利地丟下酒瓶,老崔顧不上和張卓文打招呼,爬起身就往院子里跑,遠處巡視的周廣稻也已經趕到了。
站在院子里,老崔和周廣稻仰臉看著羅二,聽到長官的命令后,直接就傻了眼,找俘虜?好像這次沒俘虜啊,還要二十個,凌晨兩點的這算哪門子事。
“我只要結果,過程是你倆的事,麻溜去辦,”羅二叉腰站在窗前,拿起一根雪茄叼上,當地亮起一股淡黃的火焰,“給你倆十五分鐘,”
羅二不斷拉來犯人,又不斷失蹤犯人的事,在特戰隊已經不是秘密了,尤其是那詭異的藥劑,早就讓老崔和周廣稻猜測不已,只是實在不敢開口求證罷了。
跟隨羅長官時間長了,兩個家伙也是兇狠的角色,眼見羅二滿臉冷漠的表情,遂高聲應了一聲,低頭跑出了院落。
“老崔、周哥,你倆有麻煩了?”一臉醉樣的張卓文,大半夜地也睡不著,仰靠在睡袋上,笑嘻嘻地看著兩個愁苦的家伙,渾不在意地掃了眼一旁的鬼子飛行員,這貨都睡得不省人事了。
“嗨,長官也太精神了,大晚上的,讓我倆去哪找二十個人呢,”老崔瞟了眼身旁的周廣稻,原本倒霉差事是自己的,不過周廣稻跑的太快,現在有幫手了。
“找人還不好說,”張卓文眼眸深處劃過一絲寒光,懶洋洋地伸出兩根手指,“兩條駱駝煙,主意我這有,”
“成交,還有十三分鐘,”對于張卓文的友情價,不待老崔還價,周廣稻一口應了下來,反正他只需出一條煙而已,長官高興了,那福利可是翻著倍地給。
面色通紅的張卓文,呵呵笑著點上一根煙,悠悠地吐出一個煙圈,下巴沖著遠處的民兵巡邏隊遙遙一抬,“諾,叫來一個巡邏隊,留下二十人不就成了,”
咔、咔、咔,說話間,一支三十人的排級巡邏隊,搖搖晃晃走了過來,那東倒西歪的模樣,明顯是喝了不少酒造的罪。
很快,巡邏隊被周廣稻給截住了,多余的十個人被打發走了,二十人跟著老崔,走進了原摩洛指揮部。
當押后的周廣稻也走進院子的時候,火堆旁,縮在睡袋里的美國飛行員,磨牙嘟囔著翻了個身,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