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本想灑然離去,哪知竟出了這么一樁囧事,她的頭發向來順滑如絲,這會偏偏象是與她做對一般,將那樹杈纏得死死的,任她怎么拉扯,都松脫不開。
肖華瞧著,不禁莞爾。
青衣雖然曾為死士,但終究是女子,女子哪有不愛美的?
何況還是在自己心里愛極的男人面前。
肖華這一笑,她更是窘困。
心想與他決別,卻還要讓他看她出丑,一時間又疼又窘,鼻子微酸,竟險些落淚。
再顧不得他想,手腕一抖,取了赤水劍出來,只想削了絞緊的發絲,盡快離了這囧境。
手上一緊,被他牢牢握住,揮出的劍轉到了他的手中,肖華溫柔的聲音在腦后響起,“我來幫你。”
青衣頭發被牢牢勾住,轉不過頭,眼角見他靠了過來,心跳不住自主地加快。
他的一支手從身后環了過來,輕柔地扶了她的額角,減輕她被拉拽的疼痛。
指尖上的溫熱瞬間傳了開去,他特有的白玉蘭冷香淺淺傳來,青衣身子一僵,心跳幾乎停止。
他感覺到她身子的繃緊,側臉睨了她一眼,柔聲道:“放松來。”上前一步,胸脯輕貼上她的后背,不容她胡亂動彈繃斷發絲。
青衣與他早有肌膚之親,但他這般溫柔的動作卻讓她硬實的心軟軟地塌了下去。
耳邊是他溫熱平穩的呼吸,不高的溫度卻燙得她耳根一紅再紅。
青衣臉上的窘迫還沒退去,大眼里卻慢慢地凝上了蒙蒙水氣。濕了長長的睫毛,一雙大眼水霧氤氳,她咬住了唇,失色的唇瓣化出血色。模樣難得的乖巧柔順。
肖華看著她微垂著的側臉,心里漾開洋洋柔水,忽地埋頭下來。唇覆上她輕咬著的唇,舌撬開她咬著唇的貝齒,輕輕著被她唇瓣上留下的齒印。
青衣怔了一下,才回過神來,仿佛胸口里揣了一只小鹿,活蹦亂跳,慌亂中輕輕一掙。才發現不知何時發絲已經從樹梢上滑開,忙從他懷中脫身出來,逃開兩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飛快離去。這人在她面前,越來越不知收斂。
肖華望著她逃遠的背影,微笑著抬手,輕撫上帶著她淡淡幽香的唇。
她說再不愿做他們之間的棋和劍,但她的性子外冷內熱,什么也放不開,這就注定,她逃不出去。
青衣回到楚國公府,只見下人們神色慌張。四處亂跑,而大門方向外頭火光照亮了半邊天,遠遠能聽見鬧哄哄的人聲,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隨手拉住一個從身邊跑過的下人,問道:“出了什么事?”
下人道:“外頭來了好多官兵,把我們上官府全包圍了。說是要拿人呢,小的正趕著去通知老爺和老太太。”
青衣心里一沉,放開下人,向大門跑去。
門外果然已經被官兵團團圍死,帶頭的頭目,青衣依稀記得,是曾是父親手下的一員干將,如今風云乍變,當真物是人非。
青衣剛到肖華方才溫柔款款的模樣,轉眼時間,卻來抄她的家,頓時心里團了一團火,定神上前,“不知將軍這是做什么?”
那些官兵雖然將楚國公府團團圍住,但對楚國公府的人,倒不粗魯,那將軍見青衣問話,客客氣氣地道:“本將軍奉令請楚國公去刑部走一趟。”
青衣冷笑,這人里頭穿著鎧甲,但罩在外頭的袍子上繡的是一頭獅子,可見是一個一品的武將,雖然要拿的人是一個國公,但刑部能使喚得動一個一品武將來拿人?哄小孩子呢?
楚國公收到消息,匆匆趕來,身上仍是從宮里出來的那身衣裳,皺皺巴巴,面色憔悴。
然,他見著來人時,卻絲毫沒有頹廢之態,背脊筆直,自有一股多年打拼養成的傲然之然。
將軍向楚國公行了一禮,喚道:“國公。”
楚國公輕睨了他一眼,心里百般不是滋味,這人姓刑名柯,沒有什么背景,卻是個肯打肯拼的人,然而因為他沒有靠山,以前在自己手下,不過是個千戶長,后來投靠了平陽侯,跟著平陽侯,狠打了些仗,可以說是戰功累累,如今平陽侯上位,他竟成了個一品大將。
深吸了口氣,“我的日子到頭了,是嗎?”
刑柯道:“末將只負責送國公去刑部會審。”
楚國公點頭,說是會審,也就是有去無回了,“將軍,能否再給我些時間?”
刑柯以前跟過楚國公,雖然沒有背景,不得高升,但楚國公對他并不苛刻,點頭道:“國公請便。”
楚國公走向顫巍巍趕來的老太太,老太太也感覺到上官家到了頭,老淚橫秋,說不出話。
楚國公站在老太太面前,恭恭敬敬地磕頭下去,“兒不孝,連累娘不能安享晚年。如今陷上官家老少于死地,兒只有來世再贖還罪孽。”
老太太扶著楚國公的肩膀,只是捶胸落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楚國公磕完三個頭,起身,再不看母親一眼,向門外走去,向刑柯伸出雙手,等他綑綁。
刑柯道:“侯爺交待過,不可對國公無理,國公請上車。”親自打起門外停著的馬車車簾。
楚國公輕點了點頭,那小子倒知道給他尊嚴,弓身上車。
刑柯隨著翻身上馬,護在馬車前,手中馬鞭一指,一隊人押著馬車緩緩啟程,而包圍著楚國公府的官兵卻絲毫不動。
青衣對肖華信誓旦旦地說,再不做他們的棋,他們的劍,可是這時知道父親此去。就有去無回,而接下來該是整個上官家抄的抄,殺的殺,滿門的血腥。她真的能視而不見?
胸口一哽痛,上前道:“將軍留步。”
刑柯勒住馬,轉身過來。“青衣姑娘,何事?”
青衣深吸了口氣,問道:“將軍此來,平陽侯可還有別的話吩咐過將軍?”
刑柯笑了一下,這個青衣,他是認得的,那時他隨平陽侯攻打蛇國。這個小姑娘沒少壞他們的事。
雖然那時對她恨得咬牙,但論心而言,他是佩服這個小姑娘的。
那時丹紅劫了月夫人,是由他押送月夫人,所以青衣與平陽侯的糾葛。他是知道的。
他這次前來捉拿楚國公,平陽侯確實另有吩咐。
不過平陽侯交待,得青衣自個開口相問,才說。
“侯爺確實另有話讓末將轉告姑娘。”
“什么話?”
“明日侯爺登基,同時封后,如果楚國公要為嫁女忙碌,今晚倒不必前往刑部。”
“那麻煩將軍回去告訴平陽侯,我爹今晚沒空進宮。”青衣垂在身側的手攥成拳,如果肖華那混蛋在她面前。她真恨不得在他身上咬下兩口肉來。
刑柯笑了,笑得很愉快,這才是他今晚前來的任務,如果青衣不開口,就算他把楚國公請去了刑部大牢,平陽侯那里也是難得好臉色的。
回頭向著馬車道:“請國公下車。”
楚國公心里波瀾起伏。之前他向女兒提起過此事,被青衣一口回絕,他已經存了死心,突然峰回路轉,心頭實在難以平靜,步下馬車,雖然故作無事一般,但腳沾了地,卻禁不住微微地顫抖。
刑柯又對青衣道:“寅時自有人來接娘娘進宮。”青衣答應了為后,到了明天就是皇后,所以他即刻連稱呼都改了。
青衣冷著臉,只微一點頭,轉身進府。
刑柯懸在噪子眼上的心臟總算落了下去,笑得越加愉快,帶了人離去。
而包圍著楚國公府的官兵卻一個不撤。
青衣明白,她既然開了口,這宮是不進也得進了。
她不乖乖地嫁他,楚國公府就別想解困。
狐貍發了狠也是要咬人的。
老太太見楚國公上車,已經絕望,正哭得軟倒在地,哭天喊地,沒能聽見青衣和刑柯的對話。
轉眼功夫,見楚國公竟平安地返回府中,怔怔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楚國公見青衣往前直走,沒有停下的意思,又見老太太爬起身,向他快步走來,只得上前扶了母親。
青衣離了眾人,沒回自己的住處,而是去了彩衣的院子碧霞苑。
這是她回府后,第一次去彩衣住處。
彩衣打著肖華與楚國公府的關系為幌子,去求見平陽侯,結果連他的面都不曾見到,就被打發了回來,途中又聽說平陽侯明日登基。
平陽侯已經年過二十,卻只納過一個姬妾,還是在身中邪毒之時,朔月之后,那個姬妾就再沒有了消息。
所有人都以為,他那個姬妾在他身下化成了白骨,所以后來再無人問津。
可是最近傳出種種傳言,說他的那個姬妾竟是楚國公府的嫡小姐青衣。
這樣荒謬的傳言,雖然傳的多,但信的人并不多。
但此番改朝換代,最該殺的楚國公,卻被平陽侯頂著高壓力保下來。
雖說他人自動給平陽侯尋了個理由,知恩圖報,但終究有些牽強。
于是,眾人開始懷疑那些傳聞的真假,再說青衣的姿容確實是再難尋到與之媲美的,眾說飛云,便有人說平陽侯是為青衣美色所惑,才會做出這等縱虎歸山的蠢事。
這樣一來,朝中大臣,便開始挨家搜刮身份名望相貌一等一的各朝臣之女,設法呈獻給平陽侯,封后也好,納妃也罷,反正得把楚國公之女青衣給頂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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