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飄灑的臨江平臺上。
“你是軍人?”
林夕看著坐在地上的刺客首領,再次問了一遍。
“曾經是。”這名刺客首領艱難的咳嗽了一聲,道,“若知道你是修行者,我們決不會動手。”
林夕的眉頭蹙了起來,他聞到了一股在毒理課上的熟悉味道,“只要你說出是誰指使你,我可以保你不死,你不必如此。”他看著這名刺客首領,馬上認真的說道。
“我不死,會有別人死。”刺客首領艱難的笑笑,道:“謝謝你的好意。”
“我可以為你報仇。”林夕略微沉吟了一下,看著這名刺客首領道:“你死了,沒有人會懷疑是你說出來的。”
“不用了,謝謝。”刺客首領開始咳血。
即便他所穿的水靠是連臉面都蒙住,但是口鼻的邊緣,還是有血沁了出來,是烏黑的。
林夕沉默的看著。
這是豚魚毒,在青鸞學院的毒理課目上屬于比較粗淺的一種,但是這種毒發作很快,即便林夕現在馬上調制解藥,以對方不是修行者的體質,也根本來不及。
而且對方這毒藥也完全是軍中常用的手段,藏于唇齒之間,別說他今日上午已經用過一次獨特的能力,此刻還沒有恢復,就算可以重來一次,他也沒有任何的辦法可以不讓對方服毒。
他的劍再快,也不可能有對方一咬牙快。
其余被他擊倒在平臺上的三名刺客也早就沒有了任何聲息。
開闊的江面上已經顯得平靜,連先前那名被他打入水中的刺客都已經不見影蹤。
汪不平呆呆的站立著,他自然知道林夕既然擔任提捕,便不可能像他這般手無縛雞之力,但揮灑長劍就能將人輕易震飛出去,頃刻之間這小樓平臺上多了幾具尸身,這種景象對于他而言卻是太過震撼了一些。
朱四爺從他的身旁走過。
林夕轉過身來,看著這名臉色清癯,今日穿著粗布衣衫的四十多歲江湖人物。
“我就是朱四爺。”
朱四爺沒有沒有任何的廢話,有些冷然的對林夕躬身,用最真摯的語氣道:“這些人和我們并無任何關系。”
聽到朱四爺這句,汪不平有些回過神來,身體猛的一震,轉身望向這名息子江沿岸大名鼎鼎的江湖人物。
林夕靜靜的打量著朱四爺,看著他的眉目,平靜的道:“有什么證據?”
朱四爺看著林夕,道:“這些人的作風像是軍人,我們手底下不可能有這樣的人。”
林夕搖了搖頭,道:“只要有銀兩,這些從軍中出來的人,都可以收買得到。”
朱四爺的手腳又略微的冷了些。
他發現自己在這種情形下,的確找不到可以證明自己無辜的理由。
“你知道這些人的大致身份么?”就在此時,林夕卻是又出聲道。
朱四爺一怔,但他卻是沒有馬上發出聲音。
他的目光落向了寬闊的江面。
林夕也霍然轉身,望向了江面。
江面上有水聲。
一條小舟在乘風破浪。
一名臉色蠟黃的中年人在持篙撐船。
他似乎病得很重,江水也很深,他手中原本用于在淺灘所用的竹篙根本不可能夠得到底,但是他手中的這根竹篙,卻似乎能掌控船下的水流,只是一攪一劃之間,這小舟便以驚人的穩定和速度前行,好像一只水蜘蛛在水面上跳躍一般。
林夕從來沒有看過這么快的船,所以他的目光被深深吸引住了。
修行者!
這名臉色蠟黃的病漢肯定是修行者,否則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力量,將這一葉扁舟控制到這種程度。
“二哥…”
只是在看清楚這小舟上的人影的瞬間,朱四爺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聲輕呼。
在這世上,已經沒有人比他更加了解這名病漢。
在這條江上,也沒有人比這名病漢的水性和御舟更好。
否則他不會被稱為這條江上的龍王。
很多次他們幾個兄弟危急時,他這“龍王”便是如此御舟出現在了他的眼中。
現在,這條龍王病重著,然而他還是和以前危急時一樣,出現在了他的眼中。
“在下張龍,息子江上討生活的兄弟們抬愛,稱我為張二爺。”
“這些人從江中來…如果是我派來的這些人,我肯定想親眼見見到底是何等的光景,應該會在江中置一葉小舟,遙遙看著。若是林大人相信我兄弟二人,可上我舟來,我持篙為大人追擊。”
距離林夕還有甚遠,張二爺略帶喘音的聲音已經在江面上傳了過來。
林夕看了一眼身旁心中充滿莫名情緒的朱四爺,略微沉吟了一下,微微揚起了頭,看著這江中乘風破浪而來的一葉扁舟,看著這名持篙的龍王,點了點頭,“好。”
張二爺頷首,他的鼻翼微微聳動,嗅著這熟悉的水氣的同時,卻是也聞到了一絲獨特的魚香。
不知是這雨夜御舟還是林夕的這回答,他的精神比起平時似乎振奮了許多,他蠟黃的臉上蕩漾起了些微笑,“林大人,你已經切了條鐵頭狗魚?”
林夕眉頭微蹙的看著越來越近的扁舟,陡然聽到張二爺的這句話,他微微一怔,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張二爺看著這名凝立在雨中,朝氣蓬勃而又平靜的青衫少年,微笑道:“大人可以帶上船來,邊吃邊追,鐵頭狗魚的肉質獨特,時間略長,氣味就會變得不堪,即便勉強入口,滋味和效用也是大有不如。
“好。”
林夕再次點頭,轉身狂奔,腳尖連點之間,他的身體騰飛了起來,躍上了二層樓,再現身出來之時,他手上有微微的黃光閃動,托著一個內里的水還在沸騰的大瓦罐,瓦罐上放著一個大盤,上面堆著數十片已然切好的魚片和一條只切了些許的大魚。
林夕沒有絲毫的停留,托著這一個水在沸騰的大瓦罐從平臺上飛躍了下去。
他落入了疾掠而來的扁舟之中。
在他在扁舟之中落足之時,張二爺手中的竹篙在水中輕攪,扁舟幾乎沒有任何的搖晃,穩穩的定于水中。
林夕坐了下來,將大瓦罐放在船頭。
就和先前林夕一下感覺出那刺客首領是軍人一般,此刻他和張二爺這兩人似乎也都感覺得出對方的心胸,有了種獨特的默契。
看著林夕在船頭坐下,張二爺的臉上更加有了光彩,這江間的風雨讓他的胸口更加的快意,他贊賞的看著林夕,看了林夕手中那一柄淡淡的長劍,贊嘆道:“晨光,好劍。”
林夕微側身行禮:“先生好御舟之術,好氣概,今日追敵,全仰仗先生了。”
“說到御舟、劃船快,在這息子江二十年間,我說第二,無人敢說第一,若說氣概,能和林大人比肩者,卻是也沒有幾個。”
張二爺曬然一笑,手中竹篙卻是不停,小舟如飛,說話之間,竟已將小樓遠遠甩于后方。
林夕不再說什么,開始用匕首認真切魚。
雪白魚片如玉蘭花瓣一般落于大盆之中,頃刻積滿一盤。
大瓦罐之中的水還在翻滾著,林夕將這一盤魚片全部倒入沸水之中,略微一燙,魚片微卷,更顯細膩柔嫩。
竹筷紛飛,在平穩至極的船頭,他以極快的速度將這些魚片全部夾了出來,轉身放在張二爺的身前,將手中竹筷放于盤上。
“多謝。”
看到林夕此舉,張二爺也不推辭,微笑致謝道:“在下久病未愈,積食難消,一盤足矣。”
林夕點了點頭,切了一片魚片,直接用指捏著在水中一燙,放入口中,只覺一股獨特鮮香竟似有些蘭花香氣,細膩柔滑卻又有些勁道,真是他熟悉那個世界的任何生魚片都不能比擬。
就在此時,張二爺又是曬然一笑,舟身一頓,依舊平穩不晃,但去勢卻是更急。
前方開闊的江面上,他們的視線之中,出現了一艘黑色的小船。
船上有一名身穿黑色蓑衣的男子,手持著雙槳。
雖然看不清這名男子的面目,但是在林夕和張二爺看見他時,他也已經側過身來,身影一震,明顯也是震驚于林夕和張二爺這葉小舟的速度。
林夕自然的切著魚片,微微一燙之后放入口中。
前方的小船去勢也更急,但卻全然比不上他身下這葉扁舟。
于漆黑微雨的江面上乘風破浪,吃著這江中最兇猛的鐵頭狗魚的魚片,追擊著前方的敵人,林夕也只覺一種淋漓的快意從胸中升騰起來。
“我不能追得太近,否則他肯定要跳江而遁,以我現在的身體,恐怕追擊不到,再過三里,前方就是一大片緩灘,江流更慢,到時候就算他遁入水中,也好追擊一些。”
就在他手中的這條大魚魚肉漸消,一條雪白骨架慢慢顯露出來之時,張二爺壓低了聲音,微咳著說了這一句,也伸手抓了魚片,在口中慢慢咀嚼。
“這么好的味道,許多年都未嘗過了。”
他贊嘆著,看著前方那條小船,又微垂頭看著林夕,有些遺憾道:“可惜無酒,此情此景,當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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