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煉獄山最高火山口的半山道上,渾身包裹在黑色濃煙里的張平沉默的走向不遠處坐落在幾個熔巖池上方的工坊。
他前方的道路上,卻是又出現了一道包裹著同樣的黑色濃煙,顯得無比高大和威嚴的身影。
在煉獄山,唯有身份最為尊貴的煉獄山大長老,才能夠渾身包裹在黑色的濃煙里,不停的在所有煉獄山子弟的心中,積累自己的威嚴。
在殺死聞人蒼月的那一戰里,煉獄山有兩名超出一般圣階概念的大長老被殺死,整個煉獄山里,加上張平,便一共只有四名煉獄山大長老。
在以往任何時候,各個煉獄山大長老之間,都是互不干擾,即便是回自己的洞府、殿宇,都會選擇不同的路途,然而此刻這名煉獄山大長老,卻是徑直走到了張平的面前。
他不僅停在了比張平更高的臺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張平,而且身上呼呼的黑煙,也涌得更為劇烈,顯得比張平更為高大。
“掌教讓你成為我們其中之一,但你千萬不要以為,你就真的能和我們平起平坐。”
呼呼作響的滾滾濃煙里,傳出了這名煉獄山大長老的聲音,如同兩片青銅片在摩擦,刺耳難聽。
張平依舊保持沉默,但卻微微垂頭,身上涌出的黑煙更小的些,表示順從。
居高臨下看著他的煉獄山大長老對他的順從感到滿意,但依舊冷笑了一聲,接著說出第二句話:“你對于一道符文的理解有些問題,我已經做了修正,還有數名神官監管不利,我已經換了更合適的人選,相信掌教需要的聽話的小東西,應該會比你預期的更快出來。”
張平依舊沒有說話,只是身姿更為謙卑恭敬。
這名煉獄山大長老冷笑了一聲,也不再說什么,張平卻似乎知道了自己應該做什么,微躬著身體,讓開了一邊。
直到這名煉獄山大長老從他的身旁走過,消失在他身后的道上,他才緩緩的抬起了頭。
他抬起了頭,卻是沒有看故意像他示威,故意羞辱他的煉獄山長老,而是沉默的看了一眼最高處的那座殿宇。
他的眼睛里,充斥著真正的敬畏。
因為他十分清楚,不管那名煉獄山大長老在他面前顯得多有權勢,在整座煉獄山里,任何煉獄山大長老,也只是那座殿宇里的人養的一條狗。
坐在那寶座里的,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而且在夏副院長死去之后,在他從天魔獄原帶回一些修行之法,換取到現在的位置之后,寶座里的那人,已經是整個世間獨一無二的至高存在,已經是真正可以掌控世間運轉的人物。
哪怕現在殿宇里寶座上的他是睡著的,也依舊可以讓一切按照他的意志進行。
而且這名至高的存在,真正大人物的想法,也似乎和一般人根本不同,根本讓人無法捉摸,即便是煉獄山里已經最為接近這座殿宇的他,也根本無法理解,為什么煉獄山掌教會突然發布旨意,以直接答應劉學青一切條件的方式,來陡然結束和談。
張平當然明白,對于煉獄山里真正的大人物而言,世間王朝的一時得失,根本不算什么,哪怕明面上送出的東西,暗地里也可以通過一些方式收回來。
讓他真正感到恐懼的,是煉獄山掌教從他手里得到天魔獄原的一些修行之法后,原本已經不急切了…然而現在,他似乎又突然變得急切起來。
這種心理的變化,讓人無法捉摸的同時,也會讓他的對手的所有計劃,全部落空。
在和平時一樣,巡察了數個煉獄山的最高機密工坊,確定剛剛那名平日里居住在魔焰窟的煉獄山大長老同樣是精通符文和魂兵煉制之道的大匠師,自己已經不可能故意拖延到任何時間后,張平離開了這幾間工坊,回到了自己所居的洞窟里。
他的洞窟里鑲嵌著各種世人難以想象的美玉和珠寶,有各種珍稀的妖獸皮毛制成的毯子,然而卻飄蕩著一種對上任大長老有用的刺鼻煙氣。
他走到了洞窟里一間房間里。
這是一間工坊,有不少煉獄山的奴隸和一些煉獄山神官在里面奔忙著。
這是屬于他的私人工坊,即便其余三名煉獄山長老不認為他和他們有著平起平坐的實力,但他已經具有擁有私人工坊,參悟符文、試煉魂兵的權力。
有許多零件在打造。
這些制造進度各不相同的零件,在這間工坊里的奴隸和煉獄山神官的眼里,都只是一些鎧甲的碎片,或者是一些毫無意義的東西。
然而這些零件,在他的眼里,在他的腦海之中,卻是組合成一件世上最強的鎧甲。
只是這件鎧甲不可能在十余日之內完成,而且還缺少一些東西。
“已經沒有時間,你到底在做什么?”
沉默的站在巖漿溪流邊,看著一片剛剛完成符文纂刻的鎧甲,張平的眼睛微微的瞇起,在心中肅冷的說道。
很多人都知道青鸞學院將會迎來真正的生死存亡一戰,雖然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因為煉獄山掌教的一些莫名的,沒有任何人理解的心意改變,導致青鸞學院沒有了多少時間,然而絕大多數人,都在猜測林夕在做什么。
林夕從來沒有把自己看成是救世主,所以他無形之中也忽略了自己對于此刻的云秦和大莽的影響力,忽略了他自己已經是煉獄山掌教口中著重提起的,比云秦皇帝更厲害的對手。
他帶著大黑,跟著池小夜穿過了大荒澤,進入了云秦修行者從未踏足過的真正不可知之地,尋求幫助,除了他那些真正的朋友,最親近的人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
然而大黑已經很久沒有出現。
相對于林夕先前做的一些事情,在大莽發動的連續不斷的刺殺,到殺死聞人蒼月…相對于和談開始之前的大黑頻頻出現,只是因為這一點,許多人雖然根本沒有想到林夕會到大荒澤之后尋求幫助,但卻都敏銳的發現,林夕失蹤了。
哪怕林夕想到了這點,將大黑留給邊凌涵也沒有用。因為大黑是世間公認的最強大魂兵,同樣也是最難駕馭的魂兵之一,即便是之前得到大黑的那名唐藏將領,也無法像林夕一樣,可以令箭光在空中飛巡很久,然后在最準確的時機降臨到對手的身上。
邊凌涵也做不到這點。
林夕那些最強大的對手,完全可以憑借這樣最細微的差別,判斷出林夕已經失蹤。
涼沁沁的云秦皇宮里,因為成功和談,且令大莽服從簽訂屈辱協定而陡然又收獲了不少威望的云秦皇帝,卻突然十分憤怒。
他是除了煉獄山掌教之外,此刻林夕最大的敵人,所以他反而能夠理解一些煉獄山掌教的心意轉變。
現在誰都可以肯定,林夕的確是擁有將神天賦的存在。
像林夕這樣的人,陡然消失,自然是在謀劃一件大事。
恐怕是在煉獄山掌教的心目中,覺得林夕所做的事情,會對他造成致命的威脅,所以煉獄山掌教才陡然改變了一些心意。
這說明,煉獄山掌教恐怕已經將林夕看成了一個平起平坐的對手,或者說甚至不惜冒一些險,也要將這名還未真正長成的對手及早的扼殺掉。
將林夕都看得比自己還重?
不認為自己有威脅,卻已經感覺到林夕成長的恐懼?
云秦皇帝因為煉獄山掌教的輕視而感到極度的憤怒。
這段時間里,依舊沒有能夠找到長公主的蹤跡,更是讓他時時的暴躁異常。
只是在林夕和煉獄山掌教之間,他更不希望林夕和青鸞學院獲勝。
所以他決定徹底配合煉獄山掌教的心意改變,更加縮短青鸞學院和林夕的時間。
一道焦尾級的命令,在他的憤怒之中下達,以最快的速度傳往南陵行省前線和龍蛇邊關。
大人物因為是大人物,所以腦海里的想法,永遠和普通人不同。
當云秦皇帝的這道命令剛剛傳遞出中州皇城時,倪鶴年走出了他所居的冰窟。
在走出冰窟的瞬間,他身上已經沒有任何的寒意沁出,也沒有任何可怖的氣息流散出去,然而他被光明灼燒而導致像凝固了的松花蛋一樣的眼瞳內里,卻閃耀著寒冰的色澤,似乎他的兩顆眼珠內里,都變成了寒冰。
他離開了中州皇城。
離開了中州城。
卻沒有一個人發覺。
因為他是此刻整個中州城里最強大的存在,甚至是整個云秦最強大的存在。
也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和談條約已定,雖然大莽皇帝還在趕來千霞山的途中,并遭遇了沿途一些城池憤怒的大莽百姓的滋擾,行程有些不順利,然而大莽一方的撤軍,卻是在以最快的速度進行。
千葉關的最后一批大莽軍隊正在離開,一支南陵行省境內最為精銳的,先前由龍蛇邊軍調集而來的云秦軍隊,正在交接。
驀的,在千葉關最高的一座瞭望塔上,一名云秦黑甲將領的瞳孔驟然收縮。
并非是撤退的大莽軍隊之中出現了什么異常,而是在云秦境內,有一支隊伍正在朝著千葉關的方向行進。
這支隊伍距離千葉關還很遠,若是一般的軍隊,此時這名云秦黑甲將領還根本不可能看見。
這是一支身形異常龐大,渾身閃耀著金光,即便隔著這么遠的距離,都能給他巨大壓迫感的軍隊。
“神象軍!”
在呼吸凝滯了片刻之后,這名云秦黑甲將領寒聲吐出了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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