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往往代表著順從和臣服。
然而張平此刻的低頭,卻沒有絲毫這樣的意味。
就在中州城里,張平這低頭時,兩名身穿紅袍的煉獄山神官,帶著數名目光呆滯的奴隸修行者,陡然出現在了南郊中州衛的中軍大營前方。
這兩名年輕的煉獄山紅袍神官和這數名目光呆滯的奴隸修行者是從天空落下的。
有巨大的鬼臉鳩在上空發出如鬼嘯的嘶鳴。
上千名身穿銀甲的中州衛將這兩名面容鎮定的年輕煉獄山紅袍神官和數名奴隸修行者圍在距離中軍大營前方數十米處。
“請奉天運,誅殺林逆。”
兩名年輕的煉獄山紅袍神官請見中軍大營中的顏少卿,并平靜的述說著他們的請求和愿望,他們希望顏少卿能夠馬上出兵,率領這數萬中州軍,殺入中州城里,討伐殺死云秦皇帝的林夕。
“夠了!”
在這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的一便便宣教般的述說里,中州衛一名將領譏諷的發出了冷喝。
這是在云秦,不是在大莽。
尤其在之前,青鸞學院已經在南郊完成了一次清洗,此刻真正掌控著這里的中州衛的,都已經是默認林夕這次以長公主替云秦皇帝的皇權更替的人。
所以當這名守衛在營帳前的中州衛高階將領發出了這聲冷喝,打斷了這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的不斷請求后,周遭的數名校官也隨即冷冷的發出了命令,數十名身穿白虎重鎧的軍士首先開始前行,準備先行擒下這兩名煉獄山神官再論。
在千葉關盛會之后,煉獄山的精銳力量可以說完全損失殆盡,整個煉獄山幾乎已經沒有杰出之輩,然而此時,在如銀色城墻般的軍隊壓迫下,這兩名年輕的煉獄山神官卻是出奇的冷靜,而且是一味的冷靜,從他們的眼中都似乎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感情色彩,他們體內的其余情緒,似乎都被用某種手段,徹底的從他們體內剝離了出去。
“凡逆我魔者,必墮于煉獄烈火,不得解脫。”
面對四周逼近過來的重鎧和跟隨在重鎧之后的森冷重騎,這兩名煉獄山神官只是低下了頭,如同述說經文一般,輕聲吟誦道。
守衛在中軍營帳前的高階中州衛將領在這樣的輕聲吟詠之中陡然感覺到了可怖的氣息,他幾乎馬上厲聲發出了命令:“殺死他們!”
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在這一刻沒有動作,然而他們身周的數名修行者奴隸,卻是陡然發熱,他們身體的肌膚在這凄厲的軍令響起第一個殺字時,便已經變成了熔巖一般的顏色。然后這數名奴隸修行者同時發出了凄厲至極的咆哮,他們的身體如火山噴發一樣燃燒了起來,身體血肉、骨骼、體內的魂力,全部化成極其粘稠的火焰。
這一瞬間迸發出的熱力,甚至使得逼近的所有云秦軍人根本無法睜開眼睛。
這數名燃燒著的奴隸修行者以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為中心,往外瘋狂的奔行,在奔跑的過程中,他們的身體就已經融化一般飛灑,遠處的中州衛軍人可以駭然的看到他們的雙腳都在頃刻間沒有了,然而他們的身體還在不停的往外瘋狂的奔跑。
震駭的驚呼聲和凄厲的慘叫聲如潮水一般響起。
這數名燃燒著的奴隸修行者如同數堵火墻在中州衛陣中通過,銀光閃閃的中州衛陣中,出現了數條寬大的焦黑溝壑,溝壑中所有的中州衛軍士,全部變成了焦黑的尸身。
其中有一名燃燒著的奴隸修行者直直的沖向了中軍大營。
那名發出軍令的中州軍高階將領和他身旁所有的隨從和校官們,也全部在極度的駭然中倒下,在恐怖高溫的灼燒下死去,中軍大營的營帳門也燃燒著,洞開一個大洞。
內里的顏少卿和兩名中州衛的將領不可置信的望著前方。
他們面前十余米處,殘留著一灘柏油般的灰燼,還在散發著驚人的熱氣。
在附近的中州衛軍人能夠勉強睜開眼睛時,他們看到兩名年輕的煉獄山紅袍神官已經抬起頭,開始沿著被灼燒出的黑色溝壑,朝著燃燒著的中軍大營前行。
凄厲的破空聲響起。
中州衛在震駭和悲慟中及時作出了反應,上百枝羽箭狠狠的墜落,將這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籠罩在內,十余枝羽箭刺破了兩人身上的紅袍,深深的扎入了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的體內。
然而讓停留在開始燃燒的營帳里的顏少卿和另外兩名將領瞳孔瞬間收縮的是,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的身上并沒有發出任何血肉被撕裂的聲音,即便是他們的體內,傳出的也是沉悶的如朽木被擊打的聲音。
所有的人駭然的看到,這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依舊在冷靜的快速前行。
“奉我魔者,可得永生。”
這兩名煉獄山神官看著驚駭的顏少卿和其余兩名將領,用唯有他們和顏少卿等人才聽得見的聲音,低聲的吟詠著。
兩名將領第一時間發出厲嘯,沖了上去。
他們手中的兵刃都不約而同的狠狠的斬入這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的脖頸中。
他們的兵刃切斷了這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的小半脖頸,然而這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的體內竟然沒有絲毫的鮮血噴涌出來,這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也并沒有像尋常的修行者一樣瞬間大腦斷血而暈厥,失去抵抗力,被斬飛頭顱。
兩條青色的鎖鏈從他們的袖袍中飛出,如兩柄長槍一般從這兩名中州衛將領的胸口刺入,后背沖出。
兩名將領發出最后的慘呼,頭顱無力的垂下。
兩名脖頸上還嵌著他們兵刃的煉獄山紅袍神官,依舊一味冷靜,口中吟詠著,頂著兩名將領的尸體沖向顏少卿。
“噗”的一聲,一股鮮血從顏少卿的眉心中涌出。
此刻狠狠扎入他眉心的,卻不是這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身上伸出的青色鎖鏈,而是從空中墜落的一枝箭矢。
南郊的中州衛軍營里,開始發生劇變。
而中州城張平和林夕等人對決的街巷里,也已經發生了令所有觀戰的中州城修行者們驚駭的變化。
在張平的一低頭間,南宮未央的飛劍便已經到了他的心口。
一尊帶著磅礴元氣的海妖王虛影,就如同持著她的飛劍,瞬間跨越了虛空,在張平這一低頭間,劍尖便已和他心口處的鎧甲真正接觸,鋒利的劍尖和鎧甲接觸的地方,已然冒出火星。
然而也就在這一瞬間,張平身上鎧甲所有的符文里,再次迸發出耀眼的金色游絲!
一股同樣磅礴,然而根本不同于修行者的氣息,從他的鎧甲上震蕩而出!
這股氣息,完全不從他的體內發出,而從鎧甲內里深處發出!
當的一聲爆響!
南宮未央的飛劍在近乎解體的震顫中旋轉倒退。
深藍色海妖王的虛影轟然破碎,變成無數沉重的深藍色水珠,沖擊在張平的身上。
張平的整個身體往后一躬,被往后震得倒飛而出。
張平的頭顱依舊低著,沒有抬起,然而他的身體落地之后,他身上寶藍色鎧甲所有的符文,還是閃耀著。
這尊寶藍色鎧甲,以一種純機械般的態勢,再次朝著林夕和南宮未央前行!
林夕的呼吸驟然停頓。
這一瞬間他想到了獨輪金屬傀儡,想到了某種可能。
“張平!”
他對著這尊直直前行的寶藍色鎧甲發出了一聲厲聲大叫。
然而張平沒有任何的聲音發出。
這尊寶藍色鎧甲的頭顱依舊低著。
“他這尊鎧甲和我們現在所有的鎧甲不同。”
南宮未央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清晰的傳到了秦惜月等人的耳中:“這尊鎧甲本身,也像那些獨輪金屬傀儡一樣,事先貫注有不弱于圣階的力量…他甚至可以在里面,冥想修行,恢復魂力。”
所有的人都覺得震駭而不可思議。
然而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是真的。
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張平為什么從頭至尾擁有如此強大的自信,敢一個人對敵他們,甚至對敵這整個中州城。
除了張平之外,誰都不知道那獨輪金屬傀儡和這尊鎧甲的力量來源,然而千葉關一役里,他們許多人都十分清楚,那種獨輪金屬傀儡的力量持續得很久,在和煉獄山掌教的對抗里,直到被最后擊潰,它們的力量都似乎沒有出現什么衰竭。
南宮未央轉頭望向了林夕。
她的感知讓她可以肯定,這尊鎧甲并不能像張平所說的修仙的修行者一樣,可以源源不斷的吸聚天地元氣,用不衰竭。因為這尊鎧甲周圍并沒有劇烈的天地元氣涌入,所有的力量都來自于鎧甲的深處。
像池水一樣積蓄著的力量,只要不停的流淌,終究會耗盡。
然而她的魂力也已經所剩不多,她此刻必須要聽林夕的安排。
“退!”
林夕再次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命令。
他這聲命令,不只是對著自己這些人所說,還對著張平身后街道的盡頭…街道的盡頭,密密麻麻的鋼鐵身影已經出現。中州城里軍方的魂兵重鎧和重騎軍已然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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