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看著薔薇期盼的眼眸,東瑗心里不忍,還是老實告訴她:“我并不知道紫薇的下落。薔薇,紫薇并不是個簡單的人。她會武藝,你知曉嗎?”
薔薇眼里的期盼就劃成了烏有,眼眸的亮度一點點黯淡下去。她自然知道紫薇會武藝,也能猜測到紫薇可能有些身份,并不是紫薇自己所講述的西北牧民。
哪個普通的牧民家庭里,那么小的女孩子會武藝?
薔薇不曾在西北游牧民族生活過,可是她不笨,能猜到。在衣食都無法正常保障的西北游牧部落,只有富足有權勢的人家,才有空閑讓兒女斷文識字和習武。
紫薇不足十歲到盛京的,可是她認得簡單的字。
在京都,作為丫鬟的女子,認識字的寥寥無幾。富戶人家的小姐,才有功夫念書。紫薇會武藝、識字,單單這兩點,薔薇就能猜到她的身份不尋常。
只是她擔心紫薇,往最壞的一方面擔憂去了。
“我知曉。”薔薇聲音若蚊蚋,喃喃道,“我擔心。奶奶,她沒有度牒和戶籍,不管去了哪里,都無處安身。倘若被捉回來,她活不成,奶奶也不體面。奶奶其實并不喜歡紫薇…….只是看著我,才將她提為一等丫鬟。我想著救她,也是不愿她牽連奶奶……”
聽到薔薇這話,東瑗總算露出幾分欣慰。
她倚重的薔薇,事事替她想著。
“你真心對我,我也不瞞你。”東瑗拉著薔薇手,真誠道,“你說得很對,我不太喜歡紫薇。薔薇,人與人的喜歡和信任是相互的。我知曉紫薇會武藝很蹊蹺,所以我并不信任她;她也不信任我……”
東瑗并沒有告訴紫薇,盛修頤想把她送給程永軒。盛修頤問東瑗是否同意的時候。是在晚上,他們夫妻之間私密話。
所以說紫薇是在元陽閣看到了程永軒就逃走了的。
她是為了躲避她預見的風險而逃走,并不是害怕被送給程永軒而逃走。
東瑗沒有逼走她。
她都沒有機會去逼紫薇,紫薇就跑了。
紫薇倘若把東瑗當成主子。倘若信任東瑗,也許會告訴東瑗她處境堪憂。那么東瑗自然會看著薔薇的面子幫助她。她是薔薇的干妹妹,單單這一點,東瑗就不會放任她不管,哪怕東瑗從未當她是自己人。
可是她沒有。
她沒有向東瑗求助。東瑗不當她是心腹,她也不當東瑗是主子,只當東瑗是個可以依靠的。紫薇可能認識程永軒。可能猜測到了姓程的會對她不利。她選擇逃走。
對于那么個靠著薔薇關系在她身邊、身份不明的丫鬟,東瑗的確沒有必要慈善到去為她擔憂。
她每日擔心的事太多。
“薔薇,明知一個人反常,明知她的身份有怪,可祖母把她送給我,我就必須收下她;你信任她,我也給予她信任,雖然我心里不信她。卻也不疑她,對她向對待屋里其他人一樣――當然是比不得你和橘紅她們。”東瑗語重心長道,“這是我的心里話。”
薔薇直直頷首。
“薔薇。她一身武藝不說,遇見有危險就跑了,至少她有本事自保。”東瑗道,“我跟你保證,倘若官府捉了她,我會想方設法保她一次。我只能答應一次,好嗎?”
薔薇忙起身下炕,跪下給東瑗磕頭。
東瑗笑了笑,起身拉她,兩人才算相視一笑。
心里的話。說清楚永遠比猜疑好。
再多的信任也禁不起猜忌。
說過這次話之后,薔薇主動告訴東瑗,她在外面放了五兩銀子給一個人,讓他幫著尋紫薇,找到了就遞消息進來。而她自己,再也不親自去打聽紫薇的事。
從此就安心服侍東瑗。
轉眼六月初八。是盛修頤臨行前一天。
早起東瑗和盛修頤吃過早飯,就去盛夫人的元陽閣請安。
盛昌侯早朝去了,盛夫人對盛修頤和東瑗道:“頤哥兒明日就要啟程,咱們去天龍寺求個平安符吧。”
東瑗想起了當初在文靖長公主府里,元昌帝對她說:你可愿意稱病去天龍寺小住?
而后的日子,東瑗聽到天龍寺就覺得驚心。
盛夫人的提議,她沒有表態,看了眼盛修頤。
盛修頤道:“娘,不用的。我明日就要啟程,還有些事沒有交代妥帖。”
盛夫人蹙眉:“沒讓你跟著,娘和阿瑗去,讓林久福派幾個人跟著。”
林久福是盛家的大總管。
盛修頤道:“外頭亂的很,我和老三不跟著,家里人都不放心。娘,孩兒快要遠行,在您跟前說說話不好嗎?”
提到這句,盛夫人的眼眸就毫無預兆的微濕。
她嘆了口氣,拿帕子抹淚:“也是呢。”
就放棄了去天龍寺的念頭,東瑗緩緩松了口氣。
盛修頤說了會兒話,就去了外院。怕盛夫人不舍,臨走時對盛夫人道:“娘,我晌午回來陪您吃飯。”
盛夫人高興起來,連聲說好。
東瑗起身送盛修頤。
盛修頤走后,盛夫人留東瑗摸牌。中午的時候,盛修頤準時回來,陪著盛夫人吃了午飯,又說了一下午的話。
末時左右,盛昌侯和三爺也回來了,盛夫人讓人去請了二奶奶葛氏、表小姐秦奕,大少爺盛樂郝、二少爺盛樂鈺、大小姐盛樂蕓、二小姐盛樂蕙全部請過來,一家子在一起說笑。
晚上都留在元陽閣吃飯。
盛修頤的長子盛樂郝很不自在。
次子盛樂鈺也收斂不少,兩個孫女更加沉默不語。
二奶奶葛氏收了以往的活潑勁,溫順恭儉坐著。
表小姐秦奕一如既往的安靜,說著歡聚,根本沒有歡樂的氣氛,都是因為盛昌侯在場。
盛昌侯好似也注意到了這點,他起身道:“我還有事和雍寧伯商議,晚上不回來吃飯,你們不用等我。”
說罷。便舉步走了。
雍寧伯是太后娘娘的堂兄弟,盛昌侯跟他很親近。
他一走,屋里的眾人紛紛暗中透了口氣。
盛昌侯給大家的壓力很大。
盛樂鈺似籠子里飛出的鳥兒,一下子就撲到盛夫人懷里。奶聲奶氣喊著祖母。盛夫人就哎喲笑起來。
然后見盛樂郝垂首坐在一旁,怕他心里不痛快,盛夫人就指了指東瑗,讓盛樂鈺去東瑗懷里。
盛樂鈺看得明白,又起身砸向東瑗。
東瑗看到他沖過來,下意識后挪,手不由自主擋在腹部。
盛修頤心里一驚。快步上前,把盛樂鈺拎起來。
他把盛樂鈺抓住,聲音溫和對他道:“你年紀大了,不可像小孩子一樣,往祖母和母親懷里去。你要學學哥哥的樣子。”
和盛昌侯動不動就發怒相比,盛修頤是個很溫和慈祥的父親。
盛樂鈺也不怕盛修頤,聽到他的話,只是略微沉思。看了眼端坐的盛樂郝,重重點頭:“孩兒知道了。”
盛修頤就笑著摸了摸盛樂鈺的頭,放開了他。讓丫鬟端了錦杌給他坐。盛樂鈺讓丫鬟把錦杌放在盛樂郝身邊,乖乖挨著哥哥坐下。
盛樂郝看著盛樂鈺裝大人,模樣很好玩,他緊繃的臉就松弛下來,帶了幾分笑意。
在盛樂鈺如此受寵,而盛樂郝顯得被冷落的情況下,盛樂郝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怨恨。看到弟弟的可愛表現,他露出喜愛的表情,東瑗就不禁微笑。
盛樂鈺很可愛,一派不經世事的天真。
而盛樂郝很寬容。
嫉妒是人的本性之一。能控制自己不去嫉妒,除了本性的善良,更多的是后天培養出來的寬容。
早早被送去外院、背上偷竊罪名、明明是嫡子卻被外祖家牽連而處境尷尬的盛樂郝,能有寬容這種品格,東瑗感覺特別難得!
盛修頤看著他們兄弟坐在一處,也忍不住微笑。
他問盛樂郝的功課情況。盛樂郝一一回答了,態度恭敬,言語爽利,盛修頤連連頷首,說了些鼓勵的話。
盛樂郝臉上終于有了幾分小孩子的活潑。
盛夫人也含笑問他:“郝哥兒,紫藤和紫苑服侍你可盡心?”
紫藤和紫苑是盛樂郝身邊的大丫鬟,盛夫人替他挑選的。
盛樂郝頓時不自在起來,他看了眼盛修頤,才恭敬道:“兩位姐姐對孫兒很好,服侍孫兒很用心。”
語氣里有掩藏不住的疏離和拘謹。
盛夫人眼神里有了幾縷不舍和哀痛。她微微頷首笑道:“盡心就好,盡心就好……”雖然是笑著,表情到底有些悵然。
盛樂郝其實并不是個畏手畏腳的男孩子。
他在盛修頤面前還是放得開的。
只是,他不喜歡盛夫人,害怕盛昌侯。
那次見東瑗時,他的拘謹不過是因為他對東瑗不了解,潛意識里對嫡母的抵觸和害怕。
盛樂郝與盛夫人和盛昌侯的心結,是早早就結下的,東瑗也不會異想天開貿然去解開。
她笑著把話題岔開過去。
接下來,盛夫人還是會刻意找話題問盛樂郝,甚至有些討好般的親熱。而盛樂郝從始至終都保持著他對盛夫人的疏遠。
盛夫人的失落不由加重。
吃了飯,盛夫人就沒什么興趣,讓大家紛紛散去。
盛樂郝跟著東瑗夫妻出了元陽閣,盛修頤喊住他,讓他跟他們一起走。
薔薇遠遠跟著。
“郝哥兒,爹爹明日就要去西北。”盛修頤聲音里有笑意,“你在家好好念書,要孝順祖父、祖母,孝順你母親,和睦弟妹。”
盛樂郝道是。
他想了想,又道:“爹爹,您從西北回來,給孩兒帶塊臺硯,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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