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盛修頤走后的第四個月,東瑗的肚子漸漸顯露。
她一開始晨吐得很厲害,不過幾日就消停了。
盛夫人夸她肚子里的孩子聽話,還跟東瑗說她曾經懷孕的辛苦:“……我當年懷貴妃娘娘的時候,吐了整整七個月,貴妃娘娘誕下后,我整個人瘦得不成形。后來懷頤哥兒的時候也吐了好幾個月,懷海哥兒的時候也不好受。真沒有一次像你懷相這樣好的……”
然后又對東瑗道,“頤哥兒不在身邊,你不用怕。當年娘懷三個孩子的時候,侯爺都在外出征……”
東瑗卻注意到,盛夫人說她懷三個孩子,沒有提盛家今年五月進宮的嫡女盛修琪。
三小姐盛修琪難道不是盛夫人生的?
“有娘呢,我不怕。”東瑗心念轉過,不敢多問,忙笑著搭訕。
康媽媽用青花描金瓷碟端了掰成瓣的甜香橘進來,請盛夫人和東瑗吃橘子。
東瑗不愛其味,勉強吃了一塊,就不再吃了。
盛夫人也不太愛,吃了一塊,讓康媽媽端下去賞屋里服侍的丫鬟們吃。
康媽媽就笑著起身,把碟子又端了下去。
東瑗和盛夫人在東次間聊天,盛夫人的丫鬟香薷在一旁服侍。
康媽媽端了橘子下去后,半晌不見回來。須臾,東瑗就聽到院子里有丫鬟的聲音。
康媽媽再進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
她立在一旁。給盛夫人使了個眼色。
盛夫人看在眼里,知道康媽媽有事,就對東瑗道:“你先回屋去吧……”
東瑗道是,起身下炕。
香薷上前跪下給她穿鞋,康媽媽又喊了薔薇進來。
出元陽閣的時候,東瑗瞧見了一個穿著紫色短褥的丫鬟站在屋檐下,跟盛夫人的大丫鬟香櫞說著什么。
東瑗好似從未見過那丫鬟。不免又看了她一眼。
那丫鬟就乖順屈膝給東瑗行禮。
東瑗笑了笑,帶著薔薇轉身就走了。
元陽閣的內室里,康媽媽低聲跟盛夫人耳語著什么。
盛夫人臉色瞬間大變。不由自主攥緊了康媽媽的手:“……他來做什么?侯爺說過,不準他踏入盛京的……”
“程氏不行了……”康媽媽低聲道,“咽不下氣。斷糧好幾日,反復念著海哥兒和琪姐兒,死不得,也活不得。”
盛夫人神態里有分悲憫:“她一生都這么可憐……”
“是啊,辰哥兒見他娘這樣,看不下去。只得親自上京來求侯爺,讓他帶胞弟胞妹回去見他娘最后一面。”康媽媽低聲道,“人現在門房那里呢。夫人,您拿個主意,總不能把人擱在門房吧?”
“我能有什么主意?”盛夫人聽到程氏不行了。眼里不由有淚,嘆氣道,“當年說好的,海哥兒和琪姐兒養作我的孩子,程氏親口同意的。侯爺不可能讓海哥兒再回徽州去;琪姐兒還進宮了。也去不成。我要是做主讓辰哥兒進來,侯爺又該罵我……”
這倒是實情。
盛昌侯是不可能讓盛修海和盛修琪再回徽州的。
況且盛修琪進宮了,不可能再回去。
“……那怎么辦?不能總讓辰哥兒等在門房吧?他長得像咱們家的人,要是那些刁鉆的奴才看出什么,嚼出什么舌根子……”康媽媽越想越怕,聲音更加低了下去。
“領到沐哥兒院里去。”好半晌。盛夫人左思右想,決定道,“派個人去宮門口等著,等換了班,快尋沐哥兒回來,讓他先見見辰哥兒。他們兄弟有話好說。要是侯爺發怒要打殺辰哥兒,沐哥兒還能攔一攔…….我是攔不住侯爺的…….”
康媽媽噯了聲,見盛夫人臉色蒼白,眼里有淚,就讓香櫞進來伺候。
她快步去了外院。
東瑗和薔薇回了靜攝院,羅媽媽帶著橘紅、橘香正在曬被。
見東瑗進來,羅媽媽就笑:“今日是個吉日,把屋里的衣裳被子都拿出來晾晾。奶奶先屋里坐……”
東瑗沒有進屋,而是轉身坐在院里的藤椅上,看著她們曬被,還笑嘻嘻道:“我也曬曬日頭……”
靜攝院的墻角有兩株虬枝繁茂的桂花樹,此刻正是滿園濃郁馥郁。東瑗很喜歡,瞧著微風下簌簌飄落的軟香碎蕊,心情很舒暢。
薔薇沒有阻攔東瑗,只是轉身進屋,拿了軟墊和薄裘給她蓋著,生怕她受了涼。
見東瑗瞧著桂花飄落出神,薔薇就笑著問她:“奶奶,咱們要不要做些桂花糕嘗嘗?今年的桂花開得好……”
“好哇。”東瑗回眸,高興道。
橘香聽到了,就放著被子不晾,擠到東瑗跟前,討好看著東瑗:“奶奶,我上樹去摘桂花吧?”
東瑗噗嗤笑起來。
羅媽媽也笑,搖頭道:“多大人了,跟孩子似的,摔下來怎么好?想做桂花糕,讓個手腳靈活的小丫頭去摘,你老老實實的吧。”
橘香忙站起來,活了活手腕:“媽媽,我就是那手腳靈活的。”
說的滿院子丫鬟婆子哈哈大笑。
東瑗也笑得不行。
最后,還是橘香領著小丫鬟摘了滿滿兩提籃桂花。
羅媽媽做的糕點最好,她去凈手揉面,橘紅和橘香便在一旁幫忙。
一個時辰左右,桂花糕做好了。
東瑗嘗了一口,甜香又不膩,好克化。
“給夫人和二奶奶、表小姐、三爺都送些吧。”東瑗笑著紛紛薔薇,“尋了食盒來裝。”
薔薇道是。
等薔薇尋了四個食盒過來,羅媽媽幫著分了。
薔薇拿著給盛夫人送去。夭桃給二奶奶送去,尋芳給表小姐秦奕送去,碧秋給外院的三爺盛修沐送。
片刻,薔薇、夭桃、尋芳都回來了。
盛夫人很高興,賞了薔薇一對手鐲。
表小姐秦奕賞了尋芳一個八分的銀錁子。
二奶奶也打賞了尋芳幾個錢。
只有給三爺送桂花糕的碧秋一直沒有回來。
“碧秋去了這半天。可不得了,失足落水了不成?”橘香笑道。
盛家處處都是池塘。
碧秋和尋芳從前都在盛夫人的元陽閣當差。聽到橘香問,尋芳就笑著解釋:“碧秋和三爺院里的畫琴從來總是一處兒頑。后來三爺從西北大營回來。在外院住下,夫人就把畫琴、畫扇都遣去服侍三爺。大約是畫琴絆住說話呢。奶奶,我尋尋她去。”
東瑗搖頭。笑道:“咱們這兒又沒事,她難得出去一趟,逛逛不礙事的。”
尋芳應是。
話音剛落。碧秋就回來了,手里拎著同樣的食盒。
她笑著把食盒打開,是一碟子芙蓉酥餅。
她跟東瑗說道:“……我剛去的時候,三爺不在,有個陌生的男子坐在屋里,夫人身邊的康媽媽居然陪著。我不認得是誰,準備放下東西就走,正好三爺回來了。問我何事,我照直說了,三爺就讓我略等等。然后進屋陪那男子說話呢。我等了半晌,畫琴才端了這個出來,說是三爺昨日買的,味道還好,讓送給夫人和奶奶們嘗嘗。正好我去了。就讓我帶回來,三爺不派人送過來了…..”
然后又從袖底掏了兩個銀錁子給東瑗:“三爺賞的……”
東瑗的心思卻不再這酥餅上,只是好奇康媽媽陪個陌生男子坐在三爺屋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見碧秋掏出銀錁子,東瑗笑道:“三爺賞你的,你收著就是。”
碧秋屈膝道是。
東瑗留下酥餅。還剩下些桂花糕,羅媽媽讓橘香拿下去分給丫婆子們都嘗嘗鮮。
日后偏西,羅媽媽讓丫鬟們幫著收被子、衣裳。
東瑗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只覺得身子乏得緊,薔薇拿著美人捶輕輕幫她敲腿。
“薔薇,你說,是不是世子爺從西北派人回來了?”東瑗一直在想到底是誰在三爺屋里,盛夫人身邊最得力的康媽媽還陪著,很怪異。
難道是盛修頤出了事,特意避開東瑗?
她想著,后背就僵直起來。
薔薇被她嚇一跳,忙扶下她躺著,笑道:“奶奶多心了。倘若是世子爺有了消息回來,夫人定會叫了您去的。”
東瑗知道這是安慰的話,一直惴惴不安等著。
下午姨娘們和孩子們給東瑗請安。
“母親,祖父回來了,在屋里罵人。”盛樂鈺爬在東瑗的耳邊,跟她低語。
東瑗又想起盛修沐屋里的那個男子,心猛然一跳。
盛樂鈺雖是跟東瑗耳語,聲音卻不小,屋子里的人都聽到了他的話。
幾個姨娘們都側耳傾聽。
盛樂蕓就忙要上前抱盛樂鈺,低聲對東瑗道:“母親,鈺哥兒不懂事……”
東瑗笑了笑,對盛樂蕓道:“沒事,沒事。”順勢把盛樂鈺摟住。
薔薇在一旁瞧著心驚,生怕盛樂鈺不小心打到了東瑗的肚子。
東瑗笑道對四位姨娘道:“我有些乏了,你們都忙去吧,孩子們陪陪我就好。”
沒有聽到盛昌侯發火的后文,好似話說了一半咽下去,幾個姨娘心里又不太舒服,可有不敢違逆東瑗,起身告辭了。
特別是薛江晚,表情很明顯。
等姨娘們一走,東瑗讓盛樂郝、盛樂蕓也坐到她身邊,然后問盛樂鈺:“鈺哥兒想要考狀元郎,做博學國士,可是?”
盛樂鈺忙點頭。
東瑗就笑摸了摸他的頭,然后抬眸問盛樂郝:“郝哥兒跟著先生念書,你告訴母親和弟弟,如何能成為國家棟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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