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大介中佐現在卻是欲哭無淚,滿面煙灰的他盯著那蒼茫的大山,發狂地揮動指揮刀,讓手下千彈齊發,不知道能不能打著人,但射程內的草草木木卻打折了不少,仿佛這樣才能發泄著他心里的驚恐和怨氣。
自從隱約聽到了龍口堡傳來的動靜,謹慎的支隊長波田重一便立即命令他親自率兩個中隊連夜趕路,奔赴龍口堡看個究竟。
趕個夜路不容易啊,現在本來是躺在被窩里摟著花姑娘睡覺的時候,卻給支隊長命令著趕過來,雖然今晚也不能睡覺,但站在那里總好過這樣趕夜路吧?
他心中一直在埋怨這支隊長是不是大驚小怪。那支那軍隊的戰斗力是如此的差勁,實在是難以想像,他們支隊幾千人沒費多大力氣就能把幾萬個支那人從安慶趕走。還會有支那人敢來襲擊由大日本帝國本土士兵把守森嚴的龍口堡?沒這可能!他們現在肯定是躲到不知哪在渾身顫抖著呢。去增援龍口堡?吃飽撐的捏!
夜路難行,他實在是生氣,心里還盼著真會有支那人來攻打龍口堡,那么他就可以把那些支那人統統殲滅,就不用像村田正男那樣去山里追剿支那軍隊了。這安慶的山里蚊子真是多啊,給咬一口,老癢老癢的。
雖然是這樣想,但他心底里還是認為就是再給一百個,不,一千個膽給支那人也不敢來攻擊龍口堡,說不定他們的人頭早已給村田正男的軍隊一個一個斬下來了呢。
對于村田正男,清水大介一直是又鄙視又是羨慕,鄙視的是這村田正男的一個中隊好像在山里給支那人全部殲滅了,連個渣都沒留一個,絕對是給大日本帝國臉上抹黑。羨慕的是村田正男可以帶兵進山,追殺支那人,有得殺有得搶。不像他終日在安慶城無所事事,連仗也撈不著一個來打。
好不容易等到支隊要出動了,今晚主力便要上軍艦奔赴戰場,但卻沒他的份!命令下來是要他留守安慶。郁悶啊,他可是個好戰的人,安慶花姑娘雖然多多,但還是打那仗過癮呀。
清水大介很不高興,當時也強烈要求要上戰場,但卻給支隊長破罵了一頓,讓他老老實實地把安慶城守好,還一再恐嚇,安慶極為重要,集中了不少帝國的海軍精銳在此,要是有個閃失,就得把他送上軍事法庭……
不過痛苦中還是有些快感的,那就是這安慶守備司令由他來當,就是村田正男回來,都得聽他。想到能騎在村田正男的頭上,雖然不能拉屎拉尿,但總算是他的上司,這個對他是個很好的消息,心情也舒暢了不少,這也沖淡了不少走夜路的怨氣。
黑燈暗火的趕路實在不是好玩的事情,電筒根本照不遠,還是原始的火把實用。但卻還是有不少手下仆了街,有幾個甚至還扭傷了小腳。想到村田正男,清水大介心情愉快極了,心也變得慈祥無比,命令部隊小心行路,不要急的干活,反正應該也是白走一趟的。不過等他再次回去的時候,他的身份也將變成安慶警備司令,統帥安慶的陸軍了。
悠閑地趕了三十多里地,空氣中彌漫的硝煙已隨風飄蕩,久經戰陣的清水大介的心立即提了起來:大戰味道啊……不會,腦袋給豬啃了?真的來了……
他心里一急,立即命令部隊全速前進,越臨近龍口堡,他的心越懸,那血腥味道都能吸進肺里了,就不知是支那人的還是……他越發的急了,要是龍口堡有失,那什么警備司令?想也別想了,直接去軍事法庭好了。
所謂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人急走不了夜路,還真是讓他差點摔了幾跤,要不是衛兵眼明手快,他都幾乎要啃泥了。他的步伐放慢了,嘴卻是催著善跑的鈴木中隊加快速度向前向前再向前……
走不了多遠,前方的咚咚的炮聲和后面的轟轟烈烈的爆炸聲,聽得他心驚肉跳,出事了!清水大介眼皮劇跳著。他嘶啞著命令部隊不要管三七二十一全體往前沖!
龍口堡總算到了,清水大介遠遠便見著龍口堡還是安然無事地在黑夜中靜靜聳立,好像沒穿沒爛,而且鈴木中隊也吶喊著進了堡內……他微微松了口氣,但卻納悶這堡內怎么沒燈的捏?正在懷疑,不料一陣震天動地的爆炸聲,把他的思緒炸得粉碎,便見那堡內和堡墻在分裂著,那石塊磚頭飛得滿天滿地……
清水大介咚的一聲坐倒地下,暗道:“完了……”等衛兵半拖半架把他弄進了煙霧漸消的內堡時,他幾乎要昏倒了,龍口堡的守衛全完了!鈴木中隊一大半都幾乎成了粉塵!另外一小半不是斷手就是斷腳,只有幾個跑得沒那么快的士兵逃過了一劫。
好狠!支那人真是狡猾大大的,竟然用帝國的地雷和炸藥炸帝國的士兵。望著火光中滿地勇士的零碎,清水大介幾乎要抓狂了,耳邊聽著還在肆虐的大炮聲音,他隱約感覺到了什么?他顫抖著歇斯底里般地吼道:“殺光支那人!殺呀……”他指揮著手下朝那炮聲方向一擁而上。
山路的崎嶇,掩不住清水大介的焦急,要是他猜想的不錯,那炮肯定是……他不敢再想,只是拚著老命督促著手下往前沖。炮的藏身之地,很容易便找到了,他毫不猶豫地命令英勇的帝國士兵朝著炮陣沖鋒,誰想到那可惡的支那人竟然……竟然……他又癱倒地下。
大竹中隊長沒了,他清楚地看到他的腿完全脫離了身體,肚腸和雜碎流了一地,幾聲的爆炸不單送了大竹的性命,連帶他的中隊六七十人也是缺了胳膊斷了腿。
好了,出來的兩個加強中隊整整四百九十三人,連一個敵人還沒看見,便只剩余不到三百人了。我的警備司令啊!我的村田正男的上司啊!清水大介真想哭啊。他的腦子現在是渾渾沌沌的,好像停止了運轉。炮兵陣地是毀了,支那人就在山里,可這黑燈暗火的朝哪兒追呀?
他神色木然,手軟軟的一揮,手下會意,近三百人立即在這周圍搜索起來。便在這時天空中又傳來陣陣糝人的咻咻聲,手下大叫:“炮襲……臥倒……”
清水大介雙眼突然放了光,發出了兩道狂熱的色彩,他望著那天空中急劇而至的星星火點,他知道那是帝國軍艦的艦炮炮彈……
他迎了上來,心中默念:“我的警備司令……我的枝子……還有小雅……阿梅……永別了!或者這就是我清水大介的命運……”他定定地站在那里,嘴角露出一絲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