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絲絲稍稍地扯了梁宇到一邊,說道:“我說當家,你的婆娘自作主張,把你在野狐谷的家當都搬到這邊來,你不會怪我吧?”她巧言兮兮,笑意盈盈的。梁宇拿她也沒辦法,她的臉皮實在是太厚了,已經自稱當家婆娘了,你還能怎么辦?不過梁宇心里卻想:“這鄭禮要是真的過來,我還真的要以軍法從事了,還有那山虎和方三,哼!假傳令旨,也不能不懲罰……”一時間他已有點欺軟怕硬的傾向。
這時,山虎匆匆地跑了過來,驚喜地道:“老大,您沒事啦?可擔心死我了。”那天梁宇挨炸,怎么搖也沒搖醒過來,雖然山寨的土醫看來查去也沒什么毛病,但就是沒醒過來,這可把山虎嚇得要死,守護了半天,直到后來聽到梁宇的鼾聲,他才放了心,這才去匆匆睡了一覺。
沒睡多久便醒來了,醒來后,他可是三番五次地往蕭絲絲的房里跑,見到老大依然睡得像條死豬,不過他總是不放心,幾乎就要站在旁邊守護了,還是蕭絲絲發起了雌威,以前做山賊的時候他就挺怕這個絲絲阿姨的,見她發怒,才灰溜溜地搬個板凳坐在外面坐著,趕也趕不走。
無奈之下,蕭絲絲便打發他回去報訊,同時讓他們那邊的人馬都搬過來,還把黃龍洞上下準備投靠梁宇的消息告訴他,山虎這才高興地和方三回去了。
梁宇見他一身水一身汗,一臉的激動,知道這小子是關心自己,也就不好再責備,便問道:“鄭營長他們呢?”山虎道:“就在五里外扎了營,只等團長您的命令了。”梁宇點點頭,心道:“這鄭禮做事還是有點譜!要得。”梁宇便道:“蕭……那個當家……”在眾人面前,他還真不知道應該怎么稱呼這蕭絲絲,總不能叫夫人吧?
蕭絲絲打斷他的話道:“絲絲已不是當家了,從今天起,你才是黃龍寨的當家,我嘛,只做……”嚇得梁宇連忙說道:“絲絲,我去那邊一趟。”蕭絲絲溫順地道:“謹遵當家之命。”梁宇大感頭疼,帶著山虎匆匆趕了過去。
三四里的距離轉眼便到,卻見一處險坡上,鄭禮有意無意地已建立了三四個陣地,戰士們雖然很放松,但手中的武器卻始終沒有放下,似在嚴陣以待。這點梁宇很滿意,雖然在黃龍洞似乎沒什么危險,但在陌生的對手面前也不能不防著一點。
鄭禮見他回來,松了口氣,大步迎了過來。梁宇著急地問道:“鄭大哥,那邊怎么樣?統計出來了嗎?”鄭禮黯然道:“留在谷中的一百八十五名弟兄全都犧牲了。谷中的軍火也全部炸毀了……現在我團連帶傷員尚有二百零八人!”
梁宇沉痛無比,他不由得握緊了拳頭。這一仗幾乎把他的家當都打沒了一半,戰爭就是這樣的殘酷啊。他傷心地道:“那些犧牲的弟兄們都安置好了嗎?”鄭禮道:“按團座指示,已在谷中建立了英雄紀念碑。”梁宇點頭道:“現在只能把這些弟兄安置在那里了。有朝一日,我們一定要讓弟兄們的遺骨堂堂正正地安葬在我們大地上,讓所有人都記得他們,緬懷他們。”鄭禮激動地道:“但愿這一天不會太遲!”
梁宇又問道:“李婉她們找到了嗎?”他凄然地側過頭,他真不想知道這真實的消息,畢竟心中還有點希望。幸好鄭禮說道:“還沒消息,不過白老爺子已帶了一個班在附近搜索。據探查,那深潭下有一條地下暗河,說不定……”
梁宇心里頓生希望,他激動地道:“鄭大哥,你再派一隊人去好好查查,不要漏了一處地方。”鄭禮道:“團座請放心,臨來之時我又叫了楊時風親自率人去增援白老爺子,他的心細,應該很快會有結果的。”梁宇神色黯然,默默地拍了拍鄭禮的肩膀以示感激。
唏疏了一會兒,梁宇見鄭禮帶來的戰士大約只有一百人,而且都是輕裝,便問道:“鄭大哥,我們其他人呢?”鄭禮道:“還在后面,團座既然在黃龍洞,我就先趕來看看。”
梁宇知道他的心意,點點頭道:“野狐谷已不宜駐留,那黃龍洞算是個好地方,稍加整治,可做我們的基地,至少不用怕鬼子的飛機轟炸。鄭營長,你傳我的命令,讓所有人都進駐黃龍洞吧。他們也愿意加入我們的獨立團。”
鄭禮見梁宇平安歸來,那么黃龍洞應該真的無意和獨立團作對,野狐谷已打得破爛不堪,不宜再作基地,他正為搬到哪里為難呢,團長有命,他便立即命人去通知后隊前來。他則和梁宇率隊一齊回到黃龍洞。
蕭絲絲率眾頭領前來迎接,見到梁宇的人雖少但武器卻精良之極,單迫擊炮就有上十門,人手武器全是精良的三八式,那輕機槍多得數也數不及,這才確信這山虎絕非吹牛,獨立團果然是打過大仗,而且繳獲之多,難以想象。等后隊的物資搬過來后,更讓黃龍洞的人傻眼了,都在驚嘆:“那么多!”
梁宇很大方,干脆便把武器全部給黃龍寨的人裝備完,反正現在是槍多人少,一人兩槍也有得剩。黃龍洞的人可是樂歡了天,這新當家真是猛人呀,竟然有那么多武器。周青峰又差點落淚了,那么多的武器,得有多少鬼子的命來湊的呀!這團座真是能打,這番歸隊值,實在是值……
蕭絲絲也是眉開眼笑,跟得梁宇更貼了,只讓一洞之人都在偷偷笑著,時不時向他們射來曖昧的眼光,只讓梁宇狼狽不堪,那蕭絲絲卻是一臉坦然,直如跟梁宇是老夫老妻一般。臉皮厚的真是無法好說。
黃龍洞是天然大洞,足可藏兵千人,兩方人馬聚在一塊,一點也不顯得擁擠。梁宇對這地方還是挺滿意,除了這難纏的蕭絲絲。但人家是舊當家,總不能一上任就把人踹了吧?沒法子,只能任由她跟來跟去,就如貼身保鏢一般,徒讓人笑話。
黃龍洞經這一仗,損失是不少,但還有能扛槍的戰兵一百三十九人,另外還有近二百人的家屬,在戰前就給蕭絲絲轉移到了后山,并未受損傷,兩方合并已有各類人員近五百多人了,夠半個團,他這個冒牌團長總算有一半真的了。
人馬是多了,但干部問題隨即便擺在了眼前,黃龍洞的人軍事素質,除了周青峰外其他人肯定高不到哪里去,但這種形勢又不能把他們完全撇開,要是這樣的話,肯定會冷了那些新兵的心。周青峰肯定能用,但他只是原洞寨中的六頭領,上面還有李敬和陳汝慶兩個,名義上的地位尚在他之上,怎么安置還真是頭疼的事情。還有就是原來的大當家,那可是虎視耽耽,一心要做當家夫人的啊,自己的妻子還生死未卜,怎么能再去沾花惹草呢?這熱辣的女人怎么處置,更讓他頭痛。畢竟她在洞中的地位和威信還是極高的,處置得不好,很容易亂套。梁宇畢竟以前沒做過領導,一時之間還真無法處理這些有關維穩類的事務。
梁宇處理不了,只好不讓自己去想了,便是行動起來,一整天他都是履行著他做團長的職責,在各處噓寒問暖,黃龍洞寨眾眼觀耳聞了這個殺神的戰績,又見他毫無架子,上竄下跳地安置著手下,對這個新當家便是打心眼里認可了。
梁宇可是有苦難言啊,后邊跟著一個貼身的小棉襖啊,不多走動走動,那火辣辣的眼光實在讓人受不了。他這樣行來走去,果然讓“小棉襖”有點累了,她不再跟緊,只是讓人擔了張躺椅舒服地遠觀著“當家”的行動。
梁宇真的想哭啊!哪有這樣纏人的?花癡啊。但這個花癡實在是相貌身材太過出眾,這讓身為男人的梁宇痛并且快樂著。
黃龍洞的人的情緒都很高,周青峰更是樂呵呵地幫著梁宇,興致極高。倒讓梁宇省了不少事,只動腳不用動手。
那周青峰和鄭禮可是一見如故,圍著梁宇就如哼哈兩將般,反倒讓鐵桿山虎都沒市場了,只能訕訕地跟在后面。
忙碌了一天,梁宇卻是出了一身大汗,感覺這比打場大仗還要累,心里更是佩服后世的那班領導,雖然很多貪官,但要干點事,確實是不輕松。累是挺累的,不過讓梁宇高興的是那“貼身小棉襖”卻好像更是累,在上來參和了幾次后,便回去休息了,沒了尾巴,梁宇整個人都輕松了。
經過一天的勞,他對新人還是有了大致的了解。這周青峰確實是人才,不愧是從中央軍出來的,只把他交待的事情辦理得井井有條,說一能做二,讓他省了不少心。那李敬也是條漢子,雖然總板著個臉,像個黑張飛,但那粗嗓子一喝,寨眾無不屁滾尿流,威嚴比他這個團長來,還有過之而無不及,是個猛將的料啊。
不過讓他不舒服的便是陳汝慶和柳鳴這兩個原頭領,一個是對他是不冷不熱,能感覺是他在有意無意地躲著自己。這讓梁宇心里不爽,只想:“這家伙是軍師師爺之類的角色,歸于文人,這文人就是陰啊,不好弄。”至于那陳汝慶卻是如行尸走肉一般,那臉上全是沮喪兩字,對誰也不理踩,似乎對于自己的失職依然耿耿于懷。梁宇知道這世間有一種人最愛鉆牛角尖,即使鉆不通也不會停步,很難開解啊。
這兩人讓他暗暗留了心。但他又不好叫鄭禮、方三他們去調查,畢竟那兩個家伙應該不會是奸細,想來只是舍不得在洞中舊日的地位罷了。
忙到天黑,梁宇遠遠便看到那蕭絲絲帶著使女百合正施施然地從山梯上下來了,準備又開始出來游蕩,看來睡足覺后,又要來做小棉襖了。梁宇嚇了一跳,連忙抓了幾個飯團,帶了山虎和鄭禮、周青峰跑到后山去了,名為考察地勢。
周青峰對這周圍的地勢極為熟悉,滔滔不絕地向梁宇詳細解釋著。這黃龍洞地勢實在太好了,前面進出只有一條路,后面卻也有一條直通往深山峻谷當中。其實鬼子攻山,他是完全可以率眾撤退的,但他訓練了近半年的幫眾,也想檢驗下這班兵的成色如何?所以這才堅持不退,只把蕭絲絲和山寨老弱從后山轉移出去了。
但讓他吃驚的卻是,這幫訓練了那么久的幫眾,真的打起來,卻是令人沮喪,戰斗力雖然提高了,但水平實在是有限,根本不是日本人的對手。反而累得蕭絲絲回援,差點給鬼子一鍋燉了。要不是梁宇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四人足足考察到了深夜,月色高掛之時,這才打道回府,這可是梁宇有意而為之的,他真怕回去又要給那蕭絲絲拖回那絲絲樓里去睡覺,那可是太過令人煎熬了。周峰和鄭禮哪里會知道梁宇的鬼心思,還道這團座真是事無巨細,親自察形看地,實在是稱職的好領導呢。作為下屬,周青峰也不敢偷懶,只給梁宇是越引越遠。
等他們往回走的時候,月牙兒已清冷地掛在半空了,山風清涼,拂人舒爽。梁宇可是越走越慢的,他還真的不想回去。便一邊走著,一邊向周青峰了解那南京保衛戰的細節,還果然讓人毛骨悚然,那小鬼子的禽獸行為,在這個親歷者面前卻是更真實更讓人憤慨。
回來的路周青峰是領著他們走另一條小道的,難走一些,但卻近得多。走了一程,梁宇耳尖,突聽前面山窩里傳來有人說話聲,這深更半夜的怎么還會有人出現在這個山中,他心里一警,忙低聲道:“前面有人!”
鄭禮周青峰和山虎同時拔出手槍,警惕起來。周青峰望了望那邊,悄聲道:“團座,那是我們山寨的壯士墳,嗯,不會是五哥他們在那里吧?”梁宇對那陰森的陳汝慶感覺還真是沒那么好,要知道他可是個陽光青年,和這陰鷲的家伙天生就不太對路。他便說道:“走,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