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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光源率人追出三四里,便隱約聽到前方傳來了槍聲,砰砰砰的,似乎很激烈。羅光田擔心阿飛的安危,很著急,一馬當先加快腳步沖向前去,一路往前大約一里多地,便見著兩具黑衣漢子的尸體歪扭地躲在山邊,皆是頭部中彈死得已不能再死了。羅光田大驚失色,愣在當地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怎么辦?只能等著羅光源他們過來。
一看那兩具尸體,羅光源便是倒吸了一口冷氣,天啊,竟然是黃蜂寨的人!他在賭場上見過他們的服飾,不會認錯。讓他吃驚的是,那黃蜂寨離此四十多里,他們雖然很兇惡,但平時極少到這邊禍害鄉親,今天是撞了什么邪?竟然跑到這邊來屠村滅寨了?
他們的實力可是這一帶山里數一數二的,聽說有好幾百人,厲害得很。就連劉大爺對他們也得很客氣,絲毫不敢冒犯。現在竟然跟他們結了梁子,這怎么辦?他停下腳步,遲疑起來,心里暗罵著阿飛那個死傻瓜,盡給他惹事?
羅光田見他不肯走,急道:“源哥,阿飛可是在前面,我們……”羅光源皺起眉頭道:“這兩個可是黃蜂寨的……”羅光田著急地道:“什么黃蜂不黃蜂的,源哥,阿飛我們可不能不管。”
羅光源不耐煩地罵道:“管管管,拿什么去管?你以為黃蜂寨是好惹的嗎?告訴你,他們有好幾百人呀。我們根本不夠他們打。”一聽有好幾百人,大多數都是慌了,便是紛紛勸羅光田不要沖動,不要拿命去搏。
羅光田是個一根筋的人,見羅光源不肯去救阿飛,便是綽起槍,說道:“你們不去,我自己去。”說著頭也不回地朝前跑,他的要好同伴羅光斤、羅光頭以及羅明生三個猶豫了一會,跟羅光源道了一聲,便是跟了上去。
羅光源大急,張口叫他們回來,那四個早就不見了影。羅光源氣得嘴里罵罵咧咧的,身子在原地上又蹦又跳,眼見眾人都在目光灼灼地瞪著他,沒辦法,他只好硬著頭皮,把牙一咬說道:“死就死,一齊去吧。”便是領著二十五人往里走。
他們跑得都很快,一路尋過去,又找到了三具尸體,都是黃蜂寨的人,看來都是給傻子阿飛打死的。羅光源心里漸漸開朗,心里暗忖:“這黃蜂寨可是靖安的一個大禍害,如果能把他端了,那……嘿嘿嘿……”他越想越美,便叫眾人加快了腳步。
一直走出十幾里地,沿途尸體是越來越多,已不下十具了,都是穿黑衣帶著蜂繡的黃蜂寨的人,沒有羅光田他們的,看來都是給阿飛打死的。
這傻瓜還真能打啊!羅光源心里暗暗高興,看來他沒看錯人,這傻瓜雖然很傻但那時不時顯露出來的殺氣還真不會是假的,果然是能打的家伙。他的信心越來越足,便是催促著眾人一路往前。這些都是山里的漢子,都是行慣山路吃得苦的,倒是沒人掉隊。
三四里后,卻見羅光田等四人站在一座山峰上茫茫然四顧,山峰周圍又躺著七八具黃蜂寨山賊的尸體。羅光源很吃驚,問道:“阿田,你們打的?”羅光田連連搖頭道:“我們來時,他們早死掉了,是阿飛干的,不過現在不知從哪兒跑了?”他望著另一面的山下,好像通道挺多的。真不知阿飛追到哪兒去了?
羅光源心里暗贊,這傻瓜真的很厲害。他心氣更高了,這黃蜂寨那么多人連個傻瓜都打不過,看來也就是徒有虛名,自己人多勢眾,完全可以把他滅掉,到時他肯定會成為靖安的大英雄的。他一揮手說道:“走,到山下面看去。”
下了山,找不到明顯的山賊經過的路徑,看來山賊是有意清掃了撤退的痕跡。羅光源仔細看了一會,發現側邊一條山道的荊叢中有一條青花布碎,應該是有人經過留下來的,就從這個方向搏一搏吧,便是一揮手朝著那個方向追去。走出幾百米,果然便見到了多人經過的痕跡。看得出山賊們走得很惶急,已經沒有心思去掃清痕跡了。
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出了二十幾里地了,天也黑了下來,眾人也很疲憊。羅光源便是找了個地方先歇了下來,草草合了會眼,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他們又開始上路,走出一里多地,沿路又有好幾具尸體,看來那山賊又給阿飛追上了。
三里地后,便聽一處山窩里有陣陣哭泣聲傳來,羅光源等悄悄地跑了過去,卻見山窩里有七八年輕女人在相擁著哭個不停。他們的周圍又有七八具山賊的尸體,羅光源現在明白了,那黃蜂寨山賊如此兇殘,敢情是屠村搶女人,只可惜他們遇到一個更兇惡的傻子,把他們一個個宰了個精光。
羅光源松了口氣,這些女人是奪了回來。但阿飛卻不見了影,一問才知道昨晚好像有三個山賊逃走了,有一個官爺追著他們去了。羅光源問清楚了一切,那黃蜂寨的山賊過來殺人屠村的大約有三十四五個,結果一路給阿飛跟著過來,宰掉了三十多個,就剩余三個了。
這伙山賊真的很好打!羅光源心氣更足,一時惡向膽邊生,奶奶的,富貴就得往險中求。既然好打,老子就把他們的寨子打下來。于是他下定了決心,便把那些女人全部打發走了,然后率著他的排一路朝黃蜂寨尋著過去。那黃蜂寨他是只聞其名,不知具體方位,只能摸索著向前了。
又在山中歇了一晚,凌晨時分,卻見數里外有一陣煙火直沖上了云宵,動靜很大。羅光源立即率人往那邊摸去,真是望山跑死馬,煙火仿佛就在眼前,但走近卻足足花了他們近三個時辰。
遠遠便見一座孤峰上煙火沖天,那山峰很險,一看就是藏污納穢的地方,不會就是那黃蜂寨吧?事實正如他想象的,他們尋到一條上山的路徑,沿途卻盡是尸體,肯定是阿飛下的手,夠狠辣,一個活口都沒有。
彎彎曲曲地上了山,山腰上有一片平地,上面是尸橫遍野,足足有一百四五十具。所有房屋都給點燃了,不過有二三十個婦孺躲在一個角落在顫抖著,神色懼是驚恐欲絕,明顯是給嚇壞了。
這些應該是山賊的家屬,阿飛并沒有殺他們。不過壯年男子卻一個沒見到活著的,連傷的都沒有,阿飛的手段果然是極為兇悍。羅光源心里倒吸了口冷氣,天啊!這傻子是什么人啊?如此的兇狠,要是他發作起來,給你來個那么一下,不是死翹翹?他從心底起了一股寒意。對這個傻瓜,他可真怕了!
抓幾個婦孺審了審,據她們所說,凌晨前山寨突然間摸上來一個兇殘的人,到處放起火,把山寨都燒了,又趁山寨亂了套的時候,把黃峰寨上的男丁都一一宰殺殆盡,一個都沒放過。不過寨主黃風來好像是逃了出去,但那惡人卻沒放過他的意思,緊追著去了,就不知道給追上了沒有……
黃蜂寨寨主黃風來,現在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后面有一個惡人在緊緊跟著!他和三個手下好不容易逃出了山寨,但那惡人就是不肯罷休,一路緊跟而至,三個手下是給他一一射殺了,他也好幾次差點著了道兒。要不是仗著路熟身手好,幾乎就跟著完蛋了。
他不知道那惡人是什么來路?但那裝束好像是靖安縣新成立的保安軍的人,怎么惹上他們了?他是叫手下到處去搜刮附近的年輕女人,只因為他聽說義安縣有人大量高價收購婦人,這在寒冷的天氣,做什么事情都很不好受,還不如做賣人生意好過。他一時貪心,便讓人去聯系那些人販子,聽說是給日本人辦事的,得到答復之后,他便讓手下到周圍村寨去搜掠些婦人回來,有得玩又能賣錢,這不是挺好的嗎?好過動刀動槍去搶去打呀。
誰知道第一批人下了山,婦人沒見著一個,倒是竄來了一個惡煞,不分青紅皂白就是殺人放火,而且大有一個不留的意思。真是冤啊,殺幾個山民,搶幾個婦人,用得著你們保安軍來拚死拚活嗎?這劉管虎也他媽的太不地道了,不是說好井水不犯河水的嗎?竟然違背了誓言,派人干這殺人滅寨的勾當……
但現在已沒辦法去理會了,還得保命要緊!那惡人實在是太兇殘了,身手好得恐怖之極,他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只能仗著路熟逃命了。
但不管他怎么折騰,那惡人卻總有辦法追了上來。黃風來心膽俱裂,但一股求生欲望死死地支撐著他,腳步不停,足足跑了幾座大山。但那惡人依然是約隱約現地緊跟在后面,眼見在山里已無法擺脫這惡人,他便靈機一動跑到不遠處的官道上,只盼望有運氣好能搶匹馬逃走。
他是從山腰滾落到山腳的官道的,至少比那惡人會快很多,雖然滾得是頭破血流,但比起性命來,這點真的不算什么。他腦袋暈乎乎的,踉蹌了好幾步,這才站穩,朝著西邊方向便是撒腿就跑,他知道那惡人很快就會跟過來的。
腳步很沉,但跑慢了就會沒命!求生的欲望死死地撐住他不讓自己倒下去。腳步在機械地向前滾動,沿著官道朝前跑,轉過一道彎,迎面卻是一行人在施施然地走著過來,模糊中看得出是五個人,一頂兩人抬的轎子,三個是保安團的,兩個裝束和那惡人一模一樣,一個是軍官的裝扮。
竟然還有伏兵?黃風來想也沒想,提起手中一直未扔的盒子炮,便對著他們扣響了扳機,其實他的槍法是很不錯的,作為一個寨主沒點斤兩哪里行呀?槍聲一響,一個保安團的士兵立即中槍倒了地,哼都沒哼幾聲就死掉了,真的是很準,直接把他的腦門打爆了。兩個轎夫嚇了一跳,扔下轎子狂叫著亡命般的逃走了。
另一個保安兵站在那里發著愣,腿是在打著顫抖的,而且似乎有陰影在褲襠里彌漫著。那軍官也是很驚慌,雞手鴨腳的去掏槍,但掏了半天也不見掏出來,黃風來可不客氣,手一移,槍轉向,一槍把那軍官放倒。
他腳步沒停,急步沖了過去,一腳把那褲襠已經濕透的保安兵踹倒,舉槍對著他的頭部開了一槍,心里涌出一股快意:“他奶奶的,保安兵也不是很能打的啊?瞧老子一個打三個,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
聲后傳來砰的一聲槍響,只感覺腦袋給一股大力推了一下,他立腳不住,一下撲倒在轎子上,把那轎子弄翻了,他的人也撲倒地下,心里悲哀:惡人還是跟過來……
阿飛一槍擊斃了黃風來,慢慢地走了過來,見兩個死去的保安兵身上攜的武器是三八式步槍,而且還是簇新的。他便把手上的破爛的漢陽造扔掉了,選了一桿三八槍背上,還把他們身上的步槍子彈全部收了起來。還有八枚手榴彈也是一個不拉地掛在了自己身上,想了想又把那軍官的盒子炮連槍帶盒背在肩膀上,這才滿意地準備離開。
不過正在這時,卻聽到翻倒的轎子上有唔唔的聲音傳出來,阿飛很好奇,便走過去把那轎子扶了起來,掀開轎簾一看,卻見里面坐著一個雙手反背綁著,嘴里塞著一團手絹的年輕女子,頭發散亂,青絲拂面,她穿著的是一身紅色新娘服裝,更像個鬼一樣。
阿飛一見是個女人,臉上頓時現出厭惡的表情,他沒多看一眼,回頭便走。那女子又是唔唔有聲,身體在轎廂里撞來撞去。阿飛的鼻子哼哼作響,就是不理會。走不了幾步,他便是皺起眉頭,猶豫了半天,還是折了回來。他手一動,把三八的刺刀上了起來,對著那女人就是一刀刺了過去,刺刀掠過她的身邊,他卻是輕輕用刀背一拔,把她的身子劃轉過來,然后用刀尖把她手上的繩索割斷。
這些動作可是一氣喝成,那女子見她動刀,還以為對她不利,驚恐之心還未去,手上的繩子已給劃斷,剛剛松了綁,那阿飛已是轉身走出老遠了。看得出他是很討厭女人的。
追了一天一夜的山賊,阿飛也感覺很累,步履有點蹣跚,走出了好幾百米,稍一回頭,卻見一條紅色身影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跟了過來,卻是那轎中女子竟然追過來了。
阿飛很討厭,加快了腳步,朝前邊跑去,足足跑了一里多地,他爬上了一座山,一到山頂,他仰躺了下來,真的累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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