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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風回京,緊跟著下了獄,不多時又放了出來,繼而年后掛副帥隨趙王出征遼東。
對于顧家而言,這等忽上忽下的巨變讓人很難適應。不少人都在暗地慶幸武寧侯府治家嚴謹,下人就是想逃也沒地方逃,也就免得顧長風出來之后追究下來倒霉。相形之下,最初安安穩穩沒被波及到的威寧侯府,卻是襲爵才沒多久的顧振最終落得個沒下場,連帶家里的下人都抬不起頭來。
顧長風出征的這一日,胡夫人得知太夫人竟是為章晗派了車,就連張琪也一并跟出去了,而且是顧鎮顧銘兄弟護送,她蒼白的臉上更是為之失神。然而,就在顧抒驚嚇地連連呼喚了她好幾聲后,回過神來的她便搖搖頭道:“沒事,你放心,我不會就這么拋下你去的。”
“娘!”顧抒只覺得心都揪了起來,一把緊緊抓住了母親的手,用幾乎哀求的口氣說道,“您別再操心這么多了,只管好好養自己的病!不管怎么說,我都是老祖宗的嫡親孫女,不說當什么王妃,就是找一戶差不多門戶的人家,將來平平淡淡地過日子,我也不是過不得。您之前這么殫精竭慮,可結果如何……”
“你這是在說我都是徒勞?”胡夫人一時面色大變,神情中竟是流露出了幾分猙獰,直到看見顧抒死命地搖頭,竟是淚流滿面,她劇烈起伏的胸口方才漸漸停歇了下來,緊跟著便苦澀地說道,“人算不如天算,我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是我不能不算,因為我不能把你的將來拋給別人去做主!哪怕是只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我也會竭力去爭取……”
面對已經陷入了偏執的母親,顧抒一時什么話都說不出來。直到外頭稟報說藥已經熬好,她親自去端了進來,一勺一勺喂著胡夫人服下,見其漸漸合上了眼睛沉沉睡去。她才擦了擦眼睛默默出了西次間。就這么枯坐在明間好一會兒,她才突然開口問道:“什么時辰了?”
“回稟大小姐。已經快午時了。”說到這里,那丫頭又小心翼翼地說道,“西府那邊傳來消息,表小姐和晗姑娘都已經回了府。這會兒已經往太夫人那兒去了。”
聽說張琪和章晗都已經回來了,顧抒想起母親聽到她們二人出城去給大軍送行時的怔忡,不由得又失神了片刻。顧鈺這個嫡親女兒尚且沒去,兩個外人卻還勞動西府兩位嫡出的公子護送前去,母親只以為太夫人偏心。可若太夫人真的偏心如此,她那二嬸素來是極其精明的人,豈會一絲一毫的動作都沒有?張琪章晗二人進京,母親通過顧振用了不少小手段,她不聞不問。可并不代表真不知情,相比不動聲色的二嬸,母親一次又一次做過頭。太夫人就算真的偏心。那也不能怪別人。可母親病成如此都要一心為她打算,她還能如何?
“大小姐,大小姐?”
“派個人去打探打探西府什么時候擺飯,到時候我過去一趟。”
顧銘一直將章晗和張琪送到寧安閣正房。見顧鎮早就在一旁,知道該說的話大哥必然都已經稟報了。他便沒有多嘴,只是在太夫人問到太子的時候,他斟酌了一下便開口答道:“從八皇子英王之后的藩王從前一直都沒有封藩之國,所以我和太子殿下在宮中確實見過幾面。只是太子不是多話的人,為人又低調,基本上沒有說過話。”
太夫人點了點頭,突然漫不經心似的看著章晗和張琪問道:“你們兩個也是第一回見太子和趙王,可有什么感受?”
張琪瞥了一眼章晗,猶豫良久才開口說道:“趙王氣勢雄壯,那眼睛只是瞟過來就讓人心生懼意。至于太子殿下說話令人如沐春風,似乎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聽到這番話,太夫人不由眉頭一挑,一旁的顧銘看得清清楚楚,生怕祖母對這個回答不滿,連忙打圓場道:“老祖宗,瑜妹妹畢竟才到京城沒多久,又不常見這樣的貴人,所以不過是靠著第一眼的印象判斷,有所疏失也是難免。”
太夫人正想著張琪如此性子,別說王妃,就是嫁到哪家世家名門,那十有這媳婦也不好當,不想顧銘突然這樣插上來替她辯解了一句。她愕然看了顧銘一眼,就看見顧鎮沒好氣地數落道:“四弟,老祖宗只是讓瑜妹妹和晗妹妹隨口說說,又不曾要怪罪她們!”
見顧銘訕訕低下了頭,太夫人不禁莞爾,隨即若有所思地看了顧銘和張琪一眼。面對這一幕,章晗心頭一動,等到太夫人沖著自己看了過來,她便大大方方地說道:“趙王著裝和麾下護衛幾乎毫無二致,足可見在戰功赫赫之外,還治軍嚴謹,且并不招搖。太子殿下請得皇上旨意來送行,卻只賜趙王和二舅舅寶劍寶弓,于其他將領不過勉勵一二,于今日送行眾人卻是熟視無睹,足可見謹慎。”
她如今早已經不能藏拙了,還不如該說什么說什么!
太夫人贊許地點了點頭,見顧鎮微微頷首,顧銘則一臉如釋重負,她便笑道:“你們兩個姑娘家,倒是看出了些不同的東西來。不過是我隨口問問你們,竟然把你們四哥緊張成那個樣子!”
顧銘一時間更加尷尬,訥訥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等到王夫人進來笑問在什么地方該擺飯,太夫人便說道:“就在這里吧,難得他們兄弟兩個都在,就留著一塊用完了再走。”
王夫人自無二話,等到方桌子搬進來,緊跟著丫頭仆婦們魚貫而入在桌子上攢珠似的擺了一道道菜肴,卻是比平日更多了好幾道菜。章晗知道王夫人多半猜到太夫人要留下顧鎮顧銘,見其擺碗安箸,她本想拉著張琪一塊上去幫忙,卻被王夫人攔住了。
“你們雖是客居在此,可也是嬌客,萬萬沒有讓你們動手的道理。別說你們,就是平時鈺兒在,也是不做這些的。她昨晚為了老爺要上遼東的事哭了一場,今天早上起來就有些嗓子疼,所以才沒來。”
正說話間,外頭就傳來了一個丫頭的聲音:“大小姐來了。”
自打胡夫人病重,顧抒難得到這兒來,此刻聽見其來了,太夫人和王夫人都是微微一愣。眼見得一身鵝黃色衣衫的顧抒進了門見過太夫人王夫人,顧鎮顧銘一一敘了禮數,章晗自然也和張琪叫了一聲大姐。當王夫人含笑留顧抒一塊用午飯的時候,顧抒便笑著點了點頭。
“難能過來一次,卻擾了二嬸了。”
這一餐飯卻是吃得鴉雀無聲。因為顧銘也在對面的關系,張琪連頭都不敢抬,倒是章晗有意留心顧銘,見其趁人不注意時常有偷瞥張琪,奈何身邊這丫頭因為做賊心虛始終只悶頭吃飯,她忍不住一陣好笑,可隨即四下一看時就突然發現,顧抒竟也一直在注意她和張琪。
等到飯后撤下菜肴和飯桌,漱過口后各自捧起茶盞的時候,顧抒才抬起頭說道:“老祖宗,今日我來,是想著二月二十六便是淑妃娘娘的壽辰。雖說今年不是整壽,但卻也不同于尋常日子,家里姑娘們平時都是各自預備壽禮,今年是照往年舊例,還是合在一塊預備一份送進宮里去?我的意思是,皇上不愛奢華,淑妃娘娘也是素來節儉,不如家中姊妹一起合力做一套家常的衣裳鞋襪送進去,也算是大家一片心意。”
太夫人聞言一愣,隨即方才想起長女四十五歲生辰確實將近,這幾個月來諸事繁忙,確實是險些就忘了。于是,她沉吟片刻,就點了點頭道:“也好,你的針線功夫一直都是家里幾個姊妹中最好的,這衫子和褙子就由你做,讓鈺兒做抹額和裙子,拂兒做鞋襪,如此便差不多了。”
“老祖宗還忘了瑜妹妹和晗妹妹呢,她們可不也是咱們顧家人?”
太夫人這才自失地一笑,旋即親切地看著章晗和張琪說道:“晗兒之前給我做的那件蓮青色的繭綢褙子很好,足可見針線功夫不錯,這樣,鈺兒做抹額,裙子便交給你吧。至于瑜兒,就做一條膝褲吧。”
張琪到顧家之后忙著悄悄讀書寫字,以及暗自和章晗溫習禮儀都來不及,哪有功夫去做什么針線,但她從前在歸德府的時候,嫡母對她的四季衣裳很少上心,縫縫補補的事情她不知道做過多少,此刻聽到自己只要做一條膝褲便行了,她錯愕之際就看了章晗一眼,見章晗沖自己微微點頭,她立時滿口答應了下來。
王夫人自然替顧鈺答應了此事,又吩咐顧鎮顧銘回頭對諸位兄弟說,仍是送上手書的壽字作為賀禮。等她帶著兩個兒子告退,顧抒自然也不好多留,也一塊起身告辭了出去。直到人都走了,章晗原本打算使眼色讓張琪也和自己一塊告退,太夫人卻屏退了丫頭仆婦,突然開口說出了一句話。
“有個好消息我得告訴你們姊妹兩個,瑜兒的爹爹,也就是晗兒你的干爹,不日就要調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