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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侯府嫡子,從小跟著名師學武,父親和長兄都不時指導一二,在宮中更是常常和同僚切磋,因而在侯府下人眼中,顧銘這位四少爺是個武藝超群,但平素溫和不擺架子的好主人。[]然而,不擺架子并不代表顧銘沒有脾氣,更何況這事情著實觸到了他心中最難容忍的一點。此時此刻,他一把抓住了芳草的手腕,疾言厲色地說:“什么簪子?”
“昨天早上在隆福寺,有人給大小姐捎帶了一支說是您送的銀簪。”顧銘倏然收緊了手,芳草幾乎覺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人給捏斷了,可她總算還是說出了這么一句話。待到手腕上總算一松,她也顧不得其他,帶著哭腔說道,“大小姐起初收了,可回來之后就覺得不對勁,找了晗姑娘商量。晗姑娘知道大小姐身邊的人來找您到底不便,便差了奴婢過來。”
對于章晗,顧銘的感情很有幾分復雜。除了出身,章晗生得明艷動人,又聰慧大方,機敏過人,張琪是無論如何都比不上的,可他偏偏中意的就是后者。從前他壓根不信小說話本上那什么一見鐘情的鬼話,現如今自己遭遇到方才知道世間真有這樣的事。然而,那一次的婚事之議,倘若不是張家明白回絕,后來張琪又說章晗亦是無意,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違逆祖母和母親。所以,既然是章晗的吩咐,即便事情荒謬,可他立時就信了。
因而,見芳草咬著嘴唇站在那里,他便沉聲說道:“你回去告訴你家姑娘,還有瑜妹妹。我就算送東西,也會堂堂正正地送。這種私相授受壞人名節的事,我斷然不會做。捎帶東西給她的人是誰?我一定把此事追查一個水落石出!”
“四少爺,奴婢先回去稟報一聲,這具體的事情如何,且容奴婢之后再稟報。”
盡管猜測如此,但當芳草拿著護心甲急急忙忙地回來稟報的時候,章晗仍然面色一沉。而張琪就更不用說了,臉色蒼白的她險些連站都站不穩。
那一次去送章晗的家人,她感同身受不免痛哭失態,顧銘免不了使勁安慰她了一回。卻是有眾多顧家下人看見。而章晗也曾經讓凝香給張昌邕透露過。倘若顧家抑或是她的爹爹有這一重意思,也不會至今一絲一毫風聲都沒有。而倘若這根銀簪真不是顧銘送的,那想也知道別人察覺了他們之間的事!而顧銘知道了,說不定也會瞧不起她……
想到這里,她不禁黯然跌坐了下來:“早知道如此。我就悄悄扔了,還不如別去問他!”
“又不曾確認是不是他送的東西,你真舍得扔?既然證實了,反而比之前一味疑神疑鬼的好。”
見張琪為之一呆,章晗瞥了一眼其戴的那支簪子,旋即一字一句地說道:“而且,貿然扔了并不能杜絕接下來的麻煩。明日我讓芳草畫了圖樣給四表哥,讓他給你依樣畫葫蘆打一支送來,這一支你暫且再戴一兩日。”
“還要戴著?”
張琪恨不得把這支惹來這么一場大麻煩的簪子扔得要多遠有多遠。完沒料到章晗居然還要自己戴著這么一支東西。等聽到章晗說,竟然還要請顧銘去打造這么一根,她更是覺得異常不可思議。可當章晗說出接下來的話,她不知不覺就沉默了。
“有些事情你這輩子都不能讓他知道,但有些事情你卻不能不讓他知道。我此前想的是你爹竭力想要修補和顧家的關系,故而大多會設法讓你嫁入顧家。可如今你爹分明另有主意。要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不容易了。既如此,與其你心里存著這一絲念想患得患失,還不如讓他知道你爹對你這個女兒究竟是個什么態度。而且,你爹究竟想干什么,只憑咱們的微薄之力,再怎么想方設法也很難打探,不如且讓他去查查!畢竟,姻親是結兩姓之好,倘若你們真的想成事,怎么也避不開你爹這個人,你也能真正知道四表哥是什么態度。[]”
張琪滿臉惶然地張了張嘴,可卻絲毫不知道該怎么反駁章晗的話。若張昌邕真做出什么事情來,她這個女兒夾在中間又算得了什么?可知道歸知道,她卻仍是覺得心中一陣陣抽痛,一時忍不住抓住了章晗的手臂。
“為什么我有這樣的爹爹……”
倘若她只在尋常民家,那么就不會年紀幼小就沒了生母,就不會李代桃僵頂替嫡姊來到京城顧府,也不會和顧銘相識相知……那樣的話,也就不會有現在的患得患失!
“這世上便是如此,有得必有失!”章晗的回答來得極快。張琪說的這話,她很久以前就想過很多次了。但這世上什么東西都有,可沒有后悔藥,更沒有如果!
這一晚上,武寧侯府中輾轉難眠的并不止一個人。至少,顧銘便是雞鳴時分都沒到便起身,在演武場中十八般兵器都操練了一遍。盡管他主習大槍,但身為勛貴子弟,這刀劍都用得頗為嫻熟,最后出了通身大汗的他赤著上身親自來到水井旁提上了一桶水當頭澆下的時候,整個人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心里的郁結終于散開了不少。
不管是誰冒了他的名字干這種事,他都饒不了他!
“少爺,芳草姐姐還護心鏡來了,說是怕您這就去宮中當值,所以早早送了過來。”
顧銘知道自己這一身不好見人,先進屋去擦干身上水珠換了一身衣裳,這才匆匆出來。他在宮中當值也沒人服侍,這些事情都做慣了,陰符也早就習慣了他這做派,然而,芳草卻看著他滿頭的頭發一愣,老半晌才雙手送了護心甲上去。
“陰符,把東西拿進去,然后再去我的藤箱中把那兩件護肩和護腰找出來,就是從前大哥送給我,是娘親手做的那件,讓她帶著去給晗妹妹做個樣子,省得趙王府一會讓她做這個,一會讓她做那個。”
依舊用差不多的借口打發走了陰符,顧銘這才看向了芳草。這時候,芳草立時從袖子里拿出一張紙,雙手呈給了顧銘道:“四少爺,這是我家姑娘畫的圖樣和尺寸,請您到哪家可靠的金銀鋪子依樣畫葫蘆,把這銀簪再打一支。”
等顧銘蹙眉接過了,她這才叉手垂頭說道:“另外,大小姐讓我對四少爺說,如果您信他,簪子的事情您就暫且先不要追查了。您若是有空閑,請替她留意留意我家老爺。聽說老爺到了京城之后,一直和眾多同年同鄉文會飲宴,應酬多得不得了。她實在擔心老爺剛回京任官就如此交游廣闊,到時候惹出什么事情來。”
這是什么意思?
顧銘只覺得糊涂極了。然而,芳草深深襝衽施禮之后,他就注意到書齋的門打開,隨即陰符一陣風似的抱著一堆東西沖了出來,到了嘴邊的疑問頓時再也不好拿出來。等到芳草接了護肩和護腰,道謝之后轉身離去,他忍不住仔仔細細琢磨起了剛剛芳草說的話。
就算張琪顧忌名聲不想聲張,為何還要他依樣畫葫蘆打造一支這樣的銀簪?只不過圖樣上是沒有字的,但之前芳草可是分明提過,那支冒用他名義的銀簪上頭是有字的。而且他就算查也不會大張旗鼓,壞了她的名聲,最要緊的是查清楚那個冒了他名聲的心懷叵測之徒,可張琪卻讓他不要追查,莫非是已經知道了是誰干的?對了,她還讓他去留意張昌邕……
心頭亂糟糟的顧銘直到入宮當值,仍有些心不在焉。他年紀輕輕,卻是多年的老勛衛了,而且侯府嫡子的身份,父親戰功赫赫,此前能夠從惡名昭彰的滕青手中身而退,再加上有個身為駙馬深受皇帝信賴的大哥,如今在宮里更是到哪兒都有人趨奉。然而,他對此卻并不熱絡,等到夜晚婉拒了幾個同僚的邀約回到勛衛處,他卻并沒有回自己那一間直房,而是徑直去了另一間屋子,呆了好一陣子才出來。
等到五日后他再次休沐回家的時候,卻不像往日那樣傍晚就回來,而是一直到月上樹梢時分方才回到了武寧侯府,身上盡是酒氣。等他到了寧安閣正房,太夫人和王夫人都眉頭大皺。對兒子素來嚴厲的王夫人更是厲聲斥道:“怎么會這么晚?若不是老祖宗吩咐外頭給你留門,我就直接吩咐了把西角門鎖了,讓你睡大街去!看你這一身酒氣,莫非是悄悄到什么地方去玩樂了?”
兒子雖然成器,但畢竟還小,別是被人勾引在外學了壞,那時候她就悔之莫及了!
太夫人卻笑道:“你的兒子你自己還不知道?銘兒從小就上進懂事,怎會如此不知分寸?綠萍,把人都帶下去。”
等到滿臉倦容的丫頭們都跟著綠萍一一退下,太夫人沖著賴媽媽打了個手勢,等其親自到了外頭守著,她才看著顧銘溫和地問道:“究竟是什么事耽擱了你這么久?”
顧銘連忙解釋道:“今天幾個同僚在酒樓設宴賀高升,我推辭不過就去了,結果散席的時候卻遇到了二姑夫出來。原本見禮之后我就打算走,可二姑夫卻硬留下了我,帶著幾分酒意對我說起,都察院有一個四品的右僉都御史出了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