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寧侯府寧安閣正房明間中,太夫人一粒粒地挪動著手中佛珠,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方才開口說道:“趙王府這一次也是因禍得福,雖說是世子妃這一胎來得驚心動魄,可皇上顯見是心里有數的,否則也不會今日一大早便去探視孩子。說一句實話,這許多皇子中,不少落了地之后長大成人,恐怕皇上也不曾抱過。就是淄王,淑妃娘娘也提過,皇上總共也只抱過一回。”
王夫人輕輕點了點頭。然而,想起昨日應天府衙的那場鬧劇,想到張琪自從回來之后,整個人就變得沉默不語,想到顧銘昨日的那番話,她躊躇許久,最終還是開口說道:“娘,今天之事想必會傳遍京城上下,應天府尹方存泰若是知道了,會不會……”
“會不會畏罪自殺?”太夫人直接替王夫人把心中這一重憂慮說了出來,繼而便冷笑道,“他若是還想顧著妻兒家小,那便趁早自己了斷,否則回頭皇上必然派人清查,那時候若再從他嘴里撬出什么來,就沒有那么便宜了。聽銘兒昨日回來說的那些話,他顯見和宋心蓮早就有勾搭,而且連人證物證也都搜集了齊全,否則哪有那么容易輕巧的事?倒難為了張昌邕,特意趕了回來后還沖到應天府衙大鬧了一場,我倒不知道他還是這么一個護著女兒的爹爹!”
對于張昌邕昨天在應天府衙公堂上和方存泰的那一番廝打,京城里得知消息的其他人興許會有不錯的評價,然而對于深悉張昌邕個性的顧家人而言,卻是誰也不會抱著那么樂觀的期待。尤其是太夫人和王夫人都深深記得,張昌邕曾經借著一支銀簪,便要假作女兒和蔡家早已訂婚,甚至還不惜誣賴到顧銘身上,婆媳倆就都生出了一股深深的厭惡。尤其是太夫人,一想到這么個女婿竟然是她和顧長興顧長風兄弟一塊挑的。每每就把腸子都悔青了。
這個兩面三刀的家伙,她當初怎么會看走了眼!
即便昨日那案子已經變成了鬧劇,但畢竟影響太大,即便太夫人早先已經打算把顧銘和張琪的婚事定下。此時此刻也不免生出了猶豫。然而,她正思量著該如何開這個口,就只聽外頭突然傳來了賴媽媽的聲音。
“太夫人,二夫人,表小姐求見。”
“讓她進來。”
太夫人吩咐一聲后,不多時,她就只見門簾一挑。繼而一身素淡的張琪進了屋子。由于如今已過了大祥,再逾月便能出孝,而張琪按照此前的說法,卻是已經十七了。在顧家呆的這兩年多里,她最初瘦削的臉龐上豐腴了不少,整個人也又長高了些,瞧著不再像是從前的嬌嬌怯怯。而此時此刻她臉上的那一抹毅色,卻是讓太夫人和王夫人不由得交換了一個眼色。須臾。太夫人便溫和地問道:“瑜兒,你可是有話要說?”
張琪深深吸了一口氣,旋即便徑直跪了下來。隨即坦然直視著太夫人的眼睛說道:“老祖宗,二舅母,昨天鬧出了那樣的事情,想必京城中也已經是沸沸揚揚了,閑言碎語更是少不了的。如今母親大祥已過,再一月而禫,所以我想請老祖宗和二舅母以我舊病復發為由,容我回張家去。”
見太夫人立時眉頭緊皺,她不等其開口便斬釘截鐵地說道:“有道是三人成虎曾參殺人,流言一起。便再難以止住。我是張家女兒,一直住在顧家的緣故,原本就只是老祖宗和二舅舅二舅母憐惜照應我,但如今都鬧出了這樣的事情來,無論是避嫌也罷,為了顧家名聲也罷。我都無顏在這兒住下去了。”
太夫人不禁開口說道:“昨日你爹雖說出言維護你,亦不惜失了官體和方存泰扭打,可你該知道,你若是回家,從此之后會如何。”
“爹爹既然能夠為了我而不惜擾亂公堂,我自然愿意回張家料理張家內務,時時規勸爹爹日后為官造福一方,免得爹回來卻沒個安穩的家。”張琪又磕了一個頭,隨即把心一橫,又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如此一來,對顧家也好張家也罷,卻是兩利的事。日后就算再有人敢嚼舌頭,卻也不能動兩家分毫,更是不能危及趙王世子妃。”
姐姐,從前你為我做了這么多,今次便當是我報答你的!不管爹爹為何會忘記前仇一口否認,可回了張家之后,只要我肯豁出去敢豁出去,絕不怕爹爹會對我如何,誰讓他曾經在公堂之上表現得那般護女?這個禍患本就是因我而起的,也應該我挺身而出將其消弭!
盡管王夫人這一年多一直帶著顧鈺和張琪料理東西兩府的內務,也知道張琪一直在用心努力,然而此時此刻聽到這么一番話,她仍不免心中生出了幾許激賞。張琪和顧鈺的事情雖說是太夫人暗示過,可別說有人一直暗地稟報,就算她自己也能瞧得出來兩人之中有些情意。從前她還不明白顧銘又不是沒見過大家千金小家碧玉的人,為何偏偏會看中張琪,如今看來,撇開別的不說,看似柔弱的張琪倒是有幾分擔當。
就在這時候,楚媽媽在外頭通稟了一聲,等到進屋子之后就笑道:“太夫人,二夫人,剛得到消息,皇上從趙王府起駕回宮了。聽說賞了趙王世子妃和宛平郡王妃各一幅字,再加上昨兒個晚上賞給重孫的那一把天子劍,趙王府這一次得的彩頭恐怕是人人羨慕。就在之前,嘉興公主府還派人來報說,皇上賞賜了公主好些東西,聽說還有淄王妃亦是所得不菲,公主說,幸虧她這人素來不喜歡做事情瞻前顧后,否則哪來沾的這光?”
“這個十二娘!”
太夫人頓時笑了起來。笑過之后,想起趙王府這妯娌二人,她便沖著楚媽媽使了個眼色,見其立時知機地將張琪攙扶了起來坐下,她沉吟片刻就開口說道:“瑜兒,我知道昨日的事必然給你添了心結。這樣吧,如今過了你母親的大祥,你差不多也就算出孝了。我差遣人送個帖子給趙王府,你去探一探世子妃。畢竟你們姐妹一場,這也是該當的。等到你回來,若你還是要回去,那我也不攔著你。”
剛剛聽楚媽媽說皇帝親臨趙王府探視孩子。更給了無雙恩遇,張琪便只覺得感同身受一般歡喜萬分,此時此刻太夫人竟然允她去趙王府,她原是最高興不過的,可再一想此番差點把章晗牽扯進去,她又忍不住輕輕咬了咬嘴唇,竟是用比蚊子還輕的聲音說道:“老祖宗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昨日那樁案子并不能算了結,趙王府上下正喜氣洋洋的時候,倘若我就這么貿貿然登門道賀,只怕……”
“你一個姑娘家這時候獨自登門,確實不好,我帶著你一塊去吧。”
王夫人突然插了一句,見張琪錯愕不解。而太夫人一怔之后便沉吟了起來,她便笑著沖楚媽媽說道:“楚媽媽,你帶著瑜兒回房換一身合禮法的喜慶衣裳。再預備預備。”
知道王夫人另有事要和太夫人商量,楚媽媽當即會意地去攙扶了張琪,而張琪亦自知此時不宜再多留,行禮之后就退了出去。直到屋子里沒了旁人,太夫人才直截了當地說道:“你說的很是,昨天乍然經歷了那許多,世子妃又直到晚上方才分娩,那時候顧家確實不宜派人過去,今日若是再不出面,就很不成話了。”
“娘。除了這個,昨日那案子能打應天府尹方存泰一個措手不及,便是因為我兩家都不曾息事寧人,而是都親自應戰,倘若趙王世子妃不是臨產在即,只怕以她的性子。一出面能讓方存泰更加狼狽。既然別人使出這一招來,敗壞趙王世子妃名聲的同時,也同樣沒把顧家的多年令名放在眼里,如今尚未成事便能如此,將來卻又如何?”
盡管王夫人不曾指名道姓,但這話卻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太夫人在遽然變色之后,卻不得不承認王夫人字字珠璣句句在理。她默然嘆了一口氣后,旋即低聲說道:“可國本已立,輕易不會改動,若顧家貿貿然摻和……”
“娘,顧家早已經一只腳踏進去了。您莫非忘記了,這一回受賞的淄王殿下和嘉興公主,一個是您的外孫,一個是您的孫媳,兩人都是派了親衛家將,這放在別人眼里可能容得下?”說到這里,王夫人不禁深深嘆了一口氣,“淄王妃和趙王世子妃是手帕交,而淄王殿下和趙王世子亦常常同進同出,嘉興公主看似做事隨心所欲,但亦是心思靈巧的人。趙王世子是眾所周知的書呆子,并不涉爭權事,可就因為世子妃的這個孩子以至于成了眾矢之的,安知不是皇上的心意有變?咱們并不是此時下不下賭注,而是被逼得不能不選一邊。更何況……”
王夫人想起從前丈夫武寧侯顧長風從詔獄出來的那一遭,一時又苦笑了起來:“早在當初老爺脫困時,便是靠的世子妃巧計,如今這等情勢,興許便是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太夫人頓時想到顧長風還曾經想過殺人滅口,一時間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捏著佛珠足足好一會兒,她突然開口說道:“可倘若是之前所料不差,顧振那小子……”
“他應該是投了東宮。”王夫人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銳利的光芒,“所以無論如何,成也罷敗也罷,顧家總會有一脈傳下來。而且,鐘兒那里,我會盡快安排人讓他進山隱居,橫豎他出去讀書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威寧侯英明一世,卻因為胡夫人在教子和內務上頭的手腕實在無方,因而他去世,東府就成了個爛攤子。太夫人雖心傷長子英年早逝,但最初也還打算過在那兒幫著長媳料理料理,可胡夫人卻一再說讓顧鈺這個嫡長女多多歷練,就差不曾明說讓不要婆婆插手了,因而心灰意冷的她索性就窩在武寧侯府,甚至想著長子早逝說不定也有家事氣著的緣故,連胡夫人都懶得見了。哪怕是眼瞧威寧侯府越發不成樣子,她也就是讓人教訓過顧振幾次。然而,就是這么個不成器的長房孫子,如今被王夫人如此一說,太夫人也一時眼露異彩。
哪怕顧振再對她或者東府這些親長懷有恨意,畢竟姓顧,異日若是東宮成事。顧振只要稍稍聰明些,總能有個好下場,至不濟顧家總會有后,更不消說王夫人早早就把顧鐘安排了出去。而東府如今被逼到這個地步。不如索性豁出去,若是另一位有成,那便是更大的造化!
想到這里,她便低聲問道:“那你這一趟去趙王府探世子妃,莫非是要……”
王夫人當即點了點頭:“不錯,是該表示顧家決心的時候了!別家得一個好媳婦就已經難得,更何況趙王府這妯娌兩個全都如此出色?想來皇上今日賜字。心里也是這么想的。”
趙王府梧桐苑東廂房中,哪怕眼下不過是八月中,屋子里卻是所有的窗戶都嚴嚴實實糊上了高麗紙,內外都掛上了厚厚的棉簾子,生怕進了風。坐蓐這段日子對于女人來說,恰是最要緊的,否則若是落下個什么病根,自然是一輩子苦楚。論理男人們在這一個月非但不能和妻子同房。就是探視停留也只能短時間,可這兒卻是個大例外!
于是,這會兒看著面前一手拿碗一手拿勺。非得一口一口喂自己吃燕窩羹,章晗便又是歡喜又是暗惱,好容易把最后一口吃了,她見陳善昭拿著軟巾要替自己擦拭嘴角,趁著旁邊芳草正在忙碌著清點孩子衣裳,她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也太婆婆媽媽了,小心被人笑話,外頭正事難道都沒了?”
“和你的身子比起來,什么事都是小事。”陳善昭見章晗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欣悅的神采,但仍是有些嗔怒地要開口。他便笑著挪動身子又坐近了些,旋即輕聲說道,“你最危險的時候,全都是靠四弟妹鎮壓內外,我這個為人丈夫的卻不在這兒,如今好歹得彌補一些。怎么。娘子大人莫非要趕為夫走?”
“油嘴滑舌!”章晗頓時嗔了一句,但見陳善昭靠過來攬著自己的肩膀,她索性就很自然地把頭擱在了他的肩膀上,隨即低聲說道,“說起來,把金印托付給四弟妹,我只想著以防萬一,誰知道竟然真的有了那萬一。那個刺客沖進來的時候,我握著四弟妹當初過門之際送給我的裙刀,心想是最后一搏的時候了,可最終那危險須臾便一閃而逝了。我這輩子最大的不幸,便是從小被人從親人身邊帶走,讓我遭了那樣的磨難,但老天爺亦是憐惜我,不但把你這呆子帶到了我面前,給了我一段最好的姻緣,還讓我在最需要幫手的時候,給了我一個真正的臂助。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這話果然一點沒錯,老天爺是最公平的。”
聽章晗叫自己呆子,又說兩人的婚事是最好的姻緣,陳善昭不禁心頭大慰,可一想到昨日驚險,他不由得又沉默了。
好一會兒,直到看見芳草躡手躡腳地出了屋子,他方才嘆了口氣說道:“說實話,我是真的棋差一招,只想到自己離開便會讓案子發動,完全沒想到竟然會是一伙兇徒兵臨趙王府。應天府衙的案子就已經足夠讓趙王府焦頭爛額了,若是你心神失守患得患失,會發生什么事更是算不準,根本不用來這樣畫蛇添足的一招,因為如此一來不但應天府尹方存泰必然倒霉,那案子縱使沒有那穩婆和張昌邕將其翻過來,也決計難收奇效。而那幾個刺客,更是我完全沒料到的……說到底,是我太自負了!”
“不用自責哩,老天爺對你這個呆子終究是夠好了,只是讓你受驚一場。”章晗就仿佛昨日驚險度過危機的不是自己似的,低頭拿著陳善昭的左手和自己的右手十指相貼,最后又緊緊握了握,這才抬起頭說道,“所以說,咱們都是有福氣的人,與其想著過去,不如想著將來。日后咱們可是還有曦兒這個兒子,你可得吸取這一回的教訓,出不起紕漏了!”
“嗯!”
陳善昭終究是把之前因為怕章晗思慮過重,因而隱瞞的那些安排一一道來。從如何尋到的那個穩婆,用其兒子的前程將其打動,最后換取了那樣的證言;到那些張家舊仆進京的經過,這些此次沒用上,日后皇帝清查方存泰時卻是能夠漸次拋出來,日后再有什么舊仆作祟,卻是就不怕了;而張昌邕那兒,他卻是用極低的聲音道出了讓章晗大吃一驚的一番話。
“張昌邕此人狡兔三窟。若不是我動用王府暗線,還不知道他其實早就到了京城,后來從三山門進城的那一次只不過是障眼法。我此前就悄悄去見過他,我對他說的很清楚。他失手把嫡女張瑜推入荷塘,以至于人在母親亡故的當天晚上就喪了性命,而顧夫人陪嫁的鄭媽媽雖相比張瑜微不足道,但又是一條被毒殺的人命。若是他膽敢說出做出什么事情來,那我為了自己的妻子孩子,也大不了豁出去把一切都捅破了,讓人去開棺驗尸鬧個天翻地覆。只要皇爺爺一句話。日后無論是誰繼承大寶,他都休想翻身,而且還得面對顧家的怒火!”
陳善昭竟是親自出面對付的張昌邕!
章晗忍不住直起身子側頭看著身旁的丈夫,見其臉上仿佛并不以為自己是做了多大的事,她忍不住輕輕伸手抱住了陳善昭,整個人依偎在他懷中。那樣絕望痛苦而刻骨銘心的記憶,從來都只有她和張琪兩個女人一塊分擔,如今卻被陳善昭一肩膀扛了過去。她何其幸運。能夠遇到這樣有擔當的男人!
“雖說夫妻之間不該說這話,可我還是想說,謝謝。謝謝你……”
見章晗竟是根本不曾責備自己昨日的疏失,輕而易舉地原諒了自己,此時卻因為他去見了張昌邕說出了那樣的話,陳善昭終于忍不住突然一手捏著章晗那光潔的下頜,就這么俯身親吻了下去。
自從章晗到了月份,兩人不能再同房之后,他便一直壓抑著自己的,兩人間的肌膚之親便只剩下了這唯一的手段,可此時此刻這深深一吻中,他卻仿佛品嘗到了不同的東西。恍惚之間另一只手竟不由自主地順著衣襟滑了進去。然而,還不等他有什么進一步的動作,就只聽外頭傳來了一聲重重的咳嗽,緊跟著方才是芳草的聲音。
“世子爺,世子妃,郡王妃來了。”
然而。這話說完好一會兒,王凌方才進了屋子。見章晗雖是衣裳整齊,但臉上卻還呈現出嬌艷的桃紅色,而陳善昭倒是一本正經的,她不禁莞爾一笑,隨即方才說道:“大哥,大嫂,顧家來了人賀你們喜得貴子,是武寧侯夫人帶著張大小姐。我之前想著讓大嫂休養休養,就先見了她們,可瞧武寧侯夫人的樣子,應該是有要緊話想對世子妃說。武寧侯夫人素來是賢名在外最有分寸的,若無要事,當不會非得見產后尚未恢復的大嫂,所以我思來想去,就請郡王爺先去陪一會兒,自己親自過來說一聲。”
結果一進來就發現,這一對才剛產后第一天就情不自禁了!
聽說竟是王夫人親自帶著張琪過來,章晗先是一愣,隨即便笑著說道:“有勞四弟妹跑這一趟,她們既是來了,就都請進來吧!”
趙王府發生這樣的事,一貫很少在王府里頭呆,不是去文華殿照常聽講,就是呼朋喚友,和一群新結識的年輕軍官和勛貴子弟四處游蕩的陳善睿自然也沒出門。盡管他一個男人應付王夫人和顧鈺張琪這樣的女眷不合禮數,但經歷了昨天的事,彼此之間都沒那么拘泥。只是三兩句閑話過后,陳善睿難免就回到了本行,饒有興致地請教起了威寧侯顧長興和武寧侯顧長風往日立下戰功的幾次經典戰例。張琪從前都只知道兩個舅舅善戰,可真正聽王夫人說得這般詳細,卻還是第一次,一時之間聚精會神聽住了,連王凌重新進屋都沒察覺。
王凌對陳善睿頷首之后,方才對王夫人和張琪笑道,“大嫂說,勞你們費心了。只是大嫂如今不好出來,還請二位隨我移步梧桐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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