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云開日出
自從接到省委辦公廳的電話，花園市市委書記孫海波就一直在琢磨一個問題，省委副秘書長喬大年為什么會親自參加竹山縣柳東鎮兩個學校的開工典禮。
一般的情況下，像這點小事不要說是省委，就是市委也不會派人參加的，雖然兩所學校改擴建總投資達到了五百萬，但畢竟只是在柳東鎮一個小地方，影響力也并不大。
既然這樣省委辦公廳為什么會鄭重其事的下通知？又會派省委副秘書長參加開工典禮呢？琢磨了一會，孫海波始終不得要領，打電話把市委辦公室周主任叫到了辦公室。
“周主任，省委喬副秘書長和教育廳副廳長張燦同志，去竹山縣柳東鎮參加兩所學校開工典禮的接待工作布置下去了嗎？”
“已經通知竹山縣委了。”
孫海波點了點頭：“你不覺得這件事情有些奇怪嗎？”
周主任想了一下：“是有點奇怪。竹山縣一中的改擴建工程開工典禮，省里都沒有派人來參加，怎么這次會派人去參加柳東鎮兩所學校的開工典禮呢？”
“所以說呀，這件事情讓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去了解一下，那個出資建校的金帥究竟是干什么的，他怎么會和喬副秘書長認識？”
周主任點了點頭出去了，他很清楚孫海波心里想的什么。能讓省委副秘書長去參加的開工典禮，首先要具備兩個條件，一個是投資的規模比較大，在當地的影響面比較廣，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出資人和喬副秘書長熟悉。
投資五百萬的工程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即便是慈善事業也不值得讓喬副秘書長親自跑一趟，除此之外，那就是第二個原因了。
如果出資人和喬副秘書長很熟悉的話，孫書記這次也肯定要去的，這不僅是為了支持教育事業，更是為了在領導面前買個好，像這種花花轎子大家抬的事情，官場里所有人都喜歡做的事情。雖然喬副秘書長和孫海波都是正廳級干部，但畢竟喬副秘書長是整天圍著省委書記轉的人。
在官場里要想了解點情況，主要采取兩種辦法，一種是直接派人去調查，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打電話問下一級的組織，明天就是開工典禮的時候了，派人調查顯然是來不及，周主任只好采取了第二個辦法。
半個小時后，周主任又一次走進了孫海波的辦公室：“孫書記，根據竹山縣委書記姜連起同志的匯報，投資建那兩所學校的金帥只是一個生意人。”
孫海波點了點頭：“對金帥的情況他們知道多少？”
“金帥是竹山縣柳東鎮人，從小就沒有父親，三歲的時候他的母親又遭遇車禍死了，與他的外公相依為命。十六歲時考上大學離開了柳東鎮，大四那一年他的外公去世，金帥回來把祖屋賣了，從那時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幾天前，他又回到了柳東鎮，把祖屋贖了回去，又給他的外公和母親修了一下墳，修建兩個學校就是在這個時候主動提出來的。”
孫海波想了一下：“知道金帥是在哪里做生意嗎？他的生意做得又有多大？”
“對于這方面的情況，竹山縣委也并不很清楚，姜連起同志也是聽柳東鎮黨委匯報的。金帥這次回來從來就沒有向外透露他是干什么的，大家只知道他很有錢。”
孫海波笑了笑：“你安排一下，我明天親自陪同喬副秘書長去竹山縣，另外還要通知市教委那邊，請他們派人參加一下。”
周主任走后，孫海波又開始琢磨了起來，越想越覺得金帥是個謎，但有一點是能夠肯定的，那就是他很有錢。喬大年有個兒子也是做生意的，難道金帥是通過喬大年的兒子搭上這條線的？
柳東鎮熱鬧了，鎮黨委和政府的工作效率從來就沒有這么高過，一下午再加一個晚上，第二天老百姓醒來，整個鎮全都變了模樣。大街上掃得干干凈凈，路兩邊插上了一面面彩旗，墻上貼著花花綠綠的標語，讓大家感到驚訝的是，鎮東頭不知道什么時候還搭起了一座拱門。
一大早鎮小學和中學的門口就擠滿了人，除了學校的軍樂隊之外，還有幾支舞獅隊，鎮黨委書記許華書領著一幫干部四處檢查著，不時還叫過身后的人吩咐幾句。
看到這里老百姓全明白了，今天一定會有大官來，否則的話，鎮上不會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來，更不會讓許華書這個鎮黨委書記親力親為。
還不到十點鐘，許華書就帶著鎮上的干部來到了拱門下，擺好了歡迎的架勢，此時的許華書沒有了往日的威嚴，臉上也帶上了燦爛的笑容，看他那個虔誠的樣子，就是對待他親爹也沒有過。
鎮黨委辦公室主任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許書記，剛接到電話，車隊估計再有十分鐘就到了，這是根據你的指示重新做出來的開工典禮議程安排。”
為了這個開工典禮的議程安排，許華書可是傷透了腦筋，他從來就沒有經過這種事情，要想在領導面前露個臉，自然是要格外慎重了。
掃了一眼議程安排，許華書嘆了一口氣，雖然這個安排他并不滿意，但這是縣委的指示，他也不敢更改，如果按照這個安排，他不要說是露臉了，恐怕連坐上主席臺也難。
一輛警車鳴著警笛開了過來，許華書掃視了他身后的干部：“大家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今天誰要是今出了洋相，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們。”
正當許華書陪足笑臉準備要歡迎領導的時候，車隊開了過來，讓他沒想到的是，前面的幾輛車根本就沒有停，直接就開到了鎮中學的大門口。
縣委辦的面包車停下了，辦公室劉主任從車窗里探出了頭：“老許，快上來，不是告訴你們不要搞這些花架子嘛。”
沒等許華書的屁股坐穩，車猛的就一下開了出去，許華書苦笑了一下：“我們這些人難啊，誰知道上面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主任看了許華書一眼：“老許啊，牢騷話就少講一點，今天你可要注意啊。”
許華書嚇了一跳，注意？注意什么？沒等他想明白，車就停了，縣委辦主任也沒有理他，一溜小跑進了中學的大門。
中學的一間教室被臨時布置成了接待室，喬大年和孫海波在效果圖面前指指點點的，顯得很高興的樣子。
“老孫呀，學校能夠建成這個樣子，恐怕在全省所有的農村學校中是第一流的了。”
“秘書長說的沒錯，我們花園市的財政很緊張，雖然這些年對教育方面的投資逐漸增加，但依然跟不上教育發展的速度。這次金帥能夠投資建校，確實是做了一件善事，市委準備以此為契機，在全市掀起一個全民重視教育的。”
教育廳副廳長張燦緊接著說道：“金帥同志這次帶了一個好頭，省教育廳準備授予他尊師重教先進個人的榮譽稱號。”
喬大年點了點頭：“咦？我怎么沒有看到金帥同志呢？離了他這個主角，這場戲可是不好唱啊。”
孫海波眉頭微皺，目光看向了竹山縣委書記姜連起：“連起同志，金帥同志怎么沒有來呢？”
官場里就是這個樣子，一級壓一級的，姜連起招手叫過了許華書：“華書同志，你們沒有請金帥同志嗎？”
“昨天我已經讓辦公室主任通知金帥了，告訴他今天上午九點到鎮黨委門前集合。”
姜連起的臉色馬上就變了：“什么？你通知金帥？你有什么權力通知金帥？要去請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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