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填充著煙草、汗味、香水甚至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狐臭味,但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在臺子上,各種各樣的賭博臺子上,沒有注意到兩個男人的靠近。
陸文龍左手在腰間,隱秘的朝上左右指了一下,阿生原本已經激動得要向他伸出來的手停住了,翻眼皮瞥見天花板上掛著的那么多臺攝像頭,硬生生把自己就好像路人一般從陸文龍的身邊擦過,然后似乎被面前的人群擠住,在陸文龍側后方耳邊極輕的聲音:“走……趕緊走!”
陸文龍被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阿生絕不是來賭博的,聯想一下他已經調到蜀都省會地區的jǐng察部門,陸文龍心里當時覺得不對勁!
賭博其實是個可大可小的犯罪項目,一般來說抓賭只是轄區派出所的任務,眼前這種在內地算是大賭場的局面可能就應該動用治安大隊或者刑jǐng隊,但也應該是僅限于渝慶市本地jǐng察機關隊伍。
貿然出現一個應該是省廳或者其他地區的jǐng察,這只能說明是異地辦案,按照蔣琪那里看見的無數案例說明,這隱約傳達的就是省廳不信任本地jǐng察,直接越級插手辦理!
聯想到武剛似乎很不忿氣的態度,加上他跟這里的關系,陸文龍好像知道點什么!
陸文龍不啰嗦,伸長脖子看旁邊的臺子,似乎有人贏了把大的,半轉身給阿生在耳邊:“水房有槍……安全為上。”就這么一擦而過,陸文龍就走過了阿生。
阿生在原地頓了頓,還是朝著另一邊,自己熟悉的幾張臉過去了……
這個場子,遠沒有陸文龍他們進來這么容易。
阿森已經是場面上有名號的大哥,一路上其實經過了好幾處關卡,都是打了照面認了人,自然是暢通無阻的進來,陸文龍這難得出面的出現,更讓張慶楠的馬仔們親自接待。
而阿生他們進來。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起碼他們這四個已經在賭場里面的jǐng察都在這周圍混跡了一個多月!
陸文龍當然不知道,他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邁步朝著張慶楠的方向走過去。
黑,還是白?
有時候做人做事真不是這樣非白即黑的簡單選擇題,陸文龍也逐漸意識到自己以前把為人處世立場看得過于簡單,就好像香港電影里面經常出現的臥底一樣,臥底太久,自己都忘了自己到底應該是黑還是白。
跟阿生這樣的親兄弟相比,張慶楠的分量肯定不足。但張慶楠卻對自己是坦誠相待。就算不認同對方一些行為。但在兩個人的情分之間,張慶楠卻沒有一點芥蒂,多了不說,一兩千萬的私房錢。源源不斷的扔給陸文龍,卻從不問去向,連個收條都不要!
就因為他也重情義,對陸文龍的救命之恩掛在心里,這樣的人……陸文龍還是不愿相欺,笑著過去,張慶楠已經成功把手攬在對方腰間,正偷偷的順著后腰褲縫往豐滿的后臀上進攻!
要知道那個注定要輸得傾家蕩產的鞋廠老板還在這個女人旁邊的賭桌上酣戰,也許就是這種偷偷摸摸的刺激才會讓張慶楠有點興趣?
真要找女人。他什么樣的找不到?
看見陸文龍,自己臉上的yín笑跟得意也不掩飾,也許只有在陸文龍面前,對其他弟兄一貫保持的威嚴大哥形象才不用撐面子,還無聲的給陸文龍飛個眼sè。
陸文龍伸手sè迷迷的也拍在那紅sè套裙的屁股上!
其實是隔著裙邊蓋在張慶楠的手上。嘿嘿笑著:“走嘛……去喝兩杯!”不用質疑的手勁把這個女人也朝著那邊攬過去。
張慶楠略微驚訝,但看那女子驚慌的看看桌邊男人,卻yù拒還迎的已經摔自己懷里,頓時覺得很有樂趣,一步三搖的就摟著這女人往邊角的臺酒水過去……
陸文龍抬頭看小白,果然這家伙肯定認出了剛才的阿生,一臉的詢問表情,陸文龍不回答,只給他做了個動下巴的方向,小白拉上正故意跟那馬仔勾肩搭背的楊森,就也朝著臺過去,張慶楠已經倒了幾杯酒等著他們了,自己卻開始跟這豐滿女子竊竊私語起來,估計還是覺得陸文龍干凈利落的一推就把事情搞定了?
陸文龍回應的是阿生的表情,老八很焦急,還不能體現在表情上,而是眼神,毫不掩飾的看陸文龍,表達為什么你們還不走的疑問。
陸文龍摘了墨鏡輕輕眨眼,表示自己明白了……
阿生怎么不急?
二十多名省廳專業jǐng探,一百多名鄰縣臨時抽調的jǐng力,數十名一直被隔離通訊工具的渝慶高級jǐng察,現在都一股腦的過來了!
近兩百人的jǐng察已經在包圍這個區域,這個湖畔小島即將成為甕中之鱉了!
但不等阿生多想,他的上級已經給他發出了訊號,其他三名同事都不動聲sè的分散開始朝著門外踱去,他們的任務就是要盯住那個水房!
賭場抽成只是收入的一部分,其實大頭就應該在放水(放高利貸),只需要把柜子里面的塑料牌籌碼借給輸光了想翻本的家伙,就能讓對方欠下一筆又一筆的高額賭債!
把塑料牌牌,在不需要任何成本的情況下變成巨款,這才叫一本萬利!
所以堆放籌碼和現金的房間才會叫水房,歷來都是賭場嚴控把守的區域。
他們盯了這么久,就是為了找到這關鍵所在,在度假村大廳周圍的十數棟小樓之間好不容易才確認了這里,現在肯定不能在行動之時放跑對方!
但阿生的腦海里也在反復翻騰陸文龍錯身給他留下的話“水房有槍”!
這里連看場子的都肯定有槍,這是毋庸置疑的,陸文龍也肯定知道,但沒有提到門口這些人卻特別提醒水房,阿生就留意上了。
往外走的人馬仔們倒也不攔截,因為不少人還是覺得太悶,會在門口蹲著抽煙甚至吸毒,但是打電話是絕對不允許的,所以阿生等人分散開蹲在門外抽煙的模樣并未引起jǐng惕。
反而是陸文龍和小白已經反復在臺邊觀察了那些酒柜遮擋的痕跡,的確能看見背后掩藏的暗門,心中稍定的相互點點頭,端著酒杯喝那味道一嘗就不正宗的假洋酒,笑罵楠哥摳門,張慶楠在兩三米之外聽見自己的名字還得意做鬼臉,讓他的幾個馬仔很是羨慕陸文龍等人的關系。
陸文龍的目光留在了臺邊的一個男人,他正一頭是汗的在簽署放水協議,身份證、手印、擔保人一應俱全之后放八抽二,旁邊的馬仔把一盒籌碼就客氣的擺在對方面前,完全沒有電視里面惡狠狠強迫人家借錢賭債的模樣。
楊森經常收賬,當然明白個中關節:“喏,這是借的五十萬,但是簽了就只給四十萬的籌碼,那十萬已經是第一檔的利息給收了,回頭三天內能還五十萬就了事,但之后每過一個月就加利息,從五十萬本金加一個月的利息一起算,每個月都是利滾利,五十萬一年滾個百來萬很輕松的,你看帳是這么算的……”說著就放下酒杯,雙手各伸兩根手指比劃,很快就把一個數學研究上應該是帶函數的基數運算熟練的交出一個結果來!
陸文龍完全不會算:“草!你什么時候數學這么好了?你念書的時候成績那么差!”
小白哈哈哈:“他收賬收得這么熟練,根本就不用算!”
楊森這大塊頭還得意!
突然門口就有人一聲高喊:“有刺(探子)!硬刺(jǐng方探子)!”除非陸文龍這樣借著喝酒聊天刻意傾聽的人,在一片鬧哄哄的環境中,偌大的場地里根本就無從聽見!
手里的酒杯抖了一下,還是穩定沒有動,腳下踩住了楊森要跳起來的腳步!
順眼看了一下張慶楠,他已經把頭都扎進對方的胸口里,反而是臺的那個馬仔抓起步話機在聽見什么,正伸頭叫喊楠哥……
呯的一聲清脆槍響,頓時就穿透了渾濁的賭場空氣,幾乎所有人都能聽見那回蕩在外面山野之間的聲音,接著就是毫不掩飾的jǐng笛長鳴!
整個場子里面就那么齊刷刷的靜謐了一下,極個別可能過于沉溺賭博的賭客還在喊:“押……”然后猛地一下就好像爆炸一般,所有人都跳起來,不顧一切的朝著大門方向涌去!
反而是遠離大門那邊的臺這一帶瞬間就空了!
陸文龍心里終于抓緊!
頭一擺,小白就伸手跟那邊的臺馬仔合力拉翻了沉重的木制酒柜,楊森跳起來一下擋住朝這邊涌過來的少數知曉暗道的馬仔,給大哥們騰出空間,陸文龍已經在拉拽張慶楠了!
張慶楠跳起來跟陸文龍一起翻騰過臺,卻從自己后腰拔出一把黑亮的手槍:“跟我去沖前面不?看是哪個狗rì的敢來踢老子的場子!”
陸文龍猛搖頭,那邊小白已經和侍應生推開了小門,伸手就拉著張慶楠使勁往那邊推:“馬上走!這種時候耽擱不得!”
一個從更換籌碼處沖過來的馬仔卻一把就把錢袋子給塞在了陸文龍手里!
好幾袋!
全都是百元大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