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見子福問起,便把上午田氏過來要麥子的事說了一遍,并叮囑他過去不要惹事,田氏他們說什么就聽著,別反駁,又把上午對子祿說的話重復了一遍。
最后沈氏說道:“自己把日子過好才是真的,不要去生無謂的閑氣。有生氣的精力,還不如怎么琢磨把日子過好,長輩提出的要求,只要不是太過無理,能滿足就盡量滿足,你是讀過書的,理應比娘更明白,若是一個人的名聲壞了,不但考不了學,做不了官,也說不上一門好親事。”
子福聽了恭謹地點頭。
次日,子福送走了沈氏和子祿,換上短衫去菜地挖洋薯,子晴拎個籃子在旁邊撿,一趟趟倒在井臺邊,看見蚯蚓和葉子上的蟲子就拿去喂雞。
沒一會子壽就過來叫人,原來子喜醒了,子晴回屋收拾好子喜出來,見子福正往籃子里裝菜,子壽正纏著子福也要出去呢。
子晴想他還是個三周歲不到的孩子,正是愛玩愛鬧,整天圈在屋里看著幾個月大的小四,確實不易,便開口讓子福帶著他走了。
沒等兩人走遠,子晴忽地又想到今晚阿爹會回家,忙喊住了子福,讓他買點骨頭和肉回來。
子福自去取了十幾個銅板帶著子壽走了。
自從開始賣菜后,家里的條件好了些,子晴常想著買點肉或骨頭給大家解解饞,一是這段時間大家確實很辛苦,二是家里的孩子都是在長身體的時候。
好在沈氏也不愿虧著幾個孩子,以前那是沒辦法,自己做不了主,因而她非但沒有責怪子晴自作主張,反倒夸了她幾次。
送走他們,子晴抱著小四放進籃子里帶出來,像往常一樣去收拾院子,收拾雞窩時,突然看到雞窩里有四個雞蛋,小小的,還帶點血絲。
子晴高興壞了,真是意外之喜啊,養了六個多月的雞下蛋了,那些蟲子、蚯蚓、還有蝌蚪土蛙什么的總算沒有白喂。
子晴收好雞蛋便去打掃院子,掃到地上的桃核,突然想起來她忘做的一件事是什么了,種果樹啊,后山的荒地種果樹多好,這么大的一片,果樹下還能喂好幾百甚至上千只雞,每年的雞蛋和活雞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雞糞又可以給果樹施肥,果樹上的蟲子吃過的水果掉下來還能喂雞。
真是一舉數得。
子晴越想越合適,說不定一玩大了,還能整出個什么立體的生態園林來,搞出一個社會主義新農村來,再不濟,自家整一個農莊也行啊。
有了奮斗目標,子晴計劃先花兩年時間掙錢和育苗,第一步先把后山買下來,果樹的投入也不大,而且不像種地時時需要打理,每年冬天剪剪枝,平常也不需要怎么管,等到有了收益后再說服父母做別的也容易些。
拿定了主意,子晴把這四個桃核埋到靠墻的一個角落里,然后靠墻遐思。
她幻想自己種的一大片果樹都結滿了果實,自己還買了良田百頃,沒事就數數銀子,沉浸在地主婆的美夢中的子晴口水都流出來了。
可惜,她很快回到了現實,因為有人喊門了,沈氏和子祿回家了。
子晴看筐里空了,只有二塊布,忙問:“娘,洋薯好賣嗎?多少錢一斤賣的?你怎么又買布了?”
“四文一斤賣的,雖然沒有黃瓜好賣,也還可以,畢竟咱不是頭一份,有人識貨的。娘就是從那布店路過想看看,這幾次習慣了,沒想到還撿了個便宜,老板要處理這細棉布,說這布放庫里浸了雨水,平常差不多要五六百文一匹,娘今日花二百文一匹,多合適,有點臟東西怕什么,自己洗洗就是了,洗不下去也沒關系,鄉下人家哪那些講究。明天娘還想去買兩匹存著,這好事不常有,咱家孩子多,又是長個的時候,一人一身就要半匹布,娘還想給你外婆做一身呢。”
“那娘,一匹布到底有多少尺呢?”子晴問道,她確實沒搞懂這問題。
“看什么布,棉布一般四十尺,綢子和緞子就是二十尺。你看這布也放不壞,費著呢,衣服也不經穿。”
正說著,子福他們回來了。
“娘,您又給我們做新衣服?我的衣服還能湊合穿,您最近買布都花了有一兩銀子了吧。”子福問。
“沒事,娘說該花的一定要花,銀子是你們掙來的,不給你們花給誰花,娘心里有數。以前是手里沒錢,也做不了主,沒辦法才虧著你們幾個。”
“對了娘,今天咱家有一件小喜事,你們猜猜?”子晴問道。
“喜事,你二姑說親了?”沈氏問。
“不是,我們從阿婆那過來,沒聽說,那是西瓜結果了?”子福問道。
“都不對,咱家的母雞生蛋了。沒想到吧?高興吧?”子晴說出了答案。
“真的?”三個人幾乎同時問了出來。
三個人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這是子晴第一批買的那十只雞里面的雞婆下蛋了。
“呀,說到雞蛋,娘忘了一件事,子福,你帶著子祿趕緊上街買十個咸鴨蛋,明天端午了,要煮五子的,再去你阿婆那拿點新蒜子蔥子,問問可有蕎子拔點?”沈氏說道,頗有點自責。
這是分家后的第一個正經節日,她還想著彌補一下那些年的虧欠呢。
子福拿了錢和子祿出去了,子壽也跟去了。
子福他們走后,沈氏進屋趕緊拿出糯米來泡上,說要包粽子,糯米泡好后又把粽葉泡上,然后拿出她繡花的彩線來,用五種顏色編成一個類似小網兜的東西,網兜還用兩根五彩線編成一根可以掛在脖子上的繩索,沈氏的動作十分嫻熟,一會就編好了一個。
子晴覺得這些習慣跟上一世也沒什么區別,看來生產力水平也不算太差,會壓榨植物油,有印花布,有風車,還有簡易水車,別的子晴就不了解了。
午飯后,沈氏開始包粽子,先把上次剩下的半塊臘肉包了二十來個臘肉粽子,然后又包了幾十個普通的,子福帶著子祿和子晴去挖洋薯,子福負責挖,子祿負責運,子晴負責洗,洗過后子晴平放在溫度高也潮濕的地方讓它們發芽。
因為她記得土豆好像是可以種兩季或三季的,這個產量可是很高的,趁著現在種的人不多,居然能賣到四文錢一斤,收益應該很可觀。
因此,她不僅要給自己家預備種子,還要給二個舅舅家預留。
等粽子的香味飄出來時,曾瑞祥也進門了,一家人圍在一起熱鬧地吃著,說著,笑著,沈氏先把這十來天發生的事情細細地跟丈夫敘述了一遍,麥收、賣菜、洋薯、雞蛋等等,最后才說到要一石麥子的節禮,讓他明日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