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徐師傅來的時候帶了一個徒弟,看了家里需要做的木窗、木門、四張床,衣柜、碗柜、書架、博古架、八仙桌、廳堂的長桌、方桌,還有餐桌、各色椅子、矮幾、屏風等等,子晴也沒記住,總之,曾瑞祥交代他看房子的需求配上全套的家具,務必做精致點。
其實子晴很想問問有沒有花梨木紅木楠木什么的,糾結了幾次還是沒有問出口,怕露餡。
還是年齡太小,需要顧忌的太多。
誰知徐師傅在查看曾瑞祥備的木頭后,說這些木頭做門窗做碗柜什么的還行,做別的就略嫌粗糙些,他那倒有幾根好木頭,做書架和衣柜可以用櫸木再添點樟木,櫸木里摻雜有樟木的香味,不會生蟲子;至于博古架和床等幾件大家具就用櫸木,結實耐用還美觀;屏風就用楠木,左右用料也不多。
楠木啊楠木,子晴激動了,這運氣簡直太好了,這在上世是做夢也不敢想的事。
曾瑞祥倒是有些遲疑,不為別的,擔心家里銀兩不夠,“這一整套下來約摸要多少銀子。”
“原料估摸五十兩吧,剩下的是工錢。秀才老爺,我也是看你家房子蓋的好,才想著給你用點好木料,好馬也得配好鞍那,你說是不是?你就放心吧,你這屋子里擺上我做好的家具,整個村子也找不出第二家。說實話,這些好木頭是我和徒弟們這幾年從深山里尋來的,這價給你絕對便宜。不瞞你說,看著這些好木頭我也手癢,可一般的人家哪里用得起?秀才老爺還請安心,我把這些年尋摸的家底子都拿出來,再把我看家的本領也使出來。”
說完,徐師傅唯恐曾瑞祥還不答應,又道:“這樣吧,明天先讓我徒弟再帶個人過來,把窗戶框什么的先做著,我呢,也去一趟安州,看看如今城里最時新的家具樣式,您呢,有什么要求也再琢磨琢磨,我后天再來。”
徐師傅把話說到這份上,曾瑞祥有點動心了。
其實不獨他,家里其他人也有些動心了。
子晴也才知這里是居然楠木的產地,樟樹她倒是在村子里見過不少,還有老房那邊姑婆家的鋪子大門就對著一棵大樟樹,要兩三個人才能圍上,
等徐師傅他們一走,曾瑞祥問沈氏家里還有多少銀子。
沈氏答不出來,扭頭看向了子晴。
“爹,還剩一百四十四兩二錢。”子晴回道。
曾瑞祥默算了一下,問起了子福。
子福正沉吟時,子晴又開口了,“爹,我喜歡樟木家具,我討厭蟲子。”
“爹,咱家就打這一次家具搬這一次家,西瓜是可以年年種的,銀子也是可以再掙的,兒子覺得用點好木料也無妨,咱家不是以前了。”子福總算開口了。
子晴見她爹點點頭,忽地又想起一事,“爹,不若給我做一張樟木床吧,省得蚊子和臭蟲咬我。”
誰知她的話剛一說完,子福和子祿兩人促狹地做了個怪臉,“我看行,就給妹妹配一張樟木床。”
“你們兩個大的不許欺負晴兒,真要做了也是給你們睡。”曾瑞祥瞪了這兩人一眼,倒也沒真生氣。
子晴這才明白,樟木的味道太大,不適合做近身的常用家具。
沈氏倒是對這些樟木櫸木楠木的興致不大,若讓她選,她更愿意拿這銀子去置地,“這家一搬,咱家又窮了,原本還想買幾畝水田的,看來還得等到明年了。”
“娘,地里的活實在辛苦,也不能每次都等萬福表哥來幫忙,依我說,咱家雇一個短工吧,爹原本也不常做這些體力活的,容易把人累壞了。咱家目前也不差這幾個錢,你看村里有誰家困難些又老實本分的,就找他吧。”子晴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
說實在的,要不是怕阿公罵,她都想勸爹娘佃出去算了。
沈氏一聽這話,拍了下手,“我也想過這個,原先是家里困難,你爹又不愿意,我也就沒再提。如今村里人都知道咱家蓋新房了,也不用藏著掖著了。”
說完又問曾瑞祥可有熟識的人選。
“你這么一說,我覺得三娘家的老三還行,兩口子都老實本分,家里也有三個孩子了。三娘家五個兒子,分到每個兒子手里也沒多少東西。”瑞祥說。
“何止三個,第四個也有了。那我先跟三娘商量商量。”沈氏說。
徐師傅再來的時候,他的兩個徒弟已經把前期的準備工作做好了,做工場所就在東廂房南邊的通間里,白天基本在院子里忙活,兩個徒弟負責門窗,徐師傅先做床,因為曾瑞祥說想早點搬進去,工錢是師傅一天六十文,徒弟三十文,一日二餐,做完門窗只留一個徒弟打雜,另一個打發回去了。
得知子晴害怕蚊蟲,想每張床都配點樟木,徐師傅告訴她道:“回頭我刨樟木時,你把所有的碎屑和刨花都收起來,用處大著呢,不光床頭,你在灶房的碗柜里放上一點,連屎殼郎都不來。”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南方本就潮濕容易生這些蟲子,因而每次吃飯之前都要把碗新洗一遍,還有那些臭蟲蚊子什么的,就更不必說了,她可真沒少挨咬。
解決了這個難題,子晴又提了一個要求,想在床頭和床尾各做一個暗格,一來可以放點樟木屑進去,二來還可以藏點銀兩銅錢什么的。
她可沒忘了之前在老房那邊時,每次春玉一家來人,子福忙不迭把他的房間鎖上。
那會家里還沒什么值錢東西呢,如今光是銀錠就有一百多兩,以后還會越來越多的。
徐師傅倒也沒為難,痛快地答應了。
曾瑞祥和徐師傅商量好之后,下午就回縣城了。
曾瑞祥一走,沈氏仍把曾老爺子請來了,老爺子幫著跑點瑣事還是方便一些,畢竟沈氏是個女人,子福還得念書,子祿還小,撐不起來。
沈氏也沒時間去地里了,每天要多準備四個大男人的飯菜,晚飯還要準備些薄酒好菜。
為此,沈氏抽空去了一趟三婆婆家,原本三婆婆是不想要錢的,只說讓自己兒子幫忙。
沈氏忙說:“又不是一天兩天,時間長著呢,三娘若是不肯收錢,我只能去找別人。只是沒得看見自家兄弟不幫襯倒便宜了外人的理。”
這才說服了三婆婆和曾瑞玉。
接下來,沈氏請曾瑞玉把水田和旱地都重新深耕平整,曾瑞玉用了兩天就干完了,沈氏給他八十文錢,曾瑞玉非要退回二十文,說在外做工工錢都是三十文一天。
沈氏只好作罷,吩咐子晴記賬,子晴嫌每日記賬太羅嗦,便在小木匣子里放好五串銅板,五天檢查一下剩多少,就知道沈氏買菜花了多少,有別的花銷就單記,如此一來就不用每天都去記賬了。
此外,子晴還讓子福找了點紅墨汁來,以后有收益了就用紅筆記,一看就了然。
其實,要不是怕別人翻看,子晴都想用阿拉伯數字了,多簡單明了。
自從外頭地里的活有曾瑞玉之后,沈氏每天有時間就去翻翻院子里的菜地,子晴讓她只種上自家夠吃的各種青菜就行,每樣一畦,剩下的地全種上大蒜和香芹。
因為子晴記得前世過年前家家都要準備一大堆做菜的香料,初八之前基本沒有賣菜的,所以這大蒜和香芹賣得比平時貴。
這邊想來也是一個道理,誰家過年不走親戚?
沈氏聽了也覺得是這么回事,可不正月里來客人都要去地里拔點青蒜香芹什么的炒肉或臘肉,平常不大舍得吃,過年招待客人不能不吃,尤其是城里的人家。
想通了這些,沈氏抱著子晴親了好幾口才喜滋滋地干活去了。
十天后,徐師傅才做完第一張床,跟沈氏那張床差不了多少,都是四根柱子的架子床,所不同的是細節,雕花,床頭、床尾的造型。
這張床是準備給曾瑞祥和沈氏用的,床頭是并蒂蓮花開,床沿是嬰戲圖,神態逼真。
別的子晴不懂,但她看出來這圖案的雕工比較細致,也精致。
她還挺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