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晴想了想,便說道:“確實是沒緩過來,不過,素日在家,我娘常說我,‘都賴女婿慣的毛病,這成親后反倒比做女兒時還松快,虧的你沒有家婆,不然,該多嫌棄你呢。’”
“你說的家婆是婆婆嗎?”馬氏問了一句,看了余氏一眼。
余氏沉著臉,本來,昨日見林康平張羅要帶老頭去京城看病,和幾個兒子均攤藥費,她想著,林康平畢竟還是念幾分舊情的,不如就此把他拿住了,當個兒子看待,不吃虧,誰知子晴一點也不買賬,想吃頓媳婦飯也不成。
“嗯。對了,大娘,今日咱們在家要做什么嗎?怎么沒見書興幾個?”子晴問道。
余氏的臉松了幾分,說道:“康平不是還有一個大姐嗎?昨日匆忙,也沒接來看一眼,她還不知你們回來了,這不,讓書興幾個去接他大姑一家回來住幾天。”
子晴一聽,敢情還惦著自己的見面禮呢?
想到了子晴的見面禮,余氏的神色好了很多,說道:“他大姐這些年也沒見過康平,心里惦記著呢。康平倒是回來過兩次,可每次連半個時辰也不待夠,這孩子,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子晴笑道:“大娘不說我還忘了,是我的疏忽,早該去接的。”這見面禮,該給的還是要給,還不如主動點,讓余氏高興些,至于想做子晴的家婆,那是不可能的。
子晴還沒來得及放下碗筷,就見院子里進來了一大堆人,子晴猜出了那個年齡最大的就是林家大女兒。什么名字子晴一時還沒想起來,好在也不用叫名字,直接喚了一句:“大姐好。”
誰知林紅英幾步上前,一把拉住子晴。十分親熱地笑道:“三弟妹還是這么白凈,我時常念叨,這三弟可是有福氣的。娶了一個這么白嫩水靈的媳婦。”
白嫩水靈就叫有福氣?子晴還真不能理解,林紅英的手上都是老繭,摩挲著子晴的小手還真有幾分硌的慌,最主要的是,好像是剛喂過豬過來的,米糠樣的東西還粘在手上,一股豬食味。子晴剛抽出來,又被對方握住了。
子晴一看對方,想是來的匆忙,也沒換件見客的衣裳,就是那種自己織的土藍布。頭上的銀簪也沒有了,子晴仿佛記得她家的條件還算好的,第一次見面,人又利落孩子們也看著不錯,這一看,可是比第一次見面差了不少。
子晴可不知道對方的心思,第一次見面,這林紅英存著幾分比試的心思,自然要好生穿戴一番。十年過去。林紅英又生了兩個孩子,老大娶親,花費了不少,日子比起子晴第一次見,確實是差一些。倒也沒像子晴看到的這樣落魄,主要是這一次。林紅英自知自己比不過,還不如裝個窮,興許,還能多撈些好處呢?所以,就把自己家常在家做活的衣裳穿了來。
林紅霞一家也來了,原來這余氏,見小紫他們買了這些肉和骨頭,還有魚,便想著莊戶人家一年也吃不上幾頓這樣的好飯,便把自己的兩個女兒都喊了來,也算打打牙祭。
子晴見這些小輩都不認識,不過,有兩個男人還是應該招呼一聲的,一個是林姐夫,一個是林妹夫,子晴趕緊跟小紫使了個眼色,小紫進屋取了東西,子晴趁機把自己的手解放了,有了這些花洋布,林紅英也不用再拉著子晴的手了。
也不知林耀祖那怎么樣?要是能撐個一兩個月,子晴還是帶著孩子們進京吧,真受不了。
不是子晴矯情,嫌棄農村人,子晴本身也是從農村出來的,子晴的認知是,你可以窮,可以破,但是,要干凈,做人要勤勞,有的是農村的孩子穿的打滿補丁的衣服,可是,這衣服,補得干凈整齊,外人一樣看重你。這一點,沈氏就做的不錯,子晴幾個小的時候,那些舊衣服,沈氏都補好洗干凈,鄰居們見了,誰不夸沈氏的手巧?
因為大家都窮,一個村子里,富的不過是兩三家,有幾家的孩子不穿帶補丁的衣服?故而,還真沒有因為衣服帶補丁而受歧視的,只有因為臟,因為邋遢被人說閑話的。
林紅英和林紅霞兩家因為趕路,便沒有吃早飯,余氏端上了昨日的紅燒肉,估計是胡氏特地留的,想必是早算計好了的。
馬氏的眼睛也是狠狠地剜著這碗紅燒肉,昨日她幾個兒子可是沒吃夠呢,哪知道這胡氏還藏起來一碗,便嘟囔了一句:“倒是便宜了外人。”
偏生余氏的耳朵尖,聽見了,想罵她幾句,看見自家的兩個女兒,還是把話吞了回去,暗想,這老二媳婦是越來越跟她離心了。
不過,林家的孩子規矩好,即便再怎么想吃,下了桌,也不會去搶的,帶著書睿他們出去玩去了。
子晴抬頭看看太陽,真的快日上中天了,也不知林康平他們這會在做什么呢?
其實,林康平他們正在往回趕,大夫看過了,也開了方子,抓了藥,說是什么風寒久治不愈引發的嗽疾,又引發了咯血,肺虛,總之,背了一通醫書,林家幾個也沒大聽懂,不過,倒是確定了林耀祖不會立刻歸西的,只是,想好,也是不可能的。只能拖著,養著。
當然,大夫也沒對林家兄弟幾個說實話,這人命關天的事情,誰也不敢妄斷,只說是好生養著。
林家兄弟幾個歡歡喜喜地把林耀祖送了回來,余氏一聽老頭有治,能好,喜的忙念“菩薩保佑”,林家的眾兒女媳婦聽了,也紛紛換上了喜慶的表情,獨馬氏一人似有些悶悶不樂。
馬氏想的是,這能治,還不得三天兩頭進京拿藥,這銀子還不得跟流水似的?馬氏可是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的,這老大,今年十七了,也該說親了,大女兒也十五了,哪里不要用銀子?
這一趟,拿了十天的藥,大夫說要是見好了,再吃二十天,這四十兩銀子的藥錢,應該是蠻夠了,幾個女人一聽,均暗自松了口氣。
林耀祖見家里來了這些人,有些訝異,余氏忙解釋了幾句,無非是來看林康平和子晴的等等,林耀祖看了余氏一眼,說道:“都家去吧。地里的活都忙著呢,哪能在咱家閑著?”
其實,吃過早飯,這林家的兩個女婿便走了,說是要下地做農活的,子晴也不知這邊的季節如今都有些什么農活,也沒張口問。
余氏說道:“姑爺們下地了,閨女也沒啥大事,這不正好,康平家的幾個孩子要上族譜了,家里要擺酒,正好接了他們過來,幫著忙乎忙乎。”
老頭聽了不做聲,也沒力氣說話了,知道了余氏的那點小心思,也懶得揭破了,這一趟,已經把他折騰得夠嗆,不過,聽說病能治好,老頭倒是強打了幾分精神。
下午做飯,因家里人多,都跟著吃大米飯,子晴便不讓小紫單獨做小灶了,總歸是不大合群的。主要是子晴聽了老頭子的病,沒有大礙,意味著他們很快就能進京了,就這么幾天,怎么也能對付過去的。
飯菜上桌了,這季節,北方能吃的菜還真不多,一盆舊年剩的大白菜,一盆腌蘿卜燉肉,一盆魚,書睿他們幾個,倒也不是特挑剔的,有大米飯,再有幾樣菜,也能湊合吃飽的,只是嫣然差了些,畢竟,她還小,子晴沒對她特別訓練過,故而,每一口菜,都咽的十分費勁。
余氏她們幾個見了嫣然的吃飯的神情,都笑道:“這孩子,注定是個有福的,可是一點委屈也不受的。”
吃過飯,林耀祖把幾個兒子喊了進去,說是要商議給書睿幾個入族譜的事情。
子晴則和幾個妯娌和大姑子小姑子的在院子里閑聊,這才知道,這個莊子就叫林莊,有一百多戶,也有外姓人,比較少,是后搬來的。
這邊的習俗是上族譜一般是在正月初五,要用三牲祭拜,不過,林康平這個特殊,故而,要去單請族里的老人、族長還有里正等商議,看能不能單為林康平開次祠堂。
晚上臨睡前,子晴和林康平商量,既然都打算在京城住個兩三年,不如就等著明年正月再入也是一樣的,何苦來讓眾人為難?
“那倒也行。這事,本來就是寬我大爺的心,想趕在他走之前辦了。如今既知道他沒事,自然是依著規矩辦最好。如果知道我們在京城要住一段日子,只怕,他會更高興的。只是,該拜訪的人,我們明日還是先走一趟,等完事了,我送你們去京城,這幾日辛苦你了。”林康平想了一會,說道。
次日一早,林康平帶著林興去了趟鎮里,買了些東西,一家兩包點心兩匹布,外帶五斤豬肉,在林康健的帶領下,挨個走訪了村里的五大長老,族長,里正等,商定好了明年正月上族譜的事情。
林耀祖雖說有些失望,不過,得知了林康平一家要在京城逗留幾年,倒是真的開心了不少,問了些林康平的家事,林康平想了想,只是說,子晴的父母兄弟這會都在京城,是去投奔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