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的時鐘滴答滴答的走著,每走一秒的巨大聲響都蓋過了外頭那雜亂紛擾的嘈雜聲,那些警笛聲、喇叭聲、直升機螺旋槳聲在屋子里聽著恍若隔世。
不知道這個張少峰是什么感覺,反正這些聲音在王堅的耳朵里就只剩下了一種朦朧的嗡嗡聲。他全部的感知細胞都用來接收來自這個張少峰所傳遞給他的信息。
因為那片烏云好死不死的擋住了原本要充當閃光彈的陽光,所以王堅不得不做好強攻的準備,可……這強攻嘴巴一張就能說出來,可實際要操作起來的話。這大概是王堅到現在為止最艱難的任務了,哪怕十分之一秒的差錯,這里立刻就會變成一灘火海,而那些教育界的精英和王堅本人大概也都會變成一灘碎肉。
王堅在很小的時候,就接受過這種高度集中的訓練,當時他是用蒼蠅和蜻蜓來當試驗品,用一根縫衣針站在炎炎夏日的糞坑旁邊戳蒼蠅,這對其他十歲的孩子來說也許是一種惡趣味的游戲,但是對于王堅來說,卻是一種每日的功課。
開始時,他因為惡劣的氣味和惡毒的陽光,根本毫無建樹,但是這樣日復一日的修行,對他來說卻成為了一種積累,身體跟不上就用感覺。這往玄乎說,那就是開天眼,不過老木匠當時說過:當把這種能力變成一種本能之后,這將成為王堅最犀利的武器和盾牌。
而這個所謂的開天眼只有在王堅高度集中的時候才能出現它的具體體現就是周圍的情景變的模糊,眼球的焦點完全堊集中在目標身上,而其他任何的影響;包括氣味、聲音和動作都會變成一種虛無。
這樣舍棄廣角視角的優點很明顯,哪怕目標有那么一絲的動作,都會被王堅敏銳的捕捉,并開始預判對方的下一部動作。
現在的王堅就是這樣,他雖然坐在窗臺上但是他已經開始在預判張少峰下一步的動作了。
很快,他耳朵里除了自己和張少峰的心跳聲和呼吸聲之外,其他的聲音都消失殆盡,而他看到的東西也都變成了極高分辨率的慢動作,哪怕張少峰的一個眨眼在他看來都能變成一種嫵媚的飛眼兒。
一支筆被窗戶透進來的風吹落在地發出清脆的咔噠聲,張少峰的呼吸猛然變得急促了起來,瞳孔微微放大而他的心跳頻率也驟然升高。
從這樣的跡象王堅可以看出,時間就快到了……
“還有幾分鐘。”
“七分鐘。”張少峰很爽快的回答了王堅:“你不要再移動了,擋在窗口,我知道外面有狙擊手。”
王堅的心在此刻也是砰砰直跳,他最多還有一分鐘的時間可以用來消耗和浪費,雖然現在張少峰的腎上腺素已經極速分泌,破綻很快會顯露出來,但是如果再晚一點的話恐怕就算制堊服張少峰也沒有多大的意義了。
“六分三十秒。”張少峰就像一個死亡吟唱者似的用一種近乎虔誠的語調讀著掛鐘上的時間,聲音里透著許多情緒,可無論是對死亡的絕望和對束縛的解脫,最后都變成了張少峰臉上那副古怪的緊繃的表情。
“六分十五秒。”
就在這時,王堅突然覺得自己背后一熱,那坨烏云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從太陽老公公的面前轉身離開。
這種原本讓人焦躁的秋老虎的灼燒感對王堅來說卻像是沐浴在溫暖的圣光里似的,他不由自主的深呼了一口氣。
“嘿。”
王堅叫了一聲,張少峰下意識的抬頭看向王堅的臉,可王堅卻一偏頭,讓豐堊滿銳利的陽光直射堊進了張少峰的臉上。
如果是平時張少峰也許只是會下意識的瞇一下眼睛,可王堅卻知道,他昨天晚上肯定是一夜沒有合眼而炸堊彈肯定也不是老早就能準備好的,畢竟如果放這么些東西在屋子里說不定哪天就被查水表了。哪怕退一萬步來說,他并不是昨天晚上現制的炸堊彈但是一個即將做出這種瘋狂行為的人怎么可能能夠安穩入睡?
王堅從他身上的煙氣和表情上可以看出來,張少峰昨天一整夜都處于高度亢奮狀態,試想一下……在網吧玩了一個通宵之后,早晨出門驟然接觸到明亮到晃瞎狗眼的陽光時,一個人會是什么樣的反應。
正常人都應該是眼前一黑。
對!沒錯,王堅就是要他眼前一黑并且分神的那么一瞬間!只是這個短短一瞬,張少峰甚至沒有反應過來,王堅就已然一個手刀切在了他的后腦上,腦丘和腦干被大力撞擊的一瞬間,脊椎和大腦的應激系統立刻響應了起來,并且直接剝奪了他本人對身體的控制權。
他甚至連聲音都沒發出來就直堊挺堊挺的倒在了地上,而此刻……距離爆炸時間還有六分十秒。
“張校,你們先別動!”王堅毫不停頓的竄了過去:“我來給你們解開。”
可當他到了那邊之后,王堅立刻傻眼了……那一捆捆的炸堊藥看上去簡陋,但是卻都有那種細細的漆包線圍繞在這些人質的身上,如果王堅沒猜錯……這東西只有制作它的人才能了解怎么去干凈利落的解開它。
王堅毫不遲疑,一邊扯下那些人質嘴上的膠布,一邊撥電話給天然二。
而其中一個人質是化學組的組長,他的嘴一張開就喊道:“是黑索金!不是普通炸堊藥!”
黑索金?王堅一愣,這玩意可比什么TM牛逼到哪去了,如果真是黑索金的話……那爆炸波及范圍可不是躲到隔壁就能解決的。
“阿堅!聽我說,如果沒猜錯,他的炸堊藥外頭有很多銅線對不對?”天然二還沒等王堅開口就開始吵吵了起來:“是不是!”
“嗯,沒錯。還有,你們快點退后,是黑索金!”
“黑索金?他怎么弄來的?這不可能!”天然二驚叫了一聲然后說:“不管這些了,現在時間緊急,你把那些線全部都扯斷,那是延誤時間用的!”
王堅絲毫不懷疑的在眾人質驚恐的眼神之下,扯斷了那些細細的漆包線,果然像天然二所說的……沒有爆炸。
“阿堅,現在冷靜,只能看你的了。”說完,天然二突然清了清嗓子,用最大的聲音喊道:“那邊的警堊察叔叔!讓里頭的人全部撤出來!整棟樓都裝了炸堊彈!快!”
她的話一出,外頭一陣騷堊亂。
可外頭亂不要緊,王堅這可不能有一絲慌亂,他額頭上滿滿都是汗,用一把小刀很小心的割著繩子,然后邊割邊說:“按照次序來,解開之后不要管任何事,抬起腳就跑!”
而這個逃跑次序不是靠什么身份地位來設定的,王堅首先開始割的并不是張校或是老許,而是最年輕的一個實習大學生,接著按照年齡的從小往大的順序慢慢的割下去。
看著人質一點一點的減少,張校欣慰的笑了:“我沒看錯人。”
“對不起。”王堅頭也沒抬:“您只能是最后一個。”
“應該的。”張校點點頭:“我很冷靜。”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當時間還剩下最后一分鐘時,張校的炸堊彈也被解除了下來,王堅抬起頭囑咐老許:“老男人也是男人,一分鐘速度!”
老許一句話沒說,背起張校就飛奔了出去,別看平時這個猥瑣的小老頭走路都慢悠悠,可今天這速度……真的不是蓋的。
而王堅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他低頭看了一眼昏迷的張少峰,然后咬咬牙:“給你一個接受審判的機會。”
說完,他開始割張少峰身上那一排最復雜的炸堊彈帶子……
外頭的警戒區早已經擴張的一大圈,所有攻入大樓的特警都撤了出來,而裝甲車這時也開了進來,大圣站在最前方冷冷的看著那些從樓里跑出來的人質。
“王堅呢?”當張校出來之后,大圣攔住了他們:“他人在哪?”
話音還沒落,突然一陣蓬勃的爆響傳了過來,接著是一連串的爆炸聲,一整棟樓幾乎每一間房間都沖出了爆炸的火光以及濃濃黑煙。
接著大樓開始搖搖欲墜起來……
“阿堅……”王若林一如既往的冷靜,她站在門口看著幾欲倒塌的大樓,喃喃自語道:“你們祈禱阿堅能安全出來,不然你們會很可憐。”
終于……大樓承受不住承重墻的集體被爆破,轟隆隆的開始向一邊傾斜,接著………陣沖擊波似的灰塵向四周席卷了過去。
小金的臉色已經白到不成人樣了,她癱軟在地上嚎啕大哭,而所有王堅的朋友們都表情凝重的看著倒塌的大樓,梁歡歡甚至還取下了消音器在高樓上放空槍鳴哀。
天然二依舊那么直堊挺堊挺的站在那,她臉上始終淡定,只是眉頭緊蹙,所有人都站在警戒區外,唯獨她一個人深入到了最前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