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提起酒壺為瀛仁再次斟滿酒,緩緩道:“殿下,恕楚歡直言,人生在世,人人都求十全十美,但是俗話說得好,人無完人,殿下雖然千金之軀,終究也是生活在紅塵凡世,難求完美。”
瀛仁笑道:“楚歡,你知道本王為何欣賞你?便是因為你敢說這樣的話。換做孫德勝那群人,這樣的話他們是萬萬不敢說的。”
“卑將只是希望殿下能夠開心。”楚歡含笑道:“殿下能將楚歡當成朋友,楚歡甚是感激,既然是朋友,有些話楚歡也就不顧忌而言,還請殿下不要見罪。”
“自然不會。”瀛仁擺擺手,隨即眉頭皺起來,道:“楚歡,本王這次回京,有些事情想要重新想一想,本王準備讓你……!”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外面忽然傳來動靜,似乎門前一下子多了好幾個人。
楚歡皺起眉頭,瀛仁也皺起眉頭,沉聲問道:“出了何事?”
馮午馬聲音傳進來:“殿下放心,并無大事,只是這半夜有人敲客棧的門,不知是哪路人馬?”
瀛仁是個好奇性子,已經上前拉開門,只見馮午馬已經領著數人橫在門前,又聽到樓下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更聽到有人大聲叫嚷著“開門”。
瀛仁是住在客棧二樓,整座二樓都已經是瀛仁手下的人,雖然樓下還有幾處空房間,但是卻也都被包了下來。
客棧大門被敲響,護衛們已經按照事先的布署,各就各位,一名在樓下駐守的神衣衛校尉已經走到大門前,淡淡道:“是誰?”
“開門。”外面聲音十分粗魯:“我們要投店。”
校尉依然是冷淡道:“客棧已經住滿了人,你們還是另尋他處吧。”
“咱們已經累了一整天。”外面有人叫道:“快點開門,我們多給你銀子。”
校尉低沉聲音道:“我已經說過,人滿了,快些離開。”
布署在客棧樓上樓下的護衛們都是十分警惕,他們的兵器都沒有亮在明面,都用一種隱蔽的方式收著,但是要用時,能夠瞬間拿出來。
有人靠坐在角落的桌邊,有人站在柜臺邊,有人橫在樓梯邊,桌底下,柜臺中,衣服內都藏著各自的兵器,全神戒備。
門外沉寂一下,便聽一個聲音道:“給老子將門踢開。”
話聲落后,很快就聽到“砰砰砰”的聲音響起,已經有人正在重重踢門,門前校尉卻已經回頭望向樓上欄桿邊的馮午馬,卻見馮午馬微微點頭,校尉這才上前打開了門,大門一打開,便有一群人已經氣勢洶洶沖進來。
校尉閃到一邊,冷冷看著這群人,而樓上樓下的護衛也都是靜觀其變,此時只要馮午馬發出一個訊號,所有護衛便會立刻出手。
但是不到萬不得已,馮午馬當然不會輕易發出訊號。
先后進來的約莫有十四五人,大都是青衣勁裝,還都背負著弓箭陪著彎刀,這群人簇擁著一名年近三十的富家公子,那公子身上的衣衫倒是有些特別,色彩斑斕,倒如同虎紋一般,看似錦衣,又似虎皮,長發在后,只用一根帶子系著,額前幾縷頭發垂下,看上去倒有幾分飄逸之感。
虎紋公子一行人進來,四下里看了看,已經有一人指著旁邊的神衣衛校尉粗聲道:“剛才是你說話?是你不讓我們進來?”
校尉面不改色,淡淡道:“我已經說過,客滿,住不了人。”
“客滿?”虎紋公子瞥了一眼,怒道:“本公子今日春狩路經此地,難道連歇息的地兒也沒有?本公子可不管你們客不客滿,趕快騰出地而來,再置備酒菜,不少你們銀子。”
校尉搖頭道:“對不住的很,這家客棧已經被我們家公子包下了,酒菜也被我們包下,所以諸位還是趕快離開吧。”
“包下了?”虎紋公子皺眉道:“還真是好大的氣派。不過本公子可不管這些,管你們家公子是誰,便是天王老子,今日本公子也要在這里歇下了。”
樓上瀛仁冷眼旁觀,嘴角泛起冷笑,楚歡卻是在那群人的身上打量著,若有所思。
馮午馬在樓上已經一抬手,一錠金子從樓上飛出,竟是“啪”的一聲,落在虎紋公子旁邊的桌子上,只聽他已經淡淡道:“這是我們家公子賞給你們的房錢,拿這錠金子去尋別處吧。”
瀛仁到地方上巡查,開支自由地方上負責,孫德勝向喬明堂暗中調動楚歡,喬明堂知道瀛仁必有事情,也早就奉上了一些財帛,這些財帛自然足夠瀛仁外出的開銷。
對馮午馬而言,一切都是以瀛仁的安全為第一位,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動用武力,花錠金子解決麻煩,卻也是一個很好的方法。
孰知那虎紋公子看了金子一眼,顯出不屑的笑意,一努嘴,從旁閃出一人,將士掏出兩錠金子放在桌上,虎紋公子沖著樓上道:“你們拿著這兩錠金子,馬上給本公子離開。”
瀛仁被這些人打擾,本有幾分怒意,此時見虎紋公子反而拿出金子來,頓時卻感覺有趣,馮午馬卻已經冷淡道:“諸位這是非要留下來了?”
那虎紋公子走到旁邊的一張椅子邊上,大馬金刀坐下去,得意洋洋道:“本公子如今不但要在這里住下去,還要包下這家客棧,你們趕快收拾收拾,給本公子滾出這里。”
這虎紋公子今日倒似乎是有意要挑起爭端,將事情鬧大。
馮午馬回轉身,輕聲道:“徐公子,你且回房,此事交給小人處理。”
瀛仁最喜歡的就是熱鬧,看到有好戲看,哪里舍得回去,低聲道:“你自去處理,本……本公子看著就是。”
馮午馬也不多言,徑自下了樓,來到那虎紋公子面前,面無表情道:“若是我們不離開呢?”
虎紋公子旁邊立刻竄上兩個人,已經有人握著刀柄,冷笑道:“你可知我家公子是誰?在漢州地面,與我家公子作對的,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馮午馬伸出手,將自己方才扔下來的那錠金子收回來,淡淡道:“如此說來,諸位定要留下?”
虎紋公子靠在椅子上,悠然道:“本公子也是個講道理的人。瞧你方才扔金子的手段,還有幾手功夫,這樣吧,你們若是想留下卻讓本公子離開,那也未嘗不可。”
“哦?”
“只要你們有本事,勝過本公子的人,本公子就給你們一個面子。”虎紋公子道:“本公子喜歡看熱鬧,這樣吧,咱們各派三個人,三局兩勝,誰要是贏了,這客棧就歸誰,你看如何?”
馮午馬淡淡道:“三局兩勝太過累贅,不如一局定輸贏如何?”
虎紋公子哈哈笑道:“痛快。”一扭頭,道:“猛虎,你給他們點顏色嘗嘗。”
從后面出來一名身材勻稱的漢子,竟然已經開始活動起胳膊大腿來,臉上滿是不屑之色,冷聲問道:“你們誰來和我打?”
馮午馬瞧了先前開門的神衣衛校尉一眼,使了個眼色,那校尉點點頭,已經走到了猛虎面前。
樓上瀛仁卻是興奮起來,趴在欄桿邊上,饒有興趣地看著樓下。
楚歡卻是皺起眉頭來,他只覺得虎紋公子這群人出現的實在有些湊巧,而且自打他們進來之后,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感覺,但是究竟哪里有古怪,楚歡自己一時也說不上來。
他盯著那虎紋公子的臉,雖然樓上樓下有些距離,但卻還是能夠看清虎紋公子的臉龐,越瞧這張臉,就越覺得有些古怪。
那猛虎已經擺開架勢,而神衣衛校尉很隨意地站在那里,聽得一聲厲吼,那猛虎已經大喝一聲,飛身向校尉撲過去,身體未至,拳頭卻已經直搗校尉的胸口。
神衣衛的武功未必有多高強,但是他們卻對自己身體優勢有著絕對的了解,而且知道如何利用最簡潔的方式給予對手最有效的傷害。
當拳頭打過來,校尉身體已經后退兩步,右腿飛起,往那猛虎的手腕子上踢過去,他的速度很快,力量也很足。
神衣衛出手,不講求花花架子,能夠在一秒鐘將對方制住,就不會浪費第二秒鐘。
但是這猛虎顯然不是普通的對手,他還真是人如其名,有著猛虎的兇悍,卻也不缺乏猛虎的敏捷,神衣衛一腿飛過來,他的拳頭已經變招,手腕子一轉,化拳成爪,往神衣衛的腳腕子抓過去。
而神衣衛校尉的反應也是極快,猛虎在瞬間能夠化拳為爪,其變招速度、反應之敏捷顯示他絕對不是一個易于的對手,拿雙手成爪,明顯是虎爪之勢,若是被虎爪扣住,自己定然要吃虧,所以當猛虎變招之時,校尉也已經變招,他的腿竟然在瞬間化飛踢為橫掃,往那猛虎的小腹處掃了過去。
這兩人手腳尚未碰上之前,便都已經連續化招,不懂武功之人看不出來,但是在場的都有些武功底子,卻能看出這兩人都算得上是各自陣營的好手。
楚歡亦是看得清楚,他已經隱隱感覺那虎紋公子身上有些古怪,而那猛虎出手之后,他卻更看出那猛虎絕不是死纏爛打,而是一上手便使出真功夫,似乎也要逼校尉使出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