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瑯一時沒反應過來,嬌柔笑道:“要去京城嗎?好呀,我也有許多年沒往京城去過了。等這陣子事情忙完,我陪你去京城轉一轉。”陡然間明白什么,花容微微變色,聲音有些發顫,道:“你……你什么時候離開?”
楚歡握著琳瑯手,微一沉吟,終不隱瞞:“我已經被齊王殿下調用過去,擔任他的護衛,目前還沒有確定行程時日,不過……應該不會太久。”
琳瑯有些發呆,片刻之后才勉強笑道:“這是好事情啊,你怎地一直瞞著我?”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楚歡道:“所以今天便過來與你商量。”
琳瑯嫣然一笑,道:“能夠得到王爺其中,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你有這樣的機會,自然會有好前程,當然要去的。”
楚歡搖頭嘆道:“我還在考慮之中。”
“王爺的吩咐,你總不能違背的。”琳瑯在旁邊椅子上坐下,柔聲道:“而且這是一個大好的機會,你絕不要放過。”
楚歡凝視著琳瑯,沒有說話。
琳瑯似乎看出楚歡心思,含笑道:“難道你還舍不得離開云山府這個小地方?”
楚歡沒有放開琳瑯小手,道:“此一去,也不知什么時候能回來。母親身體弱,不能行遠路,而且……而且我也舍不得你。”
琳瑯雖然勉強笑著,但是眼圈兒已經微微泛紅,道:“有你這句話,我心里便知足了。父親曾經說過,男子漢大丈夫,做大事要果斷堅定,不能被兒女情長所拖累……你盡管去,楚媽媽我會好好照顧,你不必擔心。”
楚歡搖頭道:“若真是要往京城去,我先要做完一件事。”
“什么?”
楚歡凝視琳瑯,鄭重道:“琳瑯,你愿不愿意嫁給我?”
琳瑯嬌軀一震,隨即眼眸子滿是幸福之色,她咬著紅唇,似乎想說什么,但終究是搖頭嘆道:“且不說范家還有婚書在手,你成為王爺的護衛,前程似錦,我……我是配不上你的。”
“不要胡說。”楚歡臉色沉下去,“婚書之事,我立刻就去范家商議,他們總不能一直捆著你。只要你同意,我今日便回去與母親說,進京之前,將你迎娶過門。等我到了京城,安頓妥當,便接你們進京……酒坊這邊,你安排妥當,偶爾回來看看就好。”
琳瑯心情復雜無比,珠淚滾落,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楚歡起身道:“今日我便去往縣城,找范家攤牌。”
“不要。”琳瑯一把抓住楚歡的手:“你若自己前去,名譽受損,說不得連進京之事都要出麻煩。你……你先別急,我自有計較。”拉著楚歡坐下,才柔聲道:“你放心去吧,只要你有這句話,我一直等著你,這邊的事情,都交給我處理就好。”
“可是……!”
“你聽我的就好。”琳瑯柔情無限:“你心中有我,我已經十分歡喜。父親留下和盛泉,如今又奪了御酒之名,各般事情,沒個一年半載是理不順的……!”她帶著溫柔笑意看著楚歡,輕聲道:“你若真是憐惜我,便給我一年時日,讓我將和盛泉的事情好好理順,那時候若是……若是你還愿意娶我,我便嫁給你,你說好不好?”
楚歡皺起眉頭。
其實楚歡不是傻子,他能夠理解琳瑯的良苦用心,一年之約,實際上就是給楚歡認真考慮的時間。
他沉吟著。
不得不說,他對自己的未來并沒有太過清晰地規劃,更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夠陪伴琳瑯好好度過這一生。
若是現在將琳瑯迎娶過門,固然給了琳瑯名分,但是他不知道是否真的能讓琳瑯一直幸福。
“你不用多想。”琳瑯另一只手也握住楚歡手,柔聲道:“你入京之后,一定會有很好的前程,我知道你一定會光宗耀祖。”
楚歡溫和一笑,想了想,終于道:“你……愿意等我一年?”
“是你等我一年。”琳瑯嫣然笑著:“只要你愿意等,等我將和盛泉打理的順暢了,我……我便嫁給你。”說到這里,嫵媚俏臉微微泛紅。
楚歡握緊琳瑯小手,肅然道:“琳瑯,那你和我約定了,一年之后,我娶你,你嫁我,誰都不許反悔。”
琳瑯伸出一根小手指,楚歡明白意思,兩根小手指勾在一起,琳瑯嫣然笑道:“拉鉤之后,便要信守約定,可不許反悔,誰若是反悔,誰便是小狗。”
楚歡哈哈一笑,道:“好,誰若反悔,誰便是小狗。”
黃昏時分,云山府一條人跡不多的街道上,一名女子穿著粗布裙子,頭上戴著灰色的頭巾,手里提著一只籃子,低著頭順著長街拐到一條胡同之內,前后看了看,才敲了敲胡同中間一閃小矮門,小門打開,這名如同丫鬟般的女子一閃身便進了屋內,動作敏捷。
門后是一處小院子,十分陰暗,院子當中竟然擺了兩具棺材,棺材尚未上漆,似乎剛剛造出了框架,一名小個子引著女子進入了旁邊的一間屋子,進到屋內,便看到五六具棺材橫擺著,棺材之間的距離狹窄,卻能容人通過。
女子很熟悉地從棺材之間穿過去,轉到棺材后面,墻邊又有一扇門,她上前輕輕敲了敲門,屋內立時傳出警覺聲音:“是誰?”
女子抬手拉下了頭上的灰頭巾,一頭烏黑的秀發披散開來,她將籃子放在一旁,手中多了一根釵子,盤起頭發,然后用釵子定住,看上去嫵媚婉約,雖然身上穿著粗布衣裳,卻也難掩她的麗質,只是表情卻未免冷淡了一下,輕聲道:“五哥,是我!”
房門打開,一張臉孔顯出來,這人左眉之上有一道不大的紅色胎記,四十歲左右樣子,看到這女子,道:“黛兒,你回來了。”
這女子,竟豁然是上次從黑水山逃脫的林黛兒。
林黛兒進了屋內,這屋里的窗戶用木板頂上,屋內封的十分嚴實,一張桌子上,放著一盞油燈,桌子邊上,做了兩三個人,其中一個臉上帶著猙獰的青銅面具,卻正是被稱為道使的侯幕信。
林黛兒進到屋內,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去,她動作爽快利索,大有江湖兒女的爽利,好不拖拖拉拉,開門見山道:“我去看了一眼,北門守衛不多,可以從那里突圍出去。”看向紅色胎記的漢子薛青山,道:“五哥,弟兄們都安排的如何?”
薛青山肅然道:“都已經按照計劃布置下去。既然北門可以突圍,那么我馬上派人知會城外的弟兄,讓他們就在北城門外十里處接應。”
林黛兒微點螓首,隨即道:“明日趁亂之際,不要管其他,先救下二叔和天佑哥,按照咱們商量好的線路撤退。”
薛青山點了點頭,隨即皺眉道:“黛兒,你可下定決心了?”
林黛兒輕嘆道:“五叔,我明白你的意思。官府張貼榜文,更是將處斬人犯的圖像都畫出來張貼在外,他們險惡用心,黛兒又豈能不知。但是明知二叔和天佑哥行將問斬,我……我又怎能置之不理。”
薛青山道:“黛兒,你知道五哥的意思。你要救人,五哥絕無二話,只是這次劫法場,兇險難料,一切讓五哥帶人去干,你如今是咱們歃血會的主心骨,萬不能有失,可留在這里等待消息。若是成了,你們再找時機出城,若是……哎,若是失手,你就在這里躲上一陣子,等事情平息之后,再離開這里……!”
林黛兒柳眉蹙起,嬌容嚴肅,搖頭道:“五哥,你不用多說,黛兒心意已決,若是你們都有事,黛兒便算活下來,又有什么意思?這一次要活咱們一起活,要死……咱們也一起死了。當初歃血會飲血為盟,黛兒年紀雖小,卻也破指飲血,那是發過誓言,有難同當,黛兒絕不會讓你們冒險,自己卻躲在一旁看熱鬧。”
薛青山嘆道:“既然你心意已決,五哥也就不勸你。”
侯幕信面具下的雙眸卻有些惱怒,但卻又帶著一絲驚恐,終于開口道:“黛……黛兒,你可不要胡來。你這般做,一旦失手,便會暴露了咱們的行蹤。你一意孤行,如此大事,事先卻不容我向天公稟報,日后被天公知道,你……你可想過后果?”
“住嘴。”林黛兒嬌聲斥道:“此處哪里有你說話的地方。”
侯幕信頗有些惱怒,道:“好,既然沒有我說話的地方,那你們給我解藥,讓我離開這里。你們不聽道門號令,擅自行動,已經是違背誓言……!”
“違背誓言?”林黛兒抬起手,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把匕首,狠狠.插在桌面上,俏容如霜:“當初招攬我們歃血會,你們是如何說的,你可還記得?”
侯幕信不言。
“你不記得,本姑娘可還記得一清二楚。”林黛兒冷笑道:“我們有難,你們會出手相助,視我們為同門兄弟,他日更會助我們鏟除奸兇。二叔和天佑哥落到官府的手中,還不是因為聽從你們的吩咐,為你們辦事,卻不小心落入了官府之手。可是你們卻是如何做的?你們說有難相助,可是二叔和天佑哥被關進大牢之后,也沒見你們有人出手相助,如今我們自己兄弟來救,不求你們幫忙,你還以道使的身份百般阻撓,你說,你們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