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明堂淡然一笑,道:“既然要除掉他,自然是要周密策劃。馮破虜不死,西山的百姓遲早都要遭殃,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心慈手軟。”
衛天青端起酒碗,仰首飲盡,才道:“大人是否已經策劃好行動計劃?”
喬明堂猶豫了一下,才低聲道:“確實已經設計好了行動的方法,只不過.....馮破虜武功不弱,十分強悍,給他最后一擊的殺手,不但要武功高強,而且.....要對我忠心耿耿。”
衛天青笑道:“大人,衛某武功未必很高,但是對大人的忠心,絕無問題。”
喬明堂肅然道:“天青,你是答應出手除敵?”
“卑職在這里,已經是在等死。”衛天青笑道:“如果還能在死前為大人效命,衛某自然是絕無二話。大人這些年對衛某的恩情,衛某始終沒有辦法回報,這次正好借此機會,報答大人對我的恩德。”
喬明堂嘆道:“我便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
“大人,我該怎么做,你盡管吩咐。”衛天青肅然道:“只要能夠幫著大人除掉馮破虜,衛天青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喬明堂伸手過去,握住衛天青手腕,感動道:“天青,此事若成,西山百姓便會躲過一劫,我代西山百萬之眾在此謝你。”
喬夫人一整天都是心事重重,喬明堂要去獄中探望衛天青,喬夫人一開始倒是頗為歡喜,只以為喬明堂是念在與衛天青多年的情分上,所以才去探望。
她親自做了幾道精致小菜,只盼喬明堂與衛天青相見之后,甚至能夠網開一面,將衛天青從監獄之中放出來。
衛天青為人豪邁,雖然是官府中人,但是骨子里卻有著江湖的俠義之風,而喬夫人對于江湖義氣,卻是十分仰慕。
最為緊要的是,當年在涇江遇險,是衛天青和楚歡聯手保護了眾人逃脫大難,喬夫人心里既感激楚歡,對衛天青卻也是十分感激,雖說衛天青護衛自己乃是分內之事,但是喬夫人卻總覺得欠衛天青一份情。
這次衛天青遭難下獄,喬夫人在喬明堂身邊多次求情,可是喬明堂卻心如鐵石,不為所動,為此喬夫人心中卻是老大不悅。
今日喬明堂走后,喬夫人細細一想,便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她嫁給喬明堂多年,喬明堂對她倒是呵護有加,可是喬夫人心里也清楚,喬明堂城府極深,而且真要辦事之時,卻是個干脆果決之輩,甚至可以說有些冷酷無情。
先前喬明堂明顯是要用衛天青做替罪羊,連自己多次勸說都毫無用處,可是今日卻一反常態,不但親自去探望衛天青,還讓自己親自做幾道小菜,喬夫人總覺得其中不會簡單,以她對這位枕邊人的了解,喬明堂只怕又有什么不能為外人道的心思。
她只想等喬明堂回來之后,好好問一問,可是從中午時分直到天黑,也不見喬明堂回來,華燈初上,過了戍時,喬明堂才回到府中。
喬夫人也不必問他是否用過晚餐,只瞧他口中帶著酒氣,便知道他已經在外面吃過。
一如既往,喬夫人服侍喬明堂洗嗽干凈,換了一身干凈輕便的衣裳,才問道:“老爺今日是在何處飲酒?”
喬明堂的氣色比起早上,明顯好了許多,拉著喬夫人手,在床邊坐下,笑道:“去了趟全聚盛,順便在那里吃了便飯。”
喬夫人蹙眉道:“全聚盛是咱們云山府最大的酒樓,你去那里做什么?”
喬明堂卻是擺手道:“多飲了幾杯,有些倦了,我要歇息了,其他事情,等回頭再說吧。”說完,便要拉著喬夫人躺下。
喬夫人卻是拉住喬明堂,“老爺,你若不說,我這一夜都睡不安寧,你.....你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則.....否則我不依你!”她略帶撒嬌,雖然人過三十,但是撒起嬌來,卻還是嬌媚可人。
喬明堂哈哈一笑,這才壓低聲音道:“我準備在全聚盛請客!”
“請客?”喬夫人奇道:“你要請誰?”
喬明堂淡淡一笑,“馮破虜來到西山之后,我還沒有為他接風洗塵,夷蠻騎兵四大部族的大將,我也沒有召見,總該盡地主之誼。”
喬夫人更是吃驚道:“你......你要請他們?”
見喬夫人一臉錯愕,喬明堂含笑道:“冤家宜結不宜加,都是同朝為臣,總不能一直這樣針鋒相對下去,也該找個機會,緩和一下關系。”
喬夫人那一雙水靈靈的眼眸兒微微轉動,立刻道:“不對,老爺,你.....你絕不是誠心想要和他們和解。”
喬明堂急忙按住喬夫人豐潤的紅唇,低聲道:“夫人,不要這么大聲音。”
“你要和解,為何怕人聽見?”喬夫人挨著喬明堂坐在旁邊,低聲道:“老爺,你今天去找衛天青,是不是和這次酒宴有關?”
喬明堂嘆了口氣,道:“夫人太聰明,反倒會有更多的煩惱。”
“你若是將我蒙在鼓里,我更是寢食不安。”喬夫人幽幽嘆道:“老爺,這種時候,你有事情不要瞞我,我日夜擔心......!”
喬明堂心知最近一段時間喬夫人確實是受驚不小,握住喬夫人手,柔聲道:“不要胡思亂想,你放心,事情很快便會解決,酒宴過后,一切都會好起來,我保證你再也不用受驚怕。”
“老爺,那你告訴我,這次.....這次你究竟想做什么?”喬夫人一只手按在飽滿的胸脯上,“我這些日子一顆心跳個不停,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
喬明堂猶豫了一下,終是壓低聲音道:“我告訴你,可是你萬不可著急,更不要對外泄露一個字,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喬夫人微點螓首。
喬明堂臉上顯出冷厲之色,壓低聲音冷笑道:“馮破虜如果不除,我擔心云山遲早要出現大變故,而且.....恐怕亂我都會折在他的手中。”
喬夫人蹙眉道:“他對老爺心存敵意,我都能看得出來,如果有機會,他一定會對老爺不利。”
喬明堂微微頷首,“所以我要先下手為強。”
“先下手為強?”喬夫人一怔,隨即明白過來,驚駭道:“老爺,難道......難道你想借著酒宴.....!”
喬明堂微點頭,冷笑道:“這也是如今唯一的機會了。”
“老爺,這.....這太過冒險。”喬夫人花容微微失色,本就雪肌嫩膚的臉龐,此時更是顯得有些蒼白,“他是朝廷派來的大將,而且武功高強,手底下還有上萬兵馬.....且不說你根本不可能殺死他,就算.....就算真的能殺,那也不能動手,他要是死了,朝廷.....朝廷怎可能放過你。”
想到舉辦酒宴是為了刺殺馮破虜,兇險至極,喬夫人心下更是不安。
喬明堂卻是頗為自信笑道:“夫人不必擔心,馮破虜之死,與我沒有半絲干系,事后也不會有任何證據證明是我所為。朝廷就算真的疑心我,可是那時候西山的控制權都在我的手中,朝廷還要指望我擋住西北軍,更不敢對我輕易動手。”
喬夫人疑惑道:“與你沒有牽連?”
喬明堂低聲道:“我都已經安排好.....!”
喬夫人此時已經明白幾分,顫聲道:“老爺,你去大獄探望衛天青,是不是想讓他......!”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喬明堂低聲道:“夫人,你不要再多問了。此事關乎著我們和整個西山的前程,絕不能有一字泄露。”
喬夫人在喬明堂身邊多年,對于官場中的許多道道也都耳濡目染頗為清楚,心中已然明白,苦笑道:“老爺是想讓衛天青動手,若是得手倒也罷了,可是一旦失手,不但衛天青活不成,老爺也絕不可能擺脫干系,衛天青畢竟跟隨你多年......!”
喬明堂淡淡道:“可他卻是被我送進大獄,而且我已經罷免了他的官職,他與我并無干系。”
喬夫人尚要說話,門外忽然傳來焦急聲音:“老爺,老爺,肖主事求見!”
喬明堂先是皺起眉頭,隨即想到什么,唇邊泛起一絲笑意,大聲道:“讓他稍候片刻。”
喬夫人急問道:“這么晚了,他來做什么?”
“自然是有急事。”喬明堂已經起身穿衣,喬夫人上前幫忙,穿好衣裳之后,喬明堂才道:“夫人你先歇息,不必等我。”出了門去。
到了大廳,兵部司主事肖默云早已經在等候,見到喬明堂,急忙上前來,臉色顯得焦急不安,拱手道:“大人......!”
“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喬明堂一屁股坐下,“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說,非要這個時候。”
“大人,大事不好。”肖默云神情凝重,“大獄那邊出事了。”
“大獄?”
“正是。”肖默云弓著身子,“那邊剛剛傳來消息,衛天青......衛天青從大獄跑了......!”
喬明堂臉色一沉,“什么?衛天青......跑了?”
肖默云陰著臉道:“晚上牢房里的獄卒巡邏的時候才發現,在他牢房里,送飯的獄卒被打昏在里面,發現之時,身上的衣裳已經不見,而且還在昏迷著,而衛天青已經不見蹤跡。”
“你是說,衛天青打昏獄卒,喬裝打扮出了大獄?”喬明堂皺眉道。
肖默云點頭道:“現在看來,應該就是如此了,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打開了牢門的鐵鎖......!”
“他曾經混跡江湖,一把鎖鎖不住他。”喬明堂冷著臉,“只是他喬裝打扮出去,難道沒有人發現?”
“可能與天色有關。”肖默云道:“送飯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喬明堂冷笑道:“只怕那些獄卒也是脫不了干系,未必沒有人與衛天青串通一氣......,且不說這些,趕緊派人搜找,此人膽大包天,而且對我們的情況了若指掌,絕不能讓他逃了。”嘆了口氣,不無自責道:“肖主事,你前番說得多,這衛天青兵敗而歸,果然是另有陰謀,只怪我沒有聽你之言,早就該一刀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