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太陽一如既往地躲在厚厚的云層之后,風雪交加的天氣雖然早已經停了,但是陽光卻始終不曾出現在天幕。
徐暢和趙由是三十六騎中的其中兩騎,更是寇英的黨羽,一大早便已經起來,帶著兵馬出了營帳,直往西進。
寇英終究還是十分的老練狡猾,他雖然并不想真的與西北軍過早地交鋒,但是卻也知道,如果兵馬按兵不動,毫無作為,很有可能被楚歡看穿是虛張聲勢。
莫無益率領隊伍已經撤出了倒馬城,可是兵馬輜重要完全退入到燕山之中,沒有個三四天時間自然難以完成。
他已經準備好讓騎兵軍團回頭重新回到倒馬城,依城而拒,不過在此之前,卻還是要派出兵馬往西邊探一探虛實,一來也是為了向楚歡顯示遼東軍西進并非是虛張聲勢,更為重要的原因,卻也是為了探探西北軍將會作何應對。
徐暢和趙由都是騎兵出身,率領個幾千騎兵的能耐還是不在話下,兩人昨夜就已經得到了寇英的吩咐,各自帶領兩千騎,向西游蕩一番,探探虛實。
徐暢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頭,冷風一吹,遼東兵都已經提起了精神。
四千遼東鐵騎列隊,整齊有序。
游騎在外圍游弋⊥∟長⊥∟風⊥∟文⊥∟學,w★ww.cf▽wx.n▲et,四千兵馬則是一路西進,走了整整一天,終是到了一處小山嶺附近,徐暢知道小山嶺叫做黃嶺,乃是河西道諸多山嶺中很不起眼的一個,但是如今在徐暢的眼里,黃嶺卻是一道界線,遵照寇英的吩咐,兵馬到達黃嶺之后,便不得繼續向西行進。
四千兵馬,只是寇英用來試探西北軍的一塊石頭,用來測試西北軍的反應,卻并不是送給西北軍的肥肉。
進入太深,萬一被西北軍包了餃子,那可是后悔也來不及,而黃嶺所在,卻是恰到好處,既可以進一步觸動西北軍的神經,就算出現狀況,也隨時可以得到后方主力的增援。
按照寇英的吩咐,兵馬抵達黃嶺之后,如果沒有發現敵情,大可以在黃嶺附近停留一天,如果一天之內沒有狀況發生,便可以后撤與主力匯合,再一起退回倒馬城。
徐暢對寇英自然言聽計從,抵達黃嶺之后,全軍下馬,依嶺行營。
在黃嶺停留了將近一天,四周游騎也并無發現西北軍有什么動作,徐暢已經準備掉頭返回,心中卻也暗自嘲笑西北軍的怯懦,便突然得到了游騎稟報,正西邊忽然出現了西北騎兵的影子。
徐暢心下頓時緊張起來,快馬到了山嶺上,居高臨下向西望過去,只見到遠方的平原上,行來一隊騎兵,徐暢目測一番,估測對方的兵力最多也就兩千之眾而已,只不過是己方兵力一半而已,以對方現在的速度,靠近過來最多也就一盞茶的功夫。
徐暢心下頓時大定,暗想西北騎兵突然出現在這里,以對方的兵力來看,自然不是派出來的游騎斥候,莫非是得知遼東兵馬出現在黃嶺一帶,楚歡那邊也是派出兵馬前來一探虛實?
如果此時看到西北軍大軍來臨,徐暢根本不會做絲毫猶豫,定會下令立刻撤退,可是對方出現這樣一股騎兵,倒是讓徐暢心下蠢蠢欲動。
他跟隨赤煉電南征北戰多年,赤備突騎出身,那還真不知道畏懼是什么意思,在戰場上素來是勇悍非常,臨敵對陣,遼東三十六騎也素來都是沖鋒在前。
“老十四,你看咱們該怎么做?”徐暢轉頭看向身邊的趙由,“這可是一塊肥肉進嘴里了。”
趙由卻是皺眉道:“八哥,你說西北軍知不知道咱們布陣在這里?”
“當然知道。”徐暢道:“咱們大張旗鼓過來,如果西北軍還是一無所知,他們那些斥候探馬也都該回去吃屎了。”
趙由道:“既然他們有斥候探馬,應該能夠發現我們至少有三四千兵馬,為何他們只派出區區兩千人來?是否有什么陰謀在其中?”
“聽說楚歡此人詭計多端,倒也是不能不防。”徐暢微微頷首道:“不過他們能派出兩千騎兵,已經算是不錯,你要知道,西北軍能有多少騎兵,豈能與我們相提并論?”
便在此時,徐暢卻是居高臨下看到,遠方平原上的西北騎兵忽然停下了前進的步伐,原地停了下來。
“他們是不是準備撤走?”徐暢皺起眉頭。
雖然寇英交待過,與西北軍一旦遭遇,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輕易對西北軍發動攻擊,以免中了敵方的圈套,可是此刻眼瞅著一塊肥肉就在嘴邊,似乎有飛走的跡象,這讓血管里始終流動著戰斗血液的徐暢心里倒有些失望之感。
“沒有。”趙由搖頭道:“他們已經下馬了,嘿嘿,這倒是有意思,難不成他們想在黃嶺這一帶與我們對峙?”
徐暢卻是死死盯著那邊,并不言語。
趙由抬頭看了看天色,已是黃昏十分,冬季白天短夜里長,知道用不了多久,這天色就要暗下來,向徐暢道:“八哥,咱們可以撤兵了。”
“撤兵?”徐暢瞅向趙由,滿是意外之色,“你說現在撤兵?”
“二哥囑咐過,只要在這邊呆上一天,便可以撤兵。”趙由道:“而且西北軍已經做出了反應,咱們也算是知道了西北軍的動向,沒有必要繼續呆在這里。萬一西北軍耍花樣,他對咱們所在的位置一清二楚,說不準就會!”
徐暢笑道:“你是但心留在這里會發生意外?”
趙由并沒有否認,徐暢卻是盯著已經駐馬停歇的西北騎兵冷笑道:“老十四,我們這才剛剛與西北軍碰上面,連招呼都沒有打,如果這時候便立刻撤兵,你可想過后果?”抬手用馬鞭指著不遠處的遼東騎兵軍陣,“你應該知道,自打攻破燕山進入河西之后,將士們的士氣一直都很消沉,此番出來,大伙兒也算是勉強打起了精神,如果這個時候撤兵,你讓大伙兒心里怎么想?遼東軍怕過誰來,今日剛一見西北軍的影子,便即撤兵,不知道的,還當咱們畏敵如虎!”
趙由皺眉道:“八哥,我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咱們的任務,是為了探探西北軍的虛實,如果不撤兵,難道就在這里與對面的西北軍干對峙下去?二哥說過,不要與西北軍輕易接觸,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與他們動手,既然如此,咱們留在這里,并無益處。”
徐暢道:“老十四,你若想走,我不攔你,可是我徐暢十幾歲跟隨電帥出來,身經百戰,可還真沒有碰到敵人便縮頭的經歷!”
趙由知道勸說不過,嘆了口氣,道:“八哥,那你說咱們該怎么辦?”
“也不用著急,咱們等等看。”徐暢卻是搓著手,“老十四,我琢磨著,西北軍只派這兩千騎兵過來,固然是因為他們的騎兵不多,有沒有可能也是因為他們以為咱們不敢與他們動手?”
趙由默然不語,只是盯著那邊并不說話。
徐暢接著道:“你說咱們要真是將這股西北騎兵吃掉!”
他還沒說完,趙由吃驚道:“八哥,你是準備對這股敵兵動手?”
“肉在嘴邊,不吃白不吃。”徐暢冷笑道:“二哥不讓我們輕易與西北軍交鋒,無非是擔心遼東未穩之前,結下了西北軍這樣的死敵。可是二哥也不想一想,楚歡那樣的人,我們不去惹他,難道他就能老老實實太太平平,此人從西北出關,一路蠶食,如果我們退下去,河西就要被楚歡也吞下去,咱們遼東免不了與西北人遲早一戰,嘿嘿,既然如此,咱們現在吃掉他們的騎兵,消耗他們的實力,有何不可?”
“八哥,你還是三思為是。”趙由道:“可不要亂了二哥的大局。”
“二哥讓咱們探虛實,咱們可還沒有完成任務。”徐暢道:“西北軍名聲在外,可是咱們還從未與他們交過手,不知道他們的深淺,今日既然碰上,為何不試探一番,真正摸一摸這群西北人到底有何能耐?”
趙由想了一想,才道:“八哥,不如先等等看,看看西北軍是不是有什么花樣,咱們先且按兵不動,等上一夜,到了明晨,再做計較。”
徐暢猶豫了一下,這里的地形他也并不熟悉,甚至說頗有些陌生,對于西北軍也是不知深淺,為了安全起見,卻也覺得趙由所言不無道理,終是點頭同意,先等上一夜,看看西北軍那邊是不是有什么花招。
西北軍卻是既來之則安之,雙方只是隔著一盞茶時間的距離,各自落營,猛虎在側,雙方少不得都是加倍警戒,提防對方趁夜出手。
這一夜倒是過的太平無事,當次日天亮時分,半睡半醒之中的徐暢卻忽然被一陣號角聲驚醒,條件反射拔刀在手,高聲叫喝:“出了何事?”
那邊趙由已經跑過來,道:“是西北軍那邊傳過來的號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