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南北四強者,出聲時候相仿,距離相仿,就連前進的速度也都相仿,粗看就像排練多次的陣法,再考慮到他們出現的時機如此之巧,讓人很難不聯想到兩個字:“陷阱。…,”
飛殿下入界才剛剛露面,陷阱之說絕無可能,既如此,這樣的巧合未免太巧,給這件事涂上一層神秘色彩:天意。
“有點意思。”
天意總是神秘的,強如古帝、能與天道爭雄的存在也會忌憚,更不要說殿下了。復仇,證道,兩重目的,飛殿下隱約覺得這種偶遇對自己來說是極好的兆頭,很欣慰。
“天意嗎?”
心中有斷,飛殿下的目光首對西方,隨即認出那個熟悉的身影。
火玲瓏,數百年前便是人間大能,如今更是實力巔峰,已任戰盟長老之責。值得一提的是,如今的滄浪因真靈之戰受益良多,最高層次不再受限于化神,火姑娘以肉身證道,和她的姑姑歐陽燕舞一樣、生修之中也為強者。
改變的是實力,不變的是風格,火辣辣的玲瓏火辣辣的拳頭,于空中打一支筆直的錐!
“那就來吧。”擰身,舉手,飛殿下迎著那只熟悉的拳頭打出一拳
相比火姑娘的拳頭,飛殿下的拳頭顯得輕飄,眾所周知他并不精于肉搏,以拳對拳、等于以弱戰強,結果
“蓬!蓬!”
對撞伴隨兩甚悶哼,飛殿下原地三搖兩晃,對面兩個身影濺血倒飛為什么是兩條?
“嗯?”
莫名其妙沖擊翻倍,飛殿下險些被打的倒退,胸中氣血不住翻騰,凝目時、火玲瓏身后出現第二個人。身材高大、半身僅在腰間圍著一圈獸皮,此刻正如惡狼咆哮,反手一推玲瓏。
“走啊!”
“哦”
對飛殿下而言,那個似乎藏在火玲瓏身體里的人更熟悉,曾與他、樂洪濤齊名并肩稱為三杰,當年的戰盟行走:叱虎!
這是怎么回事?
這算怎么個說法!
戰盟中人什么時候開始修習道法。而且是這么邪門的法術縱燃火姑娘百無禁忌,也不能在身體里藏著個大活人,差不多光著。
來不及想了。
“尊劍,屠魔!”
拳退雙雄,北方縱劍者的眼睛頓時瞇成一條縫,目光如針刺般凌厲。喝聲即出,劍光已到,流水光華一取咽喉,另一支如蜻蜓點翅。點啊點點向殿下的襠。
施展這樣的劍法,剛剛喝叱別人不要粗鄙的老者還在大吼。
“小畜生,老夫讓你斷子絕孫!”
一劍即出,觀戰者當中不少人一把捂住雙眼,不忍相看。
太那個了!
劍者,君子也,再說那可是劍尊,道院九尊之首!知道當年舊事的人此刻都在想。假若大先生轉世看到這一劍,定會勃然大怒。一劍將用劍者劈成兩半。
“你!”
相比旁觀的人,飛殿下感受與眾不同,看到如此卑劣的一劍,其眼中驟升火焰,就像一頭看到紅布的健牛,又像一條被揭了逆鱗的巨龍。殺機首次涌現。
“鬼老頭,這么想死啊你!”
之前殺了那么多人,飛殿下自始至終很平靜,甚至可以說溫和。唯此時要害被劍光所指,他才壓制不住心中怒火。流露出真實情感。
因為火玲瓏一下子變成兩個人,飛殿下打出的拳頭反來不及收回,于是用另一只手揮劍,比之前面對群修時認真三倍,大力七倍。
“這是你的極限。”
很少有人留意到,此前連敗連殺那么多人,飛殿下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每次都計算的極好。比如吹出那口氣,剛剛好可以將對手吹成灰,再比如縱橫三劍,剛剛好可以擊退群修,摧毀慕容沛的戰力、并且留下她的性命;正因為如此,慕容的生滅二氣才能在劍上留下痕跡,令其小挫一把銳氣。
對現在的飛殿下而言,實力與境界的差異極大,因為本尊的關系,他可以超越修為嘗試領悟一些新東西,就像他自己對的:問逍遙;注意這并非一句空話,而是真真切切的需要。
凡戰斗必有所得。
與其說相信這句話中的道理,不如說把它當成原則來堅持,滄浪這個地方,不可能有人與他棋逢對手,這些戰斗或許不值一提,卻因為這種方式得到不同收獲。
就像剛才火玲瓏的那次,若以重法直接把對方兩個轟成碎渣,有什么用呢?
雖在暴怒之中,飛殿下依舊很認真的對待這場戰斗,以對方的極限之力出擊,境界之差作為壓制,追求一個:“恰好。”
這也是逍遙,一種建立在極度精準之上的逍遙。
令飛殿下覺得意外的是,鬼道用劍猥瑣不堪,其劍內真力卻似怒江大河一樣桀驁不馴,層層沖刷,有幾道劍意突破重圍,射入心海之中。
大力兼有壓制,但若不是境界遠超,飛殿下已經受了傷。
“不錯。”
飛殿下臉色有些難看,最終不能不認同事實,純以劍道論,劍尊果為人間至尊;隨后想起這是又一重收獲,臉色方才開始好轉。
劍揮于天地,上下兩劍皆被囊括,寶光畢露的雙劍被那把半殘的普通飛劍絞碎,余力波及持劍者,眼看將其碎尸萬段。
也就這樣了嗯?
“封!”
劍尊背后閃出一人,雙手十指如撥弦彈動,成千上萬道禁環蜂擁而出,將那些倒卷而至的劍意盡數包圍。
“走啊!”
曾經踏階與十三郎爭鋒、如今的禁樓主持,何問柳!
又是這一招!
同樣的事情發生兩次,同一塊石頭絆倒兩回,尤其對方一個剛剛羞辱過自己,一個是過去尚且不屑一顧的后輩。飛殿下再如何有“涵養”,也難保持矜持。
“走不了的。”
不矜持,眼神反倒變得寧靜,開口時一股氣息吹出,那些被絞碎的劍意重煥生機,萬劍齊發!
“吼!”
負責掩護的何問柳被萬劍穿身。鬼道變成血人,嘶吼聲中卷起一陣狂風,跑了
他居然跑了!
他居然跑得掉!
三重意外,飛殿下動了真怒,欲待發作,身后身側再聞三聲怒喝,暴烈攻擊再度臨頭。
“魂禁!”
“超度!”
最后趕到的是一頭驢,從頭到腳發林倒立,身體看上去就像一頭插滿倒刺的鐵疙瘩的驢。
“夔神變!”
魂禁超脫。道院九尊中蠻尊一門獨有,但非純粹道法神通,而是借助專門煉化的妖魂施展。身后來襲的妖魂有兩條,屬于蠻尊的吞天巨口,另一個屬于那名妖嬈女子:嚴萌。
曾經的萌妹子,今日的妖嬈女,變的是氣度與修為,不變的是心情。雙重魂道、兼有隱身背后的尊者推動,威力直接翻翻。
“真讓人意外啊!”
小小滄浪。區區千年劇變如斯,強如飛殿下,境界超出對方幾個層次,面對這種專門針對魂道的攻擊也有動容,需比剛才更認真一些。
揮拳動劍,連連意外。看似已無還手之力,飛殿下半擰身軀,目光剛剛來得及掃過那兩條疾撲而來的身影,輕喝一聲、四字。
“君臨,天下!”
對所有滄浪修士而言。這是讓他們久違的四個字,久違的聲音。
四字彷如四記沉雷,妖魂坍塌,巨口崩散,萌妹子臉上嬌容失色,笑顏未來得及展開便已僵硬,神魂搖搖欲墜。
一條龐大的身影擋在其身前,被聲波一擊,渾厚的胸膛頓時塌陷成坑,一股朦朧虛影剛剛遁出,只來得及發出凄厲嘶吼,便告消散。
“走啊!”
一代蠻尊,縱橫靈魔兩域,秋獵地激戰獴邏猶能全身而退,如今被一句話生生說死,就此隕落。
“師尊”
妖魂已崩,妖主不戰也被重傷,哀哭聲中嚴萌卷起蠻尊的軀體化風而走,臨行留下一句生世詛咒,顯得那般蒼白無力。
“齊飛,你不得好死!”
“用得著你來說。”
用拳的斷了拳頭,用劍的被劍毀掉劍心,用魂禁的被滅了本命妖魂,意味著此后終生在反噬中度過,飛殿下對這種結果相當滿意,淡淡應了一句,便把目光轉向空中。
鐵蹄踐踏,那頭蠢驢展示出來的實力足以令他為之動容,心里很難想通。
“怎么會這么強,覺醒也不至于呀?”
滄浪修家,熟悉十三郎的人一定知道灰哥,飛殿下更不用說,此行的一個主要目標便是它。記得當年飛升時候,大灰不過才七級往上,能化形是因為其天賦奇異,不是真正本事。如今才過這么些年,身在下界的灰哥竟然成長到十二級上下,相當于劫境!
成長迅速不是不可以,比如飛殿下知道,星空一戰時,除大灰外跟隨十三郎上界的那些妖寵全都不遜于劫,成長如飛躍般恐怖;再有如飛殿下自己,比任何人都快。
然而那是上界,誰都知道十三郎得到多少奇遇,連帶一群雞犬升天;至于飛殿下,已經不能叫成長,而是徹徹底底的蛻變。
留在人間的大灰不可能得到那么多“美食”,怎么能長的這么快!
“真是見了鬼了,若在晚來幾年,這頭蠢貨豈不是要破涅?”
這樣想著,飛殿下望著從天而降的蹄,不知不覺有些惱火,抬腿便是一腳。
拳破拳,劍破劍,威破魂,破蹄當然要用腿誰說逍遙等于拋棄顏面,這是飛殿下的驕傲。
“夔神?我會讓你變成死狗,扒了皮,交給十三郎好好看個清楚。”
兩強相遇,破骨碎魂之聲即將入耳,正當小有期待的時候,忽見大灰咧開大嘴,鬼哭狼嚎般一聲大喊。
“別打啦,投降啦!”
“啥?”感覺像吞了一只活蒼蠅卡在喉嚨里,好不難受。
“師弟說過,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識時務者為俊杰,良禽擇木而棲”
翻身滾落,恢復人形的大灰莊嚴宣告,振振有詞。
“我要求投降。”
望著大灰好一會兒,飛殿下仍無法相信所聞所見,需親自再確認一遍。
“十三郎教你這么做。你故意說出這點?”
“當然。似本神英明神武,怎會這么慫。”大灰斬釘截鐵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