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福是誰?
聽過這個名字的人很少,但凡聽過的人都知道得福是天,是界魂,或有別的什么稱呼,但在當下這個特殊的時刻,他只有一個身份:道胎的雙胞兄弟。
飛殿下降臨,之所以驚動身在冥界的十三郎,就是因為道胎有難,冥冥中感應所致,否則,今日滄浪會是另一副模樣。
得福在哪?
與本尊一道。
當魔族分身拍胸呼喚,尤其當大家意識到十三郎用意針對齊飛的時候,很多人又驚又喜,暗想莫非輪回已經修好,十三郎即將、或已經回歸?
很快,大家知道自己弄錯了,周圍空蕩蕩不見人影,什么都沒有。
“搞什么鬼?分身就是不如本尊靈光。”
自持師兄身份,大灰吆喝起來:“我說十三啦,趕緊把那小子宰了,留個禍害,沒準兒那什么星空第一強者,古怪還是古”
“古帝。”小不點一旁提醒。
“對對對,古帝,別被古帝整出什么幺蛾子。”
這樣說著,神驢朝十三郎連連眨眼。
“完了趕緊過來,弟妹這邊有事兒。”
要說粗中有細,形容大灰再合適不過;經過剛才這番變故,神驢知道萬世之花母子、尤其肚子里那個嬰兒對他爹的意見很大,好不容易十三郎回來,危機也已經解除,正該抓緊機會促進家庭和諧。唯一讓人擔心的是,分身到底只是分身,又是魔族,樣子冷冰冰一點不像本尊那樣可愛,不定能討喜。
那也得來呵!
女人么,能哄則哄。實在不會哄,干陪著也比不來強。
這樣想著的時候,神驢神色得意。忽覺腰間生疼難忍,扭頭看、玲瓏姑娘捉住夔神腰間皮肉。狠狠地擰著。
“干什么呢!”神驢疼到呲牙咧嘴,暗想這個臭婆娘,本神還有賬沒和她算清。
“弟妹有事兒。挺懂啊你。”
“我”神驢楞了一下才明白怎么回事,趕緊叫屈:“這能一樣嗎,弟妹她咦?嗯?啊!”
玲瓏被神驢臉上的精彩表情嚇著,轉過目光、竟也變得與之差不多。
“怎么了嗬!啊!”
夜蓮身上有座橋。
真的有座橋。
弓背依欄,九曲回頭,當中三重轉折。這一端連著萬世之花,盡頭是一個漩渦。橋分二色,望黑白好似觀感天地,又像是一個人走到陰陽中間,進一步生機無限,退一尺死寂孤獨,難以形容的詭異的奇妙。
隨著那座橋梁駕起,有光自對岸來,進入夜蓮的身體將其映照好似通明,尤其腹部。五彩顏色交相輝映,給人以飽滿、充盈并且安慰的感覺。
之后再分一條絲鎖,五色明媚。連接到十三郎身上。
忽然間,轟!的一聲巨響。
耳畔其實無聲,心內彷如山洪沖刷,大河奔流,甚如星空盤旋,天地倒轉。黑白二色反射到空中,大放光明,陰陽圖案隨之顯露,兩點朱漆點綴其中。化身世間最最純凈的眼。
眼如橋,連體通幽心神可渡。羅桑樹下,萬世之花以看得見的速度恢復青春。滿頭銀霜頓成青絲。
比這更讓人吃驚的變化,其腹中忽聞吟唱。
“天諭:犯天者罪,罪同無量劫殺!”
那是一個大家從未聽過的聲音,雖同樣稚嫩、但可肯定絕非此前出戰的那名嬰孩,因而在聽到后、眾人心里都覺到不安,唯夜蓮表情與眾不同,聽過后身軀輕輕顫抖,似已苦候良久,又像意外驚喜。
她是三生族,通過那座橋,重新感覺到了此前消失的輪回氣息;也即是說,今次至少有了退路,比剛才好一萬倍。當然更重要的是那個聲音,那個數百年前曾經聽過,但有些不明就里,幾乎認為是做夢時聽過的聲音。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的兒子真的有一雙,雖然至今仍有些不明不白。
夜蓮把視線投向十三郎,以眼神詢問:“這就是得福?”
十三郎默默點頭。
萬世之花抬起手,揉著眼睛說道:“這名字取的”
“呵呵”
嘴里在笑,心里卻莫名一抽,剛剛所見的那個舉動,還有說話時的神情、氣質,以往萬世之花絕對不可能做出來,即便是做、也絕對不會帶有那么濃的小女兒模樣。如此便只有兩個解釋,要么其性情發生重大改變,要么就是三生異相叮當與夜蓮交替出現。
到底是哪種?情況是好還是壞?有沒有什么辦法改變、挽回?
有心詢問,想想現在實不是時候,十三郎強迫自己收拾雜念,將五色彩絲從五指導入飛殿下頭頂,口中隨之誦念。
“代天傳諭:犯天者罪,罪同無量劫殺!”
“天無情,道無思,詛天者,罪同無量劫殺!”
“天無情,道無思,詛天者,罪同無量劫殺!”
“奪念,喪思,盡魄,滅咒,生生不息,無量無休。”
“奪念,喪思”
一字一句,看似簡單重復,然而在飛殿下這里,每聽一字,表情就好像生挨一刀,不,是千刀萬剮不能相比。
“啊!啊啊啊”
無手無腳,飛殿下依舊拼命掙扎,外人明顯能夠看到,隨著那些話與五色彩絲進入,他的身體中明顯有些東西被剝離出來,變成一個個奇異符文,飛入肉眼看不到的虛空。
遙遠星空,九龍之地,斟茶中古帝勃然變色,反手一掌將桌案拍碎。
“豎子,竟敢算到朕的頭上!”
一只符文不知從哪里飛來,試探著飛向古帝、但被一股無形屏障彈開。彈的粉碎。
又一只符文出現,接著是第三只,第四只除了可見的那部分。它們當中還有些無形、或在不停變化,出現后紛紛圍繞古帝旋轉。時不時覺得瞅準機會便會撲上去,隨后撞的粉碎。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古帝已由坐姿改為盤膝,臉上神情憤怒而驕傲,但若仔細去看,似也含有少許忌憚,甚至有些不安。
“天道之詛,天道居然用詛!”
“不要。不十三郎朕我你是誰”
同一時間,飛殿下這邊聲音漸漸低去,表情逐步迷茫,進而呆滯,等念到喪思兩個字,飛殿下已經是個活死人。
折磨這樣的人應無意義,然而十三郎毫不動容,相反表情越發嚴肅,誦念的聲音越發堅定。
“盡魄,滅咒生生不息。無量無休。”
到此,十三郎稍稍猶豫了下,把目光投向夜蓮那邊。
心有靈犀大概指這種時候。萬世之花一眼看出十三郎心意,認真點頭。
十三郎反而有些遲疑,但他很快就決定了什么,神情再度變得堅定。
“塑靈有變,奪萬法為造!”
一聲塑靈變,十三郎本就強盛的氣息瘋了一樣暴漲,其按在飛殿下頭頂的五指微微顫動,指尖肚腹鼓囊囊好似充滿了鮮血,內有一股極度暴虐的意味。讓人望而生畏。
“造化三生,請輪回咒法。”
和音響起。一道乳白色的光華投射過來,直接射入十三郎五指間被其捏住。隨即,其指腹內包含的東西融入白光,將其涂抹成妖異顏色,再輕輕轉了個身,變成一顆小小的符。
為了凝結這枚符文,十三郎汗透重衣,握符的手極盡全力才能凝穩,兩腿更是顫栗難消。身后,萬世之花的情形不比他好,剛剛恢復的容顏再度蒼老,華發又生。
飛殿下身上不停滋生各種符文,與那些相比,這顆符文除個頭小一點,形狀、氣息、波動來自閃爍跳躍的方式,全都完全一致。
“去吧!”
仔細看過,十三郎伸手將它彈入虛空,和其它符文一樣瞬間消失。
橋散,聲息,與五色光華通通消失,十三郎隨之倒地,仿佛骨頭被抽掉。
“能行嗎?”
萬世之花的聲音似在耳邊,聽著有些凝重。未能飛升,眼界受到限制,一個飛殿下攪得天下大亂、人間無敵,夜蓮無法想象其本尊,那位“星空第一強者”強大到什么樣。
“不行也得行”這句話其實沒什么底氣,十三郎只能報以期望。
無論塑靈還是三生,天賦神通當中從來都是加成、幫助提高,根本沒有詛咒他人,今日這顆符文,兩大圣族聯手,還要加上飛殿下做引,能否生效,若生效其威力究竟多大,只有天知道。
萬世之花嗯了聲,想了想,接著問:“本尊怎樣?”
“還好吧”仍是不確定的聲音,十三郎最終決定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萬世之花輕輕挑眉,旁邊大灰忍不住叫出來,神色擔憂。
本尊分身,感應不比道胎兄弟弱,得福既然能夠聽到召喚、且能與道胎取得聯系,那么與之同體存在的十三郎理應“不遠”,如今聽分身這么講,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先安頓這里,本尊那邊”不知該怎么解釋,十三郎唯有暗自嘆息,臉上刻意表現輕松。
“沒什么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耐心等著就好。”
這樣應著,十三郎抬起頭,望一眼之前橋身連接的漩渦那頭,久久未再做聲。
時光倒回,冥界法壇,十三郎手握補天石,口含天絕劍,影帶阿古王,一頭撞入梅花的正中央。
剛一進去,十三郎便因所見大吃一驚。
“怎么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