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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鑄陽成功,你”
低吼過后美帥忽然意識到什么,送出一縷神念質問:“為何不提前告訴我!”
嚴格來說,六十年前十三郎便已能夠化陽,然而那時的他空有形貌,百丈身軀對星空戰場動輒萬里而言不比一塊巴掌更大,作用極其有限。今日金烏三足徹底煉化,便是一頭豬也能修出三分真火氣意,十里驕陽騰空光照千里,范圍大增,威力與當初判若云泥。
冥鬼見不得人間陽光,此處十幾名鬼王及其麾下都是純正鬼物,損傷無算;對比起來,橫沼兇靈為血肉之軀的活物,活在冥界,沾染氣息難免,沐浴陽光喜憂各半,殺傷有之,機緣亦有之,折算下來到底是福還是禍,唯有等待時間驗證。
昊陽升空,一切看到它的鬼物都會受到影響,不同的是直接照射殺傷極大,遠觀則如人聞獅吼,心怯怯,意惶惶,戰力削減在所難免。也即是說,這邊圖奇因昊陽得利的同時,那邊美帥的壓力陡然增大,因此氣憤實屬平常;當然他更憤懣的是十三郎事先吭都不吭一聲,生生被弄了個措手不及。
“其實,我都不知道會這樣。”
“你還要不要臉?”
“真的怎么和你說呢。”
“實話實說!”
“還是不好說啊”
十三郎的回答透著幾分無奈,險些把美帥氣翻過去,吼著要答案。他心想本帥是鬼沒錯,可你也不能當著鬼的面騙鬼吧,自己修出來的東西,會不知道效果。
這一次他真弄錯了。事先十三郎的確有很多事情不確定,這里是冥界沒辦法放出來看看,僅能大概估計。
鑄陽對金烏而言。是修道而非煉法,層次之差;金烏鑄陽目的不是殺人、而是為世界增輝撫育生命。心中若無大善大義,反懷有貪私之念者、頂多得到一件強.器,一輩子休想鑄成真陽。另外必須強調的是,既然鑄好的太陽不是法寶,意味著攻伐不因煉制者心意改動,該傷的全得受傷,不是說十三郎想殺誰就殺誰,想護著哪個便可無礙。
若其想那么做。則需另以真火為法、化盾幫助守護,抵御起昊陽之光來會很輕松;畢竟那是一族之物、且經親手煉制,縱然界律森嚴、也有三分香火情。
關于這些道理,當年十三郎就從金烏那里有過獲知,內心并未如何在意;究其原因,境界差距僅僅是一方面,更關鍵處在于,他從來沒把自己當成“好人”看。
做人原則,十三郎從來不缺,說到大善大義不惜舍身為世界謀福——他覺得自己本質為私。和那種事情沾不上邊,因此即便鑄陽成功,內心依舊存在猶疑。直到一舉改變戰局走勢之后。十三郎方才確認:自己真火有成,如金烏所言觸及到“涅后始為真道”的范疇。
金烏一族,真道初始便是鑄陽,同時需要強橫修為做基;比如當年,金烏離開人間的時候,浩劫重生、境界比未封印時更高,但其修為跌落嚴重,與山君斗法只能化陽、引動天上昊陽之火;想自己鑄造一顆太陽,非經閉關恢復修為不可。
十三郎暗想自己明明連涅境都沒破。鑄陽何止貪私,從頭到腳都是為了打仗、殺人用。這般情況下,稀里糊涂怎么就煉成了呢?當然他煉的這顆太陽太小了點。若換成金烏來,仗也不用打了,直接把太陽扔下去,滿盤皆休。
金烏被稱為鬼物克星靠的不是吹牛,實打實的克星,鬼物境界若不能壓制一階,絕難與之抗衡。
“非要說的話”
告知美帥,自己不知什么時候突破了真境?
算了吧。估計他會這樣回應:哎呀你都真境了,還要咱們拼死拼活多丟人,趕緊的,放大招解決戰斗。
左思右想,十三郎干脆說道:“有關系嗎?”
美帥憤怒說道:“事關燃梅,你覺得沒有關系!”
怎么扯到這上面?
十三郎楞了一下,心內方明白美帥還有這層意思,于是說道:“我這次來,主要不為燃梅,是你把啞姑弄丟了,我想看看她過的怎樣,冥界太亂就帶走好吧,頂多公私兩分。”
美帥怒吼道:“不管怎樣,你應該提前告訴我!”
既成事實,巧舌如簧亦無可辨,十三郎很是無奈。
“那個圖奇這人挺好,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陰死。”
“別打岔,我問的是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
“昊陽傷鬼遠大于橫沼兇靈,只合用在這邊。”
“我、問、的、是,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
“呃別生氣呀,有話好好說。”
“好!趕緊像個法子,讓本帥麾下免除傷害。”
“呃戰事緊張,先不說了。”
以劫上修為鑄陽,十三郎什么都不干都支撐不了多久,哪來余力幫忙做保姆,況且美帥麾下數千里鬼卒,哪個看不到昊陽璀璨,哪個不為之心驚肉跳?施法給它們提供保護,累死千回怕也不夠。
“我很忙,你先忙。”
左右撐不長,不如抓緊機會擴大戰果,把這場戰斗的勝勢鞏固下來。十三郎果斷切斷聯系,反出一拳,身形卻反向倒飛、一頭扎入星火,不見了蹤影。其身后,那名反應最快反撲過來的鬼王為之一愣,不明白為何自己下大力氣封死的空間,對方仍能火遁逃離。正遲疑間,身畔怪笑忽起,一只古怪似能拐彎的拳頭出現在后心,一條隱秘無法尋跡的黑絲飄蕩至其頭頸,兩相合圍。
不提火遁為真靈技,有阿古王和雨薇相伴左右。區區鬼王便想封死空間,那才叫真的見了鬼。
“吼!”
生死關頭,鬼王怒喝竭力抵抗。然其身旁又出現一張大口,惡狠狠咬碎護體法光。使得陽光潮水般涌進來,再無阻擋。
反應快所以死得早,這個瞬間,鬼王周圍集中了十三郎、阿古王、雨薇、圖奇還有昊陽輔助,休說他只是個草頭鬼王,便是真靈也得相讓三分。
“啊!”
頭飛起,身破裂,在昊陽之光的照射下快速消散。猛然間一道虛影閃爍,表情倉惶想學十三郎的樣子投入虛空,可惜一只掌影早已料定先機,輕輕一撈送入口中。
“王令,諸侯退避,威服四海。”
隨著一聲似嘆息般的宣告,阿古王氣息暴漲,一股不同于往日的氣勢沖天而起,萬里戰場所有鬼物,統統感受到一股來自魂魄的威懾。身形為之一顫。
先有昊陽,又來王威,對戰場上的鬼物而言。今天注定不是黃道吉日。
雪上加霜。
如果說,之前鬼物只是局面翻轉導致敗退,如今就是信心全無之后崩盤,片片鬼物哀嚎聲不斷,遍地青煙裊裊如云,未及升空又成虛無;反之橫沼生命被壓制多時,骨子里的兇性徹底激發,追襲起來宛如惡靈附體,殺勢不止。
事實上它們也不好過。昊陽之光照射下,身體冒煙傷痛難免。同時伴有昂揚生機,激發生命忍不住想要多吸收一點;煎熬與舒爽同在。痛苦與快意伴隨,感覺好似排毒一樣,痛并快樂著。
痛苦激發更多兇性,生機帶來更多斗志,不僅如此,骨子里慢慢生出一股“生與死之敵”的天性,殺紅了眼的橫沼兇靈呼嘯連連,僅僅片刻,三只追剿兇物強者的鬼王被反殺,所屬麾下一片大亂,其余鬼王縱能躲避,也已無力主持大局。
此時此刻,殘余鬼王終出現如事先圖奇所料的那種情形,各存私念再無法攜手,混亂局面,正和大開殺戒。亂軍中,十三郎的身形時隱時沒,東一拳西一腳,不求斃殺鬼王與否,只管拖著昊陽朝貴族鬼將密集處跑。
昊陽為旗幟,雨薇、阿古王緊追相隨,兩個是玩弄空間的好手,閃來晃去無跡可尋,唯獨圖奇實力雖然最強,但在遁法之道并非主精,加之昊陽普照如滾水澆頭,豁出命才能跟上節奏。
“這邊,這邊人、不,這邊鬼多;那個,那個王八羔子剛才打我,哎你們別跑!”
嘴里哇哩哇啦大叫大喊,圖奇殺的興高采烈,忙到不亦樂乎。打到這份兒上,橫沼兇靈的隊伍也很亂,左右控制不住,圖奇干脆放下心來圖自個兒痛快,反之那些被驅趕的鬼將鬼卒鬼王倒了大霉,亡命奔逃中徹底沒了陣型,如十幾頭蠻牛攪成一團。
兩頭蠻牛撞擊叫激烈,三頭蠻牛角逐叫慘烈,四頭五頭、十幾只鬼物大軍與橫沼兇物彼此混雜,人殺鬼,鬼殺人,鬼殺鬼,鬼殺王,王又殺人,人再追王,哪是一個亂字所能表。
“恭喜王駕,這排場,這威風!”
發覺阿古王蛻變,十三郎開口恭賀,身形卻一刻不停。他如鬼魅般出現在一名鬼王身后,抬腳飛踢其后背,逼迫他不得不放棄準備要對雨薇施展的法術,回身自救。
“同喜同喜,恭喜十三真境有期。”
阿古王閃爍兩次出現在鬼王身后,探手輕輕一抓,那名鬼王也是涅初,然而在阿古王這位剛剛晉升的涅初面前就像被捆住雙手一樣,幾乎沒有反抗之力。
輕輕松松掏出鬼王精魄,阿古王將其送入口中吞下;果不其然,效果與之前相比大大降低,區別如天上地下。事實上,面對接下來的真境,即便本尊超越真修的阿古王也不愿這樣依靠吃喝積累,假如不是外局險惡,破涅后的他寧愿苦修打好基礎,慢慢沉淀修為。
“威服四海,聽著有點像古帝呢?”雨薇力弱但其速度著實不慢,先一步靠近某個鬼王,揮灑黑絲的同時不忘提出疑問。
“乖女,別太快。”十三郎緊隨其后,生怕出什么差錯。
“等等我啊!”圖奇伸長脖子大喊,渾身冒煙,氣喘吁吁。
“不同的。”阿古王晃身化做青煙,一面解釋帝王有別。
與古帝一樣修習王道,阿古王道念、經歷不同,威懾之意也有區分。古帝之道,君王之下要的不是臣民敬主之意,而是徹底、純粹的鎮壓與服從;所謂君臨天下,古帝不求聲名,身在世外,只現身時才會顯露君王之氣,也就是說,君臨二字為先決。
我現身,見者需以我為君。
阿古王本就統御八方,要的不只是見則服,而是聞之敬畏,包納萬物。
因我在,四海當以我為王。
一人之道與王者天下,孰高孰低不管,對親眼見到的人而言,那股王者之氣對神魂的震懾是一樣的,無形中產生壓制。
修為上看,阿古王曾經說過,其本尊巔峰時亦不能與古帝相比,跨界前來更不用說,辛辛苦苦靠吞噬熬到現在,剛剛突破涅級關口。吞噬這種事情與修行不同,不同時期有著不同要求,比如當初阿古王隨便捉住一只小鬼都能增加修為,后來隨著境界提高,能夠提供滋養的鬼物隨之減少,直到今天、此時,抓住機會吞掉一名鬼王精魄,吸收少許王氣,異界修羅方有機會與能力釋放王威。
破涅意義不僅在于此,重新稱王的異界修羅與本尊關聯恢復、關系卻自此大大改變,以往他只是本尊的一段跨界身影,如今至少能夠看成分身;最后還要考慮到所處環境,破涅之后能夠施展數種強悍道法,終于有了自保之力。
簡單對比一下,剛才的阿古王還是一名隨身仆從,生殺予奪由人心意,如今本錢大大增多,不管鬼物鬼王還是十三郎本人,想殺他都不能像以往那么簡單。
“古帝力大,但其道念并不純凈,本質為捷徑。試想君王之道怎么離得了子民?對比起來,本王要的更多,道路更難,但也走的踏實些。”
這不,與十三郎對話的時候,阿古王仍似往常那樣客氣,但其話中流露的底氣明顯不同。
怎不為之感慨萬千。
“當真是不容易”
十三郎陪王駕一道感慨,心里想的是這貨稱王后實力增加太離譜,該尋個法子約束一下。
“王駕跨界來到咱們這兒,將來有何具體打算?”隨碎一名陷入癲狂狀態的鬼將,十三郎隨意問著。
“打算先生是不是有建議?”阿古王什么人,當即有所領會。
“還真有點想法,我覺得嗯?啊!”
心內想著,嘴上說著,話到一半突然停頓,十三郎毫無征兆慘叫一聲,面色扭曲噴血跌落。同一時間,十里昊陽快速黯淡,猶如薪火失了源頭。
“啊!”圖奇一愣,心想糟了,好日子來的疾去的也快。
“爹爹!”雨薇疾聲大叫。
“十三!”阿古王目光微閃。
“反噬!力竭?詛咒真也好假也罷,這是機會!”
與此同時,億萬里之外,黑水岸邊山上石旁,賬房先生緊皺眉頭為之松開,朝灰白雙獒斷然揮手。
“去!馬上去!帶鐵足一道去。記住別管其他人,哪怕麾下死光死絕,務必把那個蕭十三郎給我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