錐自千里來,印從頭頂落,蘇大老板一面求救,亦不忘、也必須全力自助。
彩橋出,爪影現,五蘇合一仍受掣肘,動不得法寶。不過沒關系,上使不會眼見自己被殺,蘇大老板只需扛住其中一道。
久掌仙靈,大老板知道上位者的心思,忠奸善惡不論,誰都不會容忍屬下是孬種。再則說,碰到點事情就要上使出面出手,還要下屬干什么,不如通通滾蛋。
扛其一道,是責任是義務,也是他作為十六蘇之首必須表現出來的勇氣。
程血衣、齊傲天,兩個都是劫修,且因修煉狂靈道,此地非但不受規則壓制,反而實力大漲。
既如此,扛誰呢?
蘇大選擇齊傲天。
剛剛接十三郎一箭,大老板看似舉重若輕,內里著實因那種“不惜與敵皆亡”的氣勢而驚怕,尤其最后那次爆發,來勢突然而暴烈,感覺就像與死亡來了次親密擁抱,至今仍覺心緒不寧。大老板是位長壽星,活越久越體會到生命不易,縱與人斗狠也留三分余地,怎能動不動就搏命。
論風格,血錐與掌天弓簡直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氣勢更強、更烈、更囂張,更加一往無前!
罷了罷了,血衣狂魔是個亡命徒,那就由他快,由他強,由他兇,由他去撞墻;咱家去找齊傲天,以生境斗劫修,何嘗不是光鮮且值得驕傲的事跡。
抱著這種想法,大老板置那條速度更快的血色狂龍于不顧,雙手齊開吐氣向空,奮全身之力怒吼。
“太歲爺!”
外人不知,這三個字蘇大老板的最大秘密,也是他敢于斗戰強劫的底牌。以往經驗告訴他。每當這樣做、只要心意足夠虔誠,血氣足夠沸騰,意志足夠堅定。有很大幾率造成一些奇妙后果。
比如對手忽然失神,施法中途遇到絆子。甚至莫名其妙大笑幾聲,結果一敗涂地。
為什么會如此?
蘇大老板自己都不清楚。
不是不肯下功夫求索,實為蘇大有苦難言;使用這門本事有代價,每用一次,蘇大老板會失去很多記憶,有時連戰斗如何發生的都不知道,讓他如何做研究。時間長了次數多了,蘇大老板把這理解為“禁忌”。就像那些祈禱、召喚類神通,不需要明白,只管留到關鍵時刻去用。
眼下是此生最關鍵的時刻,蘇大老板全力以赴,以前所未有的虔誠對天呼喚。
“太歲爺!”
此時蘇大不知道,當他的叫喊聲在周圍回蕩,本已咆哮升空的十三郎猛然醒悟,同時感受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與憤怒,內心瘋狂吶喊。
“太歲?太歲!太歲你大爺啊!”
銀袍青年擺手,一擺擺出一只大爪子。四趾。
爪長百尺,與之相比銀袍青年就像站在大象腳下一只豆丁,揮舞起來卻毫不費力。隨手一抓。
血色狂龍撲面而來,一下被那只大爪子捉住,僅用前后兩趾。
就像當頭挨了一刀,血龍哀鳴退回錐內,疾馳中的血色身影低吼聲中突然停頓,面孔煞白,額頭汗如雨下。
出道以來從未失手的血錐被奪,血衣狂魔破境成劫,一擊落敗。
就是這么簡單。
“不錯的寶物。尤其這個器靈龍形。”
器靈內隱,法器還原。錐還是那只錐。銀袍青年將那只錐送到眼前,目光穿透鐵軀落在器靈身上。稍稍有些猶豫。
“既然是龍形”
嘴里念著,他用空著的兩根爪中的一支在錐身上敲了敲,發出兩聲脆響。
錐聲出現兩條清晰痕印,若再用力些,怕要當場斷掉。
“你,可愿臣服于我?”
沒等器靈應聲,耳畔傳來一聲大喝,一聲尖叫,一聲怒吼,一聲悶哼。
銀袍青年輕輕皺眉,唯一空著的那根爪揚起,沒做太多動作,甚至不像要攻擊的樣子,頂多只是彈了彈。
“潑風”
連三個字的名字都來不及叫全,瞬間劈出一百零八斧的邵林吐血騰空,黃花女與左宮鳴更不用提,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直接被利爪帶起來的罡風卷到天邊。
進階生境的家成比他們強,而且撿到便宜,趁邵林全力抗擊時家成掩殺側面,成功地在那只爪子上砍了兩斧。
兩斧過后,不用青年攆,少年家成自己跑了。他的斧頭變成向上彎曲的鐵棍,有心拼命無力殺敵,不跑也只能干瞪眼。
就這,還是因為那把斧頭出自十三郎之手,用了不知多少種珍貴材料、以真火淬煉、九鍛之法精心打造而成;換作家成原來用的那把,根本沒資格挨上人家。
“忙你們的事情,不要打擾本座。”
銀袍青年沒想著追殺,連看都懶得多看他們一眼,只顧問那個器靈。
“可愿臣服咦?”
虹橋飛天,大印落頂,雙方都是全力以赴,毫無花哨撞在一起。
齊傲天是名人,翻天印功效為許多人熟知,金光萬道可攝魂奪魄,走的是鎮壓路子。蘇大老板對此有備,毫無保留地催動法力,生生摧出百丈虹橋,化索編織再成網。
同樣是流光四射,五彩大網晶瑩剔透,比金芒更多幾分美艷與玄奇;巨網騰空,一兜兜住金光大印,就像托住一座大山,猛地往下一沉,又為之停頓。
托住了?
圍住了。
疑惑到驚喜,驚喜到狂喜,蘇大老板看到,金色大印看去并不完整,本該光潔的身軀處處裂紋,傳聞中那些蘊含莫力的符文一個都沒出現開始還以為齊傲天故意保留。慢慢他發現,大印居然裂開了。
法寶崩裂!
“不可能?”
第一個反應是不信,若非雙手都不得空。蘇大老板恨不能揉揉眼睛。
不是沒有這種例子,戰事激烈用盡手段。法寶承受不了大力自行崩潰。按說這種事情實在不該在齊傲天身上發生,一來翻天印的名頭太大,二來齊傲天又不傻,怎會弄個快要散架的寶物上戰場。
不信,然而事實擺在眼前,金光打印塊塊崩散,被極副靈性的彩虹之網分割包圍,正在圍殲!
這就假不了了。縱然金印自帶幻術。騙得了蘇大、可是騙不了他的神通。
實實在在的崩裂,再神奇的法術都不可能偽裝的崩裂!
是太歲爺做的么?這手筆,未免太大了!
以往太歲爺幫忙通常都是小打小鬧,似出手也像搗亂,不,搗亂的意味更足些。
戰場爭鋒勝負常在一線,蘇大老板戰勝過不少強敵,自己也曾險死還生,還因此埋怨過太歲爺爺不止一次,怪他老人家不該那么小氣。
今天這是怎么了。趕上太歲爺心情好,還是預先知道自己大功將成,額外恩賜?
那還怕個屁啊!
“狂靈劫修。不過如此!齊傲天勾結賊患,今日老夫將你”
高聲宣喝,蘇大老板意氣風發,耳邊突聞一句提醒,半聲冷哼。
“咦?小心。”
“殺!”
頭頂上,碎成千百份的大印突生變化,每塊當中均有一個齊傲天。
臥佛鐘石,仙道落棋,農夫揮鎬。獵戶開弓,千百條人影千百種姿態。臉上千百種表情、最終凝成無匹狂暴,同喝一聲殺。
磅礴大力隔空傳來。感覺就像被人一腳瞪在肚子上,一掌抽在臉上,一刀砍在腿股,一錘砸在頭頂,還有七八只小鬼撕扯心肺數不清承受多少次攻擊,蘇大老板臉色變之右變,肌肉肌膚跳之又跳,身形陡然矮半截。
腰斷了,真的斷了。
無可形容的劇痛與驚恐傳入心神,蘇大老板噴血跪伏。
“不!”
“法相千變,天魔解體,應該是魔族功法啊。”
銀袍青年察覺到這邊不大對勁,回頭時看到金印異狀,越發感到驚奇。
齊傲天不但修狂靈道,還有魔族功法?
呃對了,又是那個蕭十三郎搞的鬼他可真敢想,齊傲天也真敢煉。
“救命!”
“唉!”
大老板的哀嚎將青年驚醒,湊巧爪子上的四趾都有事兒,又實在懶得為這點事情多費手腳,便把那個大爪子搖了搖,挪動到金印下。
此刻虹橋之網早已潰散,千百金印再聚一體,以雷霆萬鈞之勢轟擊當頭。
看到這一幕,青年心頭有些生氣,暗想這幫人也真是的,什么愁什么怨,非得殺死蘇大不可。
雖然不怎么爭氣,可這事兒其實不怪蘇大,青年此前也曾低估對手,現在才看出齊傲天這一擊的威力超乎想象,換個劫修過來也很難。他還要驗證心中猜想,再說自己就在身邊,宗不能眼睜睜看著蘇大被人殺死。
那就替他擋一擋。
動念有思,巨大的爪子平平移動,其中兩根爪子還鉗著錐,一根保持敲擊狀態,另外一根剛剛回彈。
轟鳴聲起,千百齊傲天齊齊仰面,雙拳互握,身體如繃緊到極限的弓。
輕敵了?
下一刻,千條身影合二為一,繃緊的身軀一下子彈回,雙拳猛砸。
“翻天!”
輕敵了。
聽到那聲吼,巨爪被大印金芒接觸一剎那,銀袍青年微微挑眉,發現自己二度犯錯,再次低估了那個剛剛進階的劫修。
“好吧嗯?”
又一重意外來自爪中,血錐通體再放光華,顏色比之前亮麗百倍,洶火百余丈。耳邊同時傳來低喝,不似頭上那位賁烈豪勇,但卻更加冷漠、肅殺,并有深深不屑。
“瞎了你的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