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弓沒有回頭箭!
此前趙四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一定不會想到,自己馬上就要面臨一個艱難的抉擇。
是戰,還是逃!
老者已經完了,荊先生飛劍被毀,估計戰力最多只余一半。對方展現的實力驚人,更有一種無法看透的神秘之感,讓趙四爺心懷忐忑,難以衡量其中利弊。
之所以沒有馬上轉身逃跑,是因為他清晰的觀察到,紫衣女子在接下飛劍的時候,身上的氣息變得紊亂,忽高忽低難以控制;其面色也隨之閃了幾閃,似乎在忍受某種痛苦。
曾是修士之身,趙四爺馬上想到了答案,心思再次火熱起來。
“飛劍有那么好接?四爺不信你有通天之能!眼下你修為紊亂內魔不清,正是下手的好機會。桃瘴雖然被那只蛤蟆破掉,還有木蝕沙陷等著。身法受到限制,難道我苦修數十年的肉身,還強不過你一個十幾歲的娘們兒!”
煉體這種東西,說到底就是看靈力對肉身改造程度的高低,趙四爺自問身法技巧遠不如對手;眼下這種情形,正是以己之長擊敵之短,有何懼意。
心里這般想著,趙四爺如猛虎下山撲入那個破洞,意圖與之決死一戰。他心里其實很明白,就算自己現在掉頭逃走,只怕也未必逃得掉。紫衣女子展現出來的速度令他望塵莫及,一旦被她調理好身體,追上自己只是時間問題。
到那時,自己要面對一個全盛狀態下的她,焉能不敗。
戰斗從殺戮開始,演變為中間的暴殺,現在到了最后關頭,即將現出分曉。
搖搖欲墜的房屋中不斷傳出嘭嘭巨響,從聲音的密集程度判斷,兩人都不見得好過。純以山石堆建的墻壁不停震顫、抖動、乃至搖晃,片刻之間,兩人已經不知道擊中了對手多少拳腳,又承受了對手多少次重擊。
趙四爺的判斷沒有錯,蕭十三郎接下那把飛劍并非輕松,不說受傷,起碼靈力暫時無法調用。屋內的場地并不寬大,在老者法術的影響下已經變成沙土一樣的松軟之地。除非他愿意冒著將后心賣給對手的危險破墻而出,否則就只能按照趙四爺的預想戰斗,沒有任何優勢可言。
而在披風已經被冰箭毀壞的情形下,將后心要害送給準三星戰靈攻擊,幾乎等同于自殺。因此當趙四爺撲下來的那一刻,蕭十三郎沒有任何猶豫,悍然而上,與其展開對攻。
屋內的戰斗緊張激烈,物外的兩人都傻了眼。這種戰斗他們插不上手,也沒有余力插手。神念所及,只能看到一團團煙塵在空中激蕩,其中兩條身影不斷碰撞,一陣互毆之后分開,之后再次撞到一處。
沒有喊叫,沒有停頓,兩人仿佛化身為不知疲倦也沒有思想的戰斗機器,只聽到拳腳落在身體上的悶響,間或伴隨著一兩次清脆地骨骼斷裂聲。
屋內過于昏暗,且有漫天泥塵石塊的阻撓,荊先生無法判斷戰局進行得究竟如何。正在心急如焚的時候,耳邊突聞兩聲異響。
“噗!”
“呃…”
一聲果斷銳利,一聲沙啞局促,仿佛有人大口喘息中突然被灌了一口滾燙的開水,被生生截斷的感覺。
心神猛的一驚,荊先生瞬間做出他這一生中最為明智的決定:逃!
因為他知道,老者已死,那只恐怖的蛤蟆也已經解放出來。此時不逃,再無逃生之機!
連本名法器也棄之不顧,荊先生強行壓下傷勢,亡命而逃。
身體沖過大門的那一刻,身后傳來一聲轟然爆響。荊先生耐不住因恐慌引發的好奇,回頭張望了一眼。這一眼所看到的景象,讓他魂飛魄散,幾乎把心都吐出來。
殘桓斷壁之中,趙四爺的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箏從房屋里摔出,口中不斷噴著鮮血,在空中劃出一道清晰的紅毯。他的一條手臂被扯下來一半,僅余下幾根殘筋連在肩頭,露出白生生的骨茬。
那條看似嬌弱的紫色身影隨后走出,一瘸一扭看樣子負傷不輕,臉上依舊是那副平平淡淡的表情,動作卻堪比惡魔還瘋狂。她凌空追上趙四爺的身體,雙腳如踩水車一般連環下擊,竟無半刻停歇。
看她的樣子,不僅僅要把趙四爺殺死,而且要把他活生生砸成肉泥!
驚駭欲絕之中,荊先生亡命奔逃。他已經無法想象,那個十幾歲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樣的人,竟然能強悍冷酷到這種地步!以他現今的實力和心態,留下來與之作戰的話,完全是找死!
于是乎,荊先生丟掉驕傲的面具,一心只想逃。
只可惜,他終究還是沒能逃得掉。
一口氣逃出近萬米,荊先生壓制不住體內的傷勢,正想尋個隱秘所在治療一番,眼前突然出現一根手指。
一根潔白、晶瑩而粉嫩的手指。
手指輕輕點了一下,給荊先生留下的感覺,竟然是**觸摸式的溫柔。
然后,荊先生死。
意念消解前,他仿佛聽到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眼里所看到的,是一條紫色的身影。
荊先生忍不住想:“她不可能這么快!難道說,這才是真正的十三爺?”
…
…
“哈哈哈!是男人…你居然是個男人!”
趙四爺蜷著腿,左手用力撐住地面想要重新站起來,身體在地上拖行了幾步,始終都無法成功。他的腰腹仿佛折成兩半,整個胸膛都凹陷進去;一條腿還能感覺到疼痛,另外一條則完全沒有感應,右臂如敗旗晃蕩在身邊,情形凄慘到極致。
因為下顎被打出一道豁口,趙四爺嘴巴有些漏風,呼吸不太均衡,聽起來像殘破的風機在**。一旦開口說話,嘴里有血塊不斷涌出,映襯著那張興奮的臉,顯得格外癲狂。
身體靠在一塊迸濺出來的亂石上,趙四爺舒服地嘆了口氣,指著十三郎笑道:“原來你是…原來你是男人裝扮…哈哈…哈!”
“有何問題?”蕭十三郎瘸著腿,步子卻很穩,平靜的語氣問道。
“有何問題?”
趙四爺看著他,搖了搖頭,說道:“你不覺得自己**?”
“有什么**?”蕭十三郎好奇地問道。
“你…”
趙四爺對他很無語,吃驚地說:“男人裝扮成女人,難道還不是**?”
“是嗎?那要是女人裝扮成男人呢?”蕭十三郎馬上追問。
趙四爺一呆,隨即說道:“那是豪杰之氣!女人也不是全然無用,總有幾個出眾人物。”
蕭十三郎越發好奇,說道:“這又是為什么?”
趙四爺有些抓狂,茫然說道:“這還能為什么,本來就是如此!”
“真的?”
“真的。”
“假的吧?”
“…真的…”
“如果是死在女人手里,你是不是死不瞑目?”
蕭十三郎笑了笑,說道:“莊園里應該有很多女人,我可以把她們全找出來。你想不想知道,她們會用什么辦法殺死你?”
趙四爺色變,強笑道:“四爺已經死了,還在乎怎么死?”
“嗯,你說的對。”
蕭十三郎點點頭,俯身抓住趙四爺那只殘臂,將它從趙四爺身體上扯下來。趙四爺咧咧嘴,左手無力的抽搐了兩下,笑道:“繼續,讓四爺看看你這個偽娘的手段!”
蕭十三郎沒理他,將殘臂上的戒指取下,在自己手上試了試,滿意說道:“果然是儲物戒,能自動調節大小。”
“偽娘就是偽娘,手指頭也像個娘們兒!”
眼看自己辛苦半生積攢的家當被人奪走,趙四爺明知道這不過是時間問題,心里還是忍不住憋悶煩躁,大罵道:“你這個摸樣,扮女人真是浪費了;不如做兔子,四爺給你介紹主顧。怎么樣,保管能大獲豐收。”
蕭十三郎還是沒理他,招招手把那只恐怖的蛤蟆叫到身邊,和藹說道:“知道你厲害,沒想到你這么厲害!青皮實在對不住你,我給你改個名字,叫…胖胖。”
“呱呱,呱呱!”
青皮應和兩聲表示雀躍,伸出前爪遞過來一只小袋子,兩只圓滾滾的眼珠始終盯著蕭十三郎手里那條殘臂,目光貪婪。
“你想要?”蕭十三郎接過袋子,好奇問道。
“呱呱,呱呱!”
“那就賞給你,不夠那里還有,等會兒都是你的。”
蕭十三郎收起袋子,隨手將殘臂扔給它,又指著趙四爺說道:“我明白了,戰靈苦修肉身,想必精血遠比常人旺盛。胖胖畢竟是妖獸,怎么可能只吃毒物!”
這次天心蛤蟆沒理他,凌空接住那條粗大的臂膀,張開大嘴一頓猛啃。不出片刻,它就將整條臂膀吃得干干凈凈,連血跡都沒有灑下半點。它的肚皮不像是肚皮,而是一只容量無盡的儲物之寶,吞了老者現在又吃掉一只胳膊,除了滾圓的身體顯得更加滾圓,再無一絲多余變化。
“難怪…”
蕭十三郎被它的吃相所震驚,感嘆地說:“確實養不起啊!”
親眼看著自己的一部分被那只蛤蟆吃掉,這種壓力絕非尋常人所能承受。趙四爺向來不認為自己是尋常人,他也見過妖獸吃人,甚至還親手操作過幾回。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給他帶來的是快感;此時臨到自己卻無法遏制恐懼,面色大變。
眼見一人一獸的目光轉向自己,趙四爺再也無法維持平靜,嘶聲道:“你…你不能這樣!”
“別著急,咱們先聊聊。”
蕭十三郎好意安撫他,柔聲道:“相信我,被胖胖吃掉,一定比落在被你抓起來的那些女人手里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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