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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來到。
春天是萬物復蘇的季節,空氣中洋溢著生命的氣息,連帶的人們情緒隨之昂揚,好似感受到一股奮發之力,催促其前行。
與往年的寒冽不同,今年北國的春天來得格外早,清雪消融,嫩芽早發,迫不及待要品嘗暖春風的撫慰。
季禮走在山道上,望著滿眼嫩芽春暉,呼吸著清新的空氣,長長嘆息。
他說道:“晦氣,實在是晦氣!”
身為戰盟高級執事,超三星戰靈,季禮原本不至于淪落到這種程度,要在落靈這樣的地方苦熬時日。
幾年前的那場驟變,戰道兩盟中一些隱藏在暗處的事情曝光,不僅彼此揪出一批奸細,連帶不少無辜的人也跟著倒霉。
比如季禮。
不過是出個點子,有意無意忽略了一些監察流程,任由那個本不該得到批核的蠢貨得到任命;結果他就被發配到這個邊塞之地,頭上壓著袁薄這座大山,不知何時才能熬出生天。
對有些人來說,一地舵主是個令人羨慕的位置,可季禮知道,這破地方不僅修煉無門,還隱藏著無數暗礁漩渦,一不小心就會喪身沉淪,哪是人待的地方。
雖說當初收了滄云宗的好處,可實際上,他根本沒想到那個不起眼的地方,竟然有位古劍門長老的嫡孫擔任舵主。再說了,就算他知道也不在乎,事后鬼道大怒,還不是不敢拿他怎么樣。
問題是事情鬧得太大,鬼道雖然不敢朝戰盟開戰,但他一番折騰卻變相地讓戰盟高層起了警惕,最后扯出戰道兩盟雙方的滲透與傾軋,就不是季禮所能承擔的了。
連袁薄——戰盟的倉云副使都下放落靈,他這個軍師參謀類型的角色自然要跟著倒霉。這下好了,收的那點東西需要上繳不說,以后如想返回倉云分舵。還不定要花費多少鉆營,更不說昔日舊敵會借此攀升打壓,不讓他輕易出頭了。
一肚皮的牢騷得不到釋放,季禮看什么都覺得不順眼。周圍春意融融,他卻覺得冰寒徹骨,宛如嚴冬臘月一般。
“舵主還能借口離開,這該死的地方,傳個信兒都得我親自出馬;說什么道院大比事關緊要。其實呢?還不是……”
心里這么想著,季禮哆嗦了一下,神情有些疑惑。
“怎么這么冷……嗯?”
警兆忽起,季禮的目光陡然收縮,全身肌肉瞬間繃緊。
“是誰鬼鬼祟祟,給我滾出來!”
他是即將邁入四星門檻的戰靈,怎會畏懼區區清寒!想到自己先前的失神,季禮暗暗警告自己。不可沉眠與過去的挫敗。一味叫苦埋怨不能令情形得到改善,只會讓自己更加沉淪。
從內心講,季禮并不為即將到來的戰斗擔憂。落靈這個地方,無論修士還是煉體士,修為境界普遍低劣,除了他認識的那幾位。根本沒有可以威脅到自己性命的人。而那幾位,又根本沒有朝自己動手的理由。或者是,根本不敢動手。
“除非鬼道那個老東西發瘋。可他已經返回古劍門,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季禮身體微躬,如一只即將撲出獵豹般巡視周圍,法決周圍的氣息隱有暴虐跡象,心里默默想道:“到底是誰?難道是從魔域跑過來的魔獸?”
魔獸他也無懼,甚至隱隱有些興奮。因為那意味著他將擁有一只純正的魔獸,而且既然對方能夠讓他感覺到一些威脅,級別想必也不低。
“老天開眼,轉運了嗎?”季禮舔舔嘴唇,心情略有焦灼。
結果讓他很失望,出現在眼前不是什么值錢魔獸,而是一名相貌英俊到稍顯文弱的白衣青年。最可惡的是,那名氣息微弱的青年出現后,先是朝他和善地笑笑,隨后說出一句讓季禮哭笑不得的話。
“季禮,我來殺你。”
“殺我,就憑你?”
季禮的嘴角抽了抽,心中沒有感覺到恐懼,反倒涌起焦躁。他仔仔細細地觀察著青年的舉止,甚至動用輕易不舍得使用的測靈法盤,最終認定此人,只是一名修為連筑基到沒到的低級修士。
為了防備或者說為了避免意外,戰盟為一些骨干配備有這種可供戰靈使用的法盤,用來偵查修士的氣息波動。季禮雖然沒落,法盤卻留了下來,然而使用一次代價不菲,需要花費巨資補充靈力,對他而言,無疑又是一筆損失。
心情越發憤怒,季禮獰笑道:“小兔崽子,希望你腰包不那么癟,別讓大爺失望。”
從服飾打扮以及氣度上看,對面的青年身份有可能不凡,正常情形下,季可能會有所顧忌,至少會查問一下對方的來歷;然而不知道為什么,此時他顯得格外焦躁,好似迫不及待要將對方撕成碎片,如此方能消弭某種潛在的危機,或者解除憤恨一樣。
季禮不知這種感覺由何而來,也懶得再去細想。他看著青年和煦的笑容,一股邪火油然而起,心想莫不是以往喪命在自己手中的那個女子認識這么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家少爺,想要尋來復仇不成。
“補不齊一次充靈費用,老子就賣了你!”
季禮懶得再想下去,暴喝一聲,凌空出拳。
無論凡人還是修士,又或是戰靈,都不乏一些畸余之人;季禮恰好認識幾位這樣的人,心想眼前這名青年若是打扮一下,怕是比許多女子還絕色,足以彌補自己的損失。
想到這里,他的目光變得邪惡,臉上帶著見之即明的詭異笑容,變拳為爪,朝青年惡撲而上。
青年似乎看出什么,神情厭惡。
“我不會賣你,但是……”
說罷,他輕輕抬手,與季禮一樣出手揮拳。隨即而擊。
那一刻,季禮清晰地看到讓他瞳孔為之瞪爆的一幕奇景,青年手掌揮動。在空中劃出一道溫柔的弧線,血花隨之綻放,兩只斷掌無聲而落,仍保持著抓扣的動作。
直到那兩只手掌落到地上。它們的動作也剛好完成,死死捏住地面的兩團污泥,也握住了季禮的心。
“啊!”
鉆心的疼痛隨之傳來,季禮瘋狂大叫,卻只發出一半就噎回肚子里。身體以更快的速度倒卷而回,重重摔落。
他的手已斷,身體卻止不住前撲的勢頭,直到青年一腳瞪在他的腰腹之上,才如麻袋般癱軟,再不能起身。
他的腰斷了,在青年腳下,季禮強健如鐵的肌肉筋骨仿佛面條一樣。根本不堪一擊。此時的他。已經失去了對雙手與雙腳的感應,空余上半身在地面扭動,發出,不,是發不出哀嚎。
五臟仿佛都被碎骨扎破,一開口就鮮血噴涌。根本無法發出聲音。季節想不通,明明自己是肚子上遭受重擊。怎么連肺部都好似被蹬爆,幾乎要把胃吐出來。
他不停咳著血。驚恐絕望而又疑惑地轉過頭,看到一雙穩定的腳。
青年來到他面前,一舉一動透著安靜的味道,淡淡地說:“別擔心,在我問完之前,你不會死。”
他輕輕揮手,將季禮身上的財務收刮一空,連帶那只法盤拿在手里,皺了皺眉頭。
“這東西不錯。”他說道。
“那是我的!”季禮嘶吼著叫出聲。
“呃,那就還給你。”
青年很好說話,將一切重新放回季禮身上,極為認真的語氣說道:“我不為搶劫而來。”
平靜的聲音令季禮很不安,他感受到一股比死亡更加恐懼的氣息,掙扎著問:“你到底是誰?”
“我是殺你的人。”
青年笑了笑說道:“稍后再告訴你。”
半個時辰后,季禮瞪著空洞的雙眼死去。
落靈城,林拓從聚賢樓走出,一路哼著不知名的曲子,腳步輕快。
落靈城引發道盟的重視,一些人倒了霉,也有一些人迎來人生的轉折,開始交上好運。
比如林拓。
林拓是一名低級執事,同時又是一名高級人物,因為他負責的事情,正好與兩盟間的滲透有關。在這種位置上的人是見不得光的,且時刻都有被人滅口的危險。
想殺他們的人不光來自戰盟的對手,還有道盟的上層。細作嘛,天生就是這個命,隨時要服從大局,做好成為磚石的準備。
林拓不甘心如此,時刻尋找脫身、或者是變通的機會。
因為那件事情,他終于等到了自己的機緣。先是替宗鳴穿針引線,安排了一名對他而言不怎么重要的人進入戰盟;同時因為他的特殊位置,可以接觸到許多原本沒有知道的信息;他知道塔山的真是身份,甚至隱約知道虎嫂來歷。
林拓是個擅長隱忍的人,他一直沒做什么動作,直到宗鳴找到他的那一天。
計劃很快成型,林拓把一切安排妥當,引領宗鳴高高興興地帶著他的“親隨”赴任,事變后來他又及時變手,利用手上的資源聯絡上戰盟的更高層人物,轉手將道盟的幾名“黑子”賣掉。
從某種角度可以說,整個落靈之變,就是在他這個幾乎不為世人所知的、不起眼的小人物一手策劃,一手操縱。
“黑子”是雙方的共同稱謂,只用于那些身份曖昧的人。隨后戰盟為了保留這顆雙面黑子,選了幾名低級黑子,成為林拓取信的基石。
于是乎,林拓不僅保全了自身,還成為雙方都比較重視的寶貴資源;尤其是在這個雙方黑子損失不少的情形下,他的地位穩固,且直線拔升。
如今的他,憑借剛過結丹期修為,成為落靈副使。
落靈副使,原本不是個好差事,然而只有林拓才知道,有幸跟在丁老身邊,是何等難得可貴的機緣。只要得到丁長老賞識,別說落靈,就算是去魔域,林拓也有勇氣闖上一闖。
“人為財死,對我輩修士來說,是為機緣而死啊!”
林拓心情愉快地想:“丁老遠行,正好稱次機會好好表現,若能得到他舉薦,何愁道業不通。”
來到自己的專用洞府,林拓想著自己剛剛得到的賞賜,以及那顆極其珍貴的丹藥,心頭愈發火熱,腳步竟有些沉重起來。
“難啊!做什么事情都不容易,尤其是修為!假如沒有當初的事情,我怎么能得到極品化靈丹?這東西太珍貴,要等我沖破中期,臨近破后的緊要關頭才可使用。”
林拓嘆息著,想要舉步。
他的身形陡然凝固,腳下仿佛被涂上一層粘膠,怎么都抬不起來。
“禁制!多重禁制!”、
林拓心神驟驚,兩手沖忙掐訣,想要施法破禁。
手也抬不起來。
空氣似乎變成了粘液,如絲如縷纏縛在他的身體周圍,一道道光環仿佛沒有盡頭,從某個方向層層疊加而來,讓他身形凝固,呼吸艱難,無法開口呼救。
“啊!”
林拓在心內疾呼,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是誰有這么大的膽子,竟然在落靈城內,雙盟的眼皮底下朝他動手;又是誰有這么高的修為,竟能憑借禁制就讓他幾無還手之力!
“難道是鬼道!他莫非瘋了!”
林拓想到這個讓他絕望的念頭,倉惶反抗。
他的身體里有寶,一件丁長老親手所賜的秘寶!雖然尚未祭煉由心,此時卻也顧不得許多,匆忙施展出來。
靈光大放,林拓的身體好似變成一盞明燈,周圍的束縛漸漸松脫,他的心里涌起希望,還有深深的怨毒。
“不是鬼道,否則我沒有反抗之力;既然已經動了寶,很快就有人發覺此事,只要支撐片刻,后援必至!”
林拓在內心疾呼,法力催動更急。
隨后的一幕讓他震驚,更有無法形容的驚恐;靈光只釋放了不到一息,就被濃濃的魔氣所掩蓋,黑沉沉的暗霧中傳來一聲驚咦,同時又破空之聲。
“是魔修!竟然是魔修!”
林拓無法相信又不能不信,心也沉入谷底。
不管對他動手的是誰,林拓都不認為自己走上絕路。他有太多秘密,有太多可以交換的籌碼。然而那有個前提,對方要是靈域修士才行。
落在魔修手里,怎么能指望對方和你談判,人家既然能夠生擒自己,大可以直接搜魂,哪里還需要審問。
“難道說,靈魔之間重新開戰了?可如果是那樣的話,自己怎么可能完全不知情,丁長老又怎么會離開!”
思慮中,破空之聲嘎然而止,林拓覺得自己仿佛被一座山擊中,幾乎被錘成一團肉泥。
昏迷前的那一刻,他聽到一個讓他恐懼而又覺得安慰的聲音。
“林拓,我來殺你。”
“認識我?那就還有希望。”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林拓失去了意識。
第二個萬字,看看這個月我能做到幾次。
老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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