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不是無意中從三叔嘴里得知一個細節,十三郎絕不會打顯靈術的念頭。
“種族異能,僅為特有血脈才能擁有。”
即便不考慮這個,以十三郎的挑剔程度,也斷然沒有考慮掠奪一個處在垂死邊緣的部落異能。
一切都因為一句話而改變,改變的不僅僅是十三郎,還有這個部落的命運。
顯靈術,聽起來飄渺玄奇,頗有幾分仙家風采,實際運用卻有著難以克服的缺陷,不為人所重。
別的地方怎么樣,十三郎沒有見過,然而從眼前這個咔吧族小部落的情形看,它更多被用于臨死一擊,僅在沒有退路的時候才……顯靈……
顯靈之后,無論勝負生死,使用者基本算是廢了,將很快走向人生的終點。
誠然,假如有大量靈藥作為補充,使用者的情形會有好轉;就像三叔這樣,經過十三郎的救治,雖說再也經不過那樣的消耗,可畢竟實力沒有受到太大影響,無論對他還是對他的部落,都可算天幸。
“所有有生命的東西都有靈魂,有靈魂就必然擁有感情,只要培養出感情,沒有什么是不能改變的。”
不同的人,準確說每一個咔吧族人,施展顯靈術變身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也就是說,三叔變出來的摸樣是蛇,可能魯卡將來會變成老虎,又或者是老鷹。甚至是頭豬。
效果千奇百怪,比效果更奇怪的是。連他們自己都說不出個具體道理,唯一可供參詳的是,變身妖獸通常與使用者較為親近,有著類似與共鳴的感覺。
這種情形很常見,比如某人天生就不會被蛇咬,還有的人生下來就不會被狼吃掉,沒辦法解釋,卻可以琢磨。并加以利用。
這個小部落沒有能力追索歷史,為了讓族群更加強大,便只能用些笨辦法尋覓變通。他們的孩子出生之后不久,便會在成人的監督下與各種他們認為強大的妖獸接觸,嘗試用習慣來糾正根本。
對他們這樣的小部落而言,每一名戰士都是難得的財富,經不起浪費。更不能忍受變成阿貓阿狗那樣的廢物。
說起來挺有意思,還真有些用。
彼時,三叔對此言之鑿鑿,極為肯定地解釋道:“人也好,妖獸也好,都是大地的孩子。就像兄弟一樣。”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十三郎心里好生鄙視,暗想你整天和自己的兄弟廝殺,喝它們的血,吃它們的肉。
話沒有說出來。不是因為他對這個崇尚自然的漢子客氣,而是因為十三郎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念頭。激動得幾乎要當場跳起來。
“能否告訴我,你們的族人覺醒,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十三郎幾乎是顫抖著問出這句話,足見其受到的震撼有多重。
三叔沒有隱瞞什么,或者是不敢隱瞞,坦然回答道:“妖獸在選定后,便會與我們的族人終生相守,臨死的時候會將靈魂融入到身體里,經過祭獻并每日祈禱,以自身作為它的歸宿,經過不同的時間便能夠具備靈性,這就是覺醒。”
神情閃過一抹酸澀,他說道:“為了讓族人早日覺醒,我們通常都選擇快要死的妖獸與嬰兒相處,有很多時候,尚未來得及培養到那種程度,妖獸就已經死去了。”
“什么是祈禱?祭獻又作何解釋?”十三郎又問。
“祭獻只有族長才能做,我是不懂的。祭獻之后,族長會傳給族人一段咒語,每天都要誦念多次,這就是祈禱。”三叔羞愧說道。
“呵呵,挺神秘的。”
十三郎嘴上應付著,心里已經忍不住的驚濤駭浪,暗想著果然是爛船也有三磅釘,誰能想到在一個如此沒落行將走上絕境的部落里,竟然隱藏著如此驚人的……功法!
什么祭獻什么祈禱,分明就是一部可供普通人融合獸魂的功法!
最最關鍵的是,這種融合可不是像嚴萌那樣飼養與召喚,而是徹底融入靈魂,從而讓人類臨時具備那種妖獸的能力!
這樣的功法,落在三叔這樣的人手里能有什么用?他的實力就這么點,了不起融合一只二級妖獸,算是到了頂。
如果是別人,如果是……十三郎呢?
能否成功?鬼才知道!
十三郎知道的是,哪怕是萬分之一,不,哪怕只有十萬分之一,百萬分之一的希望,也絕對值得一試。
每天念幾句咒語而已,算得了什么?
再說了,別人融魂很困難,十三郎卻有一個得天獨厚讓人想都沒辦法想的便利,他看中的那只魂,本就在自己的身體里,而且跑不掉。
需要時間培養感情?
可以這樣講,只要十三郎活著,時間大把,不想要都不行。
“得好好琢磨琢磨。”
“縱然絕世名劍,在樵夫手里也只能劈材伐木,任你上古真靈,既然在我的身體里,那就得聽我的!”
心里這般想著,十三郎注視著族長的眼睛,說道:“我知道顯靈術對你們部落極為重要,假如你覺得不忍,我可以額外奉送一些丹藥。當然,你們只能自己使用,斷不可外泄或是拿它換取別的東西。”
“不管怎樣,這一條不能少!”
修道至今,十三郎絕少有緊張的時候,此時此刻,他卻如同一只擇人而噬的獵豹,仔細審視著老人的每一分表情,連眼神的輕微顫動都不肯放過。
他已經知道,無論是誰,都只能口口相傳從族長這里得到祈禱的內容,可以肯定,這東西必定是成套的,縱然他狠下心將這個老人搜魂,但只要有半點錯漏,都可能抱憾終身。
許是因為太過著緊,十三郎的聲音有些沉重,目光微顯焦灼。
“上師言重了,這算得了什么呢?”
仿佛過了一萬年那么久,老人感激中帶點疑惑的聲音說道:“當初我受傷回歸,倉促間接任族長之位,若不然,我便專門帶幾種煉體功法供族人使用。后來遇到不少事,族內日益貧弱,沒有余力做其它打算,便一直沿用至今。”
“運氣啊!”
十三郎萬分慶幸又不禁涌起擔憂,盡量平靜的語氣問:“這么說,它依舊保持完整?”
“當然完整。”
老人異常肯定,說道:“唯一的麻煩是,族內規定了只能由族長口口相傳,內容繁雜冗長。不過這也不要緊,回頭我便為上師記錄一份,保證一字不差。”
“呵……”
十三郎長吁一口氣,心想與老人一樣被巨大的幸福所包圍,感慨而不能自已。
“長點沒關系,你慢慢寫。”
隨手拿出幾枚玉簡玉盒交到老人手里,十三郎淡然的語氣說道:“把你們祖輩留下的殘破武器都拿出來,我替你重新煉制。”
老人畢竟是修士,接過玉盒只是略看一眼,眼里頓時浮現出激動難明的神情。不容十三郎謙讓,他匍匐著身子一拜再拜,神情之虔誠態度之恭順,仿佛面對咔吧族的神。
“上師垂憐,上師垂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