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恢恢!”燕不離憤然而起,厲聲大叫道。
燕恢恢回過頭,說道:“你想做什么?”
“我不會讓你這么做!”
“是嗎?你怎么阻止?”
燕恢恢輕蔑地望著他,說道:“你唯一還能做的就是自爆,那樣的話,我不一定有事,師妹卻死定了。”
“你敢親手殺死師妹?”
“他不敢,我敢。”
一道疲憊卻依然清亮的聲音自遠方傳來,燕恢恢霍然轉身。
“你是誰!”
“他是你祖宗!”牙木哈哈大笑。
“要死了還鬧,一邊歇著。”
十三郎喝止牙木,平靜的目光望著燕恢恢,誠懇說道:“把你的東西留下,滾吧。”
世界上有些笑話,聽著不好笑,只會叫人覺得冷。
世界上有些怪事,明明不可能發生,偏偏總會發生,一次一次重復,永無盡頭。
比如現在,燕恢恢便覺得自己遇到了這類怪事,聽到了這樣的笑話,但是笑不出來,只感到寒冷。
結丹修為,身上帶著傷,面色疲憊如同做了十年苦役的死囚,他竟然堂而皇之地宣稱,讓自己滾……
居然還有個前提,將東西留下。
他的神態如此平淡,語氣是那樣的理所當然,好似自己一定會乖乖聽話,按照他說的那樣老老實實把一生積蓄交出來,然后滾蛋一樣。
羞怒或者是羞恥,燕恢恢一時連反擊都忘記,又或是根本不屑于反擊,便沒有說話。
周圍的人與他感受差不多,心里都在想這貨莫不是個瘋子,腦子不夠清楚。
就連俠少爺都清醒過來,直愣愣的目光望著十三郎,忽然間開了口。
“雷鋒少爺?”
“嗯?呃,那個是說著玩的……我叫蕭十三郎。”
十三郎不好繼續頂替英雄的名字,老實交代后笑著問:“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俠少爺瞬間羞紅了臉,遲疑片刻后低下頭,蚊子般的聲音回答道:“我……我叫燕明霞……”
一句話就能讓人心動嗎?
當然可以!
對此刻的俠少爺來講,那句“小姑娘”就如同自天宮傳下來的天籟之意,是任何仙樂都比不了的動人的聲音。尤其是說話的人如此親切,如此和藹,如此沒有絲毫隔膜宛如鄰里鄉親似的口吻,更讓她心里有股說初不出的感受。
那個瞬間,俠少爺覺得自己好似回到了童年,因為一些小事受到氣,回家被父母安慰時所體會到的委屈,還有安寧。
臉上的淚花都來不及擦拭,俠少爺掐著衣角,怯怯的聲音說道:“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咣當一聲,燕不離一屁股坐回地上,老婦人張嘴吐出一口血,圖洺干脆昏迷過去,落得快活逍遙。
燕恢恢呼呼喘著氣,僅余的半邊臉孔變成醬紫色的茄子,眼中好似噴火。
“畜生,妖孽,禽獸不如!”冇牙木在心里吶喊。
“閉嘴!”
燕恢恢不知朝誰斷喝一聲,叫道:“你讓我離開?”
十三郎摸摸鼻子,說道:“是啊,我不想再有人死,又沒辦法不死人就殺死你,只好叫你走咯。”
“你……”
燕恢恢忍不住也摸摸鼻子,發現它的確有點歪,怒極笑道:“一個小小的結丹修士,就算你法體雙修,也擋不住本座一劍……”
十三郎不待他把話說完,截斷嘲諷道:“傷成這樣還裝,何苦。”
“能做臥底的都是聰明人,你知道我有足夠的底氣說那句話,何必裝得那么辛苦。話說回來,你現在還能出劍?就不怕馬上靈力潰散,連元神記憶都保不住?”
燕恢恢神情微變,凜然道:“本座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我是在提醒你,你再不想辦法化解身體里那道力量的話,恐怕連元嬰都保不住。”
“假如我猜的沒錯,那道力量應該是咔吧族……也就是那位婆婆的神通,嗯,很奇妙的力量,難道你自己不知道?”
老婦愧然搖頭,心里想這算怎么個說法,老身好歹是大修士,竟被一個孩子指點。
“婆婆不用奇怪,其實您也沒錯,那道神通是你放的,力量卻不屬于你,自然弄不明白。”
朝她揚揚手腕上的骨鏈,十三郎說道:“我這個人打架比較多,對力量特敏感。”
“族是祝福?原來是這樣……”老婦此時才明白十三郎所指,隨即用羞憤的神情看向牙木。
“看什么看,不就是夸大點數量,小氣樣!”牙木被她看得心里直發毛,憤憤叫道。
兩個吹成三十七個,老婦真不知該如何形容他才好,嘆息說道:“小友聰慧過人,著實令老身自嘆不如。身為咔吧神師,竟連族之祝福的力量都分辨不出,實在是……”
“婆婆客氣了,您是善人,不行惡事不傷人性命,根本就沒有用過這種法器,自然難明此道。”
嘴上客氣,十三郎心里想原來是神師,難怪說話這么神棍;此時他自然分辨得出,那個什么狗屁族之祝福分明就是一種集眾人意志的詛咒之術,燕恢恢假如沒有將她傷得如此厲害,斷不會發作到這種程度。
“族之祝福?族之詛咒才對,名副其實。”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燕恢恢所承受的何止是族之詛咒,還有上一代神師融與老婦身上的怨力,隨著族之祝福一起送入燕恢恢體內,這才是真正讓他難以克服的根本。
“好厲害!”
一問一答,兩人的話說到這里,事情就變得清楚起來;俠少爺在旁邊望著十三郎輕描淡寫便將事情化解,目瞪口呆之余不禁發出贊嘆。
“真的好厲害!”
“廢話,不看看是誰哥。”牙木悻悻說道。
“要殺死一名會瞬移的人,得用出幾分力?你出得起這個價嗎!”
十三郎回過身,朝依舊難以置信的燕恢恢說道:“死心了吧,還有什么話講?”
燕恢恢說道:“本座即便不能出劍,也不會被你恐嚇。”
十三郎誠懇說道:“我沒有恐嚇你,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要再打著奪舍的主意,這個小姑娘我有用,不能容你那么做。”
不用問,這句話引起周圍人更多感慨,同時也jī發了燕恢恢的怒火,譏諷道:“你能阻止本座奪舍?”
十三郎老實回答道:“不能,不過,我可以殺死她。”
“你奪舍了她,短時間內就只有她的實力,甚至還略有不如,我只要殺了她,一切皆休。”
“呵呵,大言不慚,你……”
“額昂!”
大灰龐大的身體顯露出來,瘸著兩只前腿極力做威武狀,天心蛤蟆縱掠而出,瞬間消失在亂石叢中,一條火紅的身影若隱若現,身上的咒怨之氣足以滔天,即便以燕恢恢也感到幾分心寒。
“這是……”
眾人集體倒吸一口寒氣,原本有些憤怒的俠少爺嚇傻了眼,到嘴邊的抗議收了回去,繼續和衣角較勁。
“我說過,我有這個實力殺死她;另外提醒一下,我的速度你是見過的,我的身體強過武靈,還會瞬移,所以不要想拼命之類的話來威脅我。”
“大修士,大修士了不起嗎?既然變成落水狗,就活該被我欺負,”
十三郎不屑說道:“你我都冇是聰明人,一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那種為了活著會不惜一切的人;同樣的,你很清楚我是什么樣的人,絕不會因為她的身份而手軟,更不會被你威脅。”
“為了自己的安全,我不可能這樣放過你,也不能允許你太快恢復,所以只能讓你凈身而退;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只有付出一些代價,把你慢慢磨死。”
“站在這里和我說話的時候,你不停的在變弱,每時每刻實力都在降低。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你就連談判的資格都會失去,坐地等死!”
根本不給燕恢恢辯解的機會,十三郎一口氣講完,懶懶揮手說道:“最后一次,全部身家換你的命,滾吧。”
平平淡淡的話音如刀子一樣割在所有人的心上,幾名傷員齊齊色變,其中最難看的不是燕恢恢,而是那位新晉升的神師婆婆。
想到咔吧族今后要與這樣的人打交道,神師婆婆忍不住要想,自己該上哪里去找一個與之旗鼓相當的人,來充當與靈修談判的使節。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燕恢恢此時不再憤怒,冷靜到冷漠的聲音說道:“你說的沒錯,只要能活下來,我什么都可以放棄。”
十三郎誠心贊嘆道:“這就對了,我還要在這里待很久,沒準兒咱們還會見面,你想要報仇,還有的是機會。”
燕恢恢神情變幻不定,極力將羞辱的感覺壓制在心里,說道:“那群金雕去了哪里?你是如何擺脫它們?”
“你管得著嗎?”
十三郎灑然失笑,說道:“別想套我的話,老實講我一點都不介意和你磨下去,不過這件事情不能和你講,換點別的。”
燕恢恢點點頭,說道:“有道理,本座無法再耽擱下去,必須馬上找到新的軀體,才能將傷勢壓制下來。”
他的神情轉冷,說道:“本座一直覺得奇怪,你這樣的聰明人,難道沒想過另一種結局?”
“什么結局?”十三郎好奇反問。
燕恢恢朝他笑了笑,說道:“你死我活的結局。”
身軀在話音后潰散,一個神情兇厲氣息暗淡的小人憑空出現,閃了幾閃便來到十三郎頭頂,猙獰大叫道:“本座要的是你!”
“如你所愿。”十三郎臉上滿是嘲諷,淡淡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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