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飛蟻靈性雖足,但還無法穿透獵妖使的封鎖來到這里,唯一的解釋是,釋放它的位置距離此地不遠,本就在封鎖陣法之內。”
天諭長老朝一名灰衣老者示意,說道:“云離道友精通蟲道,應該比老夫更清楚。”
灰衣老者點頭,說道:“此蟻身上沒有烙印,應該是由母蟲所控,要穿越獵妖使的封鎖,老夫斷言,此星沒有哪種母蟲具有這種能力,絕對沒有。”
身為蟬翼族的長老,但凡關于蟲類的話題,云離的話就是權威,不容任何人質疑。
“不光諸位有疑惑,老夫同樣無法理解,他是如何做到這件事。老夫設想了三種方案,無一能夠解釋所見,最終只能是……”
望著一張張震驚而難以相信的面孔,天諭長老說道:“蕭十三郎就在這里,就在我們腳下。”
見他如此肯定,眾人內心五味雜陳,不知該說點什么話才好。
正如十三郎所料的那樣,魔修不可能將希望全部寄托在虛無縹緲的卜卦上,從被困的那天起,就想盡辦法試圖逃離,挖地道便是其中之一。
如果只是熱,只是硬,倒也難不住數量達到數百且修為遠高于十三郎的魔修大隊,最最無能為力的,依然是獵妖使的封鎖與監測。
幾位大能聯手,在付出十余條性命的代價后,魔修發現獵妖使只用了一種簡單而有效的辦法,就讓魔修挖通地底的希望化為泡影。
金山大地吞噬神念,挖洞本該隱秘之極,獵妖使有辦法,他們圍繞金山每隔一段距離就打出一些細而深的坑,然后派出一種聽覺極為敏銳的妖獸,時常鉆到里面去聽。
事實上,獵妖使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并沒有瞞著魔修的意思,他們更愿意魔修老老實實待在里面,慢慢消耗生機銳氣,直到最后變成一堆爛泥,任人窄割。
如前所言,金山之石堅硬到令人發指,開洞本身困難不說,還要保持靜默無聲……根本就不可能!
中年男子問道:“如果他在封鎖之內,搜索為何沒能察覺?”
“因為他挖的夠深,深到難以想象。”
木長老輕輕嘆了口氣,苦澀說道:“此子……還真是出人意表。”
被人放了一只螞蟻在自己家門口,無論對方冇是善意還是惡意,魔修本能的反應是將他找出來。適才大批人手四面搜索,不但沒有找到其它飛蟻,也沒有找到洞口,換句話講,十三郎還在地下。
眾人面面相覷,半響后才有人問道:“那這只飛蟻……”
木長老說道:“只要開一條指頭大的孔,飛蟻就可以從里面鉆出來,要在方圓千里內找到這樣的小孔……”
云離接下去說道:“飛蟻翅膀受傷,想必就是鉆出來的時候灼傷所致,應該是蕭十三郎判斷有誤,高估了它。”
“嘶!”
整齊的抽氣聲,眾人沒有因此而鄙視,反更增驚嘆。
在場的都是大拿,對于蟲類雖不像云離那樣精通,可只要大略掃一眼,便可明白這只飛蟻有多強悍。那兩對鐵翅看似柔弱,實則比鋼鐵還要堅韌,如此強悍,卻因為短暫飛行就生生被烤焦……蕭十三郎,他到底挖了多深!
云離望著那只被救治后正在休養的飛蟻,臉上滿是羨慕的神情,說道:“老朽養了一輩子蟲,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異類;從它階位判斷,其母蟲階位應該不高,產下的子嗣卻如此恐怖,著實不可思議。”
“螞蟻的繁殖能力僅次與魔蚊,若由老朽來飼養那只母皇,假以時日的話,天下無人可敵!”
放在平時,這句話怕是要替十三郎惹出無窮禍端,然而此時此刻,眾人關心的卻不是他能否將蟻后培養到那種程度,而是眼下該怎么辦。
一人說道:“先不談這些,蕭十三郎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既有直達外面的通道,我等豈不是可以……”
“莫非是索取酬勞?”
“酬勞?什么樣的酬勞才能抵得上我等之命?”
“這個……”
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一跳,假如十三郎將大家成功救出去,該拿什么去酬謝?
算上天諭,三名魔王宮長老,四名種族大拿,數百名元嬰級魔修,其中大修士二十余,這樣的恩惠……
誰能消受得起?
誰敢輕易露面!
大家彼此對視一眼,神情變得不太自然;顯而易見的道理,一旦脫離險境,蕭十三郎便要面對一個極其尷尬的局面,不要說酬謝,小命能否保住都兩講。
沒有人是傻子,也沒有人再把十三郎當傻子,現實的情況擺在這里,到底該怎么辦?該用什么樣的辦法什么樣的保證,才能讓他放心。
神情最復雜的莫過于木長老與陸默,兩人都見過十三郎,陸默更與之打過不止一次交道,深知那位爺看起來和善文雅,實則狠戾難纏到什么程度。眼下這件事情,魔修一方看似強橫無匹,實則主動權完全握在對方手里,沒有足夠的保障,斷不要想蒙混過關。
沉默了一會兒,中年男子臉上漸有厲色,說道:“本座可讓本命魂奴附身,跟蹤這只妖蟲。”
木長老聞之面帶譏諷,說道:“鰲兄好氣魄,敢問然后如何?”
身為閃靈族化神級長老,鰲丘在魂道上的造詣不遜于魔魂,如今竟要舍棄本命魂奴以半奪舍的方式附身于一只螞蟻身上,魔修境況之悲慘無奈,由此可見。
鰲丘并不在意木長老的態度,說道:“待找到對方,一舉拿下,逼其就范。”
“做夢。”木長老淡淡說道。
“你……”
“我說你在做夢!”
木長老沒有直接解釋因由,說道:“靈域之行,老夫親眼看到蕭十三郎吞噬紅蓮業火,歷經天劫而破,而從燃靈族調查的結果看,他很可能得到了穆氏相傳萬年的上古圣火,金山之下,對別人而言是地獄幽冥,對他卻如魚得水,非如此,實難解釋其如何挖通這樣一條道路。”
回頭看著鰲丘,木長老輕蔑說道:“鰲兄魂奴雖然厲害,如今也是受傷之軀,附身妖蟲先損一籌,鉆入地下火窟后實在再降一籌,且沒有辦法以神念cāo控,此消彼長后,老夫敢斷言,注定是有去無回。”
鰲丘大怒,說道:“他不過是結丹修士,能強過天不成!”
“他當然強不過天,可你還算不上天。”
天諭長老淡淡開口,說道:“不說能否成功,將魔修幾百條性命托付與鰲兄一人之手,諸位可有看法?”
輕輕一句話,周圍的人紛紛變色,看向鰲丘的目光隱有不善,生怕他做什么手腳。
鰲丘面紅耳赤,幾次欲辯,最終仍只能頹然長嘆一聲,再沒有開口。
有飛蟻做媒介,找到其出發地不難做到,難就難在隔著千米甚至更深的大地,該如何讓十三郎就范。
換個方式講,在沒有能力控制對方的前提下,做這樣的窺視,除了讓十三郎警惕外,有沒有實際意義。
能挖就能堵,甚至能夠通風報信,假如十三郎認為魔修欲對其不利,他會做出什么舉動?
誰都不知道,誰都沒有把握,既然如此,不如將姿態擺得大方點,不要觸怒對方。
“假如沒有燃靈之事……”
“假如少飛圣子在這里……”
對火焰,燃靈族有著得天獨hòu的優勢,假如此次降臨有燃靈族修士同行,不說能否解決金山困局,起碼與十三郎的溝通會順暢許多。回思過往,兩名魔宮長老接連嘆息,心里生出幾多感慨,更多的是自嘲。
云離輕哼一聲,說道:“現在談這些有何用,有時候后悔,不如想想他的話,為何才能取信與人。”
另一人忐忑說道:“此子提出試刀,會不會是……對陸圣子有隙?”
這句話說出來,陸默的臉色瞬間蒼白,不用想也知道,此時十三郎如要他的命,一句話就可做到。
天諭長老搖搖頭,說道:“這個倒不會,蕭十三郎不會……不對!”
天諭長老霍然而起,兩名長老隨后醒悟過來,隨之發出驚呼。
“他怎么知道……”
三個老頭兒彼此交換目光,神情變幻莫測,難以分清是喜,還是憂。
“知道什么?”眾人紛紛追問。
天諭長老苦笑著搖頭,說道:“我等……還是低估了他。”
木長老咬著牙,說道:“不能說低估,只能說此子夠謹慎,也夠……奸詐!”
周圍一片呆滯的臉,昏昏然不明其表。
“蕭十三郎知道少飛圣子不在,說明他早與魔修有所接觸。”
天諭長老臉上喜憂參半,說道:“之前老夫還在想,他是靈修,為何會跑到妖獵森林,又怎么能這么巧尋到這里。”
木長老隨之接下去,說道:“現在一切有了解釋,蕭十三朗絕非孤身一人,可能有大隊靈修與之同行。”
另外那名長老說道:“如果是這樣,他的來意就……”
“趁火打劫?很像!”
“落井下石?有可能。”
“至少是要挾,比如靈魔之爭,割土還城之類……不管怎么樣,其意非善!”
幾名大佬紛紛揣測,臉色都不怎么好看,恰在這個時候,忽聽有人回報,又發現一只傳信的飛蟻。
沒用多會兒功夫,又一片獸皮擺在眾人面前,上面寫著一排小字,如一張張譏諷的臉。
“老家伙們,別把小爺想那么壞,我是雷鋒。”
……()本文字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