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樂先行了一禮,再踏足登上佛像前面的木臺,抬頭望去,不禁也心神震撼。這座造像高達六米,面目威嚴沉穩,赫然是蓮花生大士。成天樂沒想到這小小的門內,看似不起眼的側殿之中,居然供奉著一尊如此高大的蓮花生像。
這幾天已經見過無數尊佛教造像,造型各異皆有不凡之處,但這一尊像是最特別的,使他不禁想起在高原雪山上看見的那巨大的度母浮雕。明明看見的是一尊造像,感覺卻像面對著一個人,他就坐在那里俯瞰著走進這間佛堂的所有人。
成天樂終于拜了下去,御神之法自然發動,又浮現出靈熱成就法與欲樂雙運道秘術,這是一道神念,當初在雪山所得到的秘法傳承,但成天樂并沒有印給任何人,只是在元神中印給了自己,就在創立此法的蓮花生座前。這一刻,法訣顯得是那么清晰,此前種種沒有悟透的關竅仿佛也有所印證。
成天樂向僧人問起了這座廟宇的來歷,它是寧瑪派的寺院,傳說由蓮花生大師創建,于一百多年重建。此地就是蓮花生當年在世修行洞府,蓮花生大士曾在山壁的石洞中修煉,如今那個石洞仍在絨布寺的建筑群中。
成天樂修的并不是靈熱成就法,他只是得到了法訣傳承而已,以此可做境界上的印證,具體修煉中的關竅還是沒有切身體會的。但這一路走來,仿佛有一竅通諸竅之感,他已有大成境界,回頭再看這套秘法傳承,種種關節之處終于明晰,不僅再是一種描述而已。
離開絨布寺抬頭望去,藍天白云下就是靜靜聳立的珠穆朗瑪峰,雪峰腳下就是由邊防警察持槍執勤的珠峰大本營。游客到了這里走的都不快,腳感覺很沉,做個稍微大點的動作都得喘氣,這是空氣稀薄的原因,但看上去也像是無形中感受到了那雪峰的威壓。
這種威壓感,成天樂體會的更清晰,仿佛修為越高,感受就越強烈。在布達拉宮前,成天樂也感受到了那冷峻的肅殺之氣,在珠穆朗瑪峰腳下更是如此,卻不太一樣。
這座珠峰是天地之間的最高山,它的氣息完全來自于天地自然,純凈且純粹,朝著成天樂這一側巨大的傾斜山壁,遠望如斧削般平整,宛若一座金字塔的側面,還映射出冰雪的反光。什么樣的巨斧才能削出這般輪廓來?它的雄渾無可比擬,但陽光下,那種神秘秀媚感也無法形容。
長途跋涉來到珠峰大本營的不僅有參觀的游客,這個季節,還有世界各地的登山愛好者,他們帶著全套的登山裝備,住在專業帳篷里,等著適合的晴好天氣向世界最頂峰發起沖擊。很多人登山僅僅是因為一種愛好,如果來登珠峰的話,那么這個愛好則非常昂貴。不僅要長時間進行各種訓練,還要耗費大量的金錢、冒著生命危險。
為什么有人會這樣做呢?成天樂的媽媽曾說過一句“名言”——吃飽了飯沒事干。
這句話說的太恰當了,人們活在世上不能僅僅為了吃飽飯,總得去做他們所認為有意義的事情。對于一些專業人士來說,帶著測繪工具定期來到這里,有重要的科考價值,其意義超出登山本身。
而有人是為了證明世界最高峰也是可以被人類征服的,當第一個人登頂之后,其他的人也想證明——我也可以征服,有這種信心與勇氣。在這個世上來過一次,曾到達過最巔峰,將足跡留在了那里。
珠峰尚且能征服,擁有這種意志,可以面對世上的種種磨礪。這意志不是屬于某個人的,它已成為一種象征。其實它不必一定要通過這種方式來證明,而是在面對磨礪的考驗時,不會回避與畏縮。比如成天樂就從未想過要登喜馬拉雅山,但今天也坦然來到了這里。
還有人是為了一種感覺,站在世界最高峰頂上,那一瞬間仿佛就將世界踩在了腳下,至于為什么要尋找這種感覺,誰也說不清。更有人衣食無憂也不缺錢,甚至已功成名就,覺得做平常的事情已經無法再證明什么了,所以要做最特別的。
有的人覺得瑣碎的生活很無聊,什么都有了,生命卻很空虛,尋常的事物已經無法給他們帶來更多的刺激,所以他們要攀登世上最險峻的高峰。活在世上,他們必須與眾不同,還能贏得贊譽和尊敬、獲得雙重的滿足。然而,這卻是另一種無聊,透頂的無聊。
不論攀登珠峰的目的是什么,當人們站在這里時都能感受到那種震撼,包括成天樂。那巨大的雪峰就在眼前,伴隨天地威壓,仿佛也帶著神秘的召喚。讓人莫名有一種沖動,內心中升起一種征服的,向往著那種征服與擁有的欲樂。這種感覺,坐在家里看紀錄片是想象不出來的,只有身臨其境才能有所體會。
珠穆朗瑪峰的名稱也有很多,它被還稱為圣母峰、地母峰,也可譯作第三位女神,其實高原上很多雪山自古相傳的名稱大多有類似的含義,傳說每一座雪山都是一位女神。
這一帶遠望有五座巨大的山峰直插蒼穹,珠穆朗瑪峰是正中間的一座,所以它才會被稱為第三位女神。五位女神各有其名,但除了珠峰之外,一般人很少知道別的山峰叫什么。
而成天樂要去的地方,連名字都沒有,落雷金在喜馬拉雅深山中某處。這條山脈綿延五千里,處于高寒無人地帶,有太多的山峰籍籍無名。跟隨自助旅游團隊走到珠峰大本營,是一條捷徑,繼續出發只能獨自穿越荒涼的無人區……
從珠峰大本營撤回時,成天樂告訴自助旅游團的同伴,他臨時有急事要返回曰喀則,不能跟隨團隊繼續參觀羊八井和納木措了。這就是臨時組團的自助游,成天樂的錢都已經交了,有事當然可以先走。這個地方可沒有什么公交車,但是有各種類似的自助游團隊,可以搭乘去曰喀則的車。
領隊交待了成天樂很多注意事項,還給了成天樂好幾個電話號碼,并要幫他聯系車,成天樂則婉言相謝,表示自己能搞定。自助游團隊走了,成天樂本應在珠峰大本營再住一夜,然而他卻趁著天黑連夜離開,誰也不清楚他的行蹤。
成天樂的目的地大約在珠峰東南方向二百公里,接近與已被印度吞并的錫金交界處,那附近有世界第三高峰干城章嘉峰。成天樂也不是要登上這座高峰,而是要走入雪山支脈環繞的一片深谷,所經過之處,是世上最荒涼的生命禁區。
盡管是夏季,高原上的夜風仍異常寒冷,夜間不僅僅氣溫驟降,那稀薄的空氣中冷冰冰的石頭所散發出的寒意仿佛也直透骨髓。成天樂已經換了衣服,將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還戴上了手套和帽子。這套御寒衣物是萬變宗眾妖為他特制的,訾浩從蘇州帶到了成都,不知用了幾種神奇的裘絨編織,材料來自不同的妖修原身,不僅能御風寒還有很強的防護效果。
就算成天樂修為深厚、筋骨強悍,不懼高原上的險阻,但這種地方最怕發生意外,一旦受傷會很危險,能盡量少消耗神氣法力也是一種極大的幫助。成天樂之所以這么快就上了高原,是因為要趕在盛夏時節,至少現在他走的路上還沒有冰雪。
假如到了高原上被冰封的時曰,路途將會艱難十倍,屆時就算他能受得了,盛龍也未必受得了,就算歷盡千辛萬苦到達目的地,不知還有多少余力去采取的落雷金,還要再把這些落雷金背出來。若是一耽誤,恐怕就要再等一年。
成天樂連著帽子的衣服、后背的背包,表面都呈斑駁的青白色,與遍地的碎石差不多,在星空下走過荒原,非常難以察覺。訾浩已經飄了出來,以無形靈體的模樣跟在成天樂身邊說道:“師兄,我們干嘛只在夜間趕路?地勢太險惡了,這樣不可能走快,是不是過于謹慎了?”
成天樂以神行之法快步穿行于寸草不生的碎石之間,看了一眼星空答道:“我這一路也在觀察高原上的鷹,曰落之后它們就會返回巢穴,夜里是不出來的。”
訾浩:“你是在擔心劉漾河那只鷹嗎?我們已經到了連草都不長的地方,當然也就沒有動物可做鷹的食物。就算是白天,鷹也不會在這一帶活動。”
成天樂:“普通的鷹不會,但修煉成妖、又服用過陸吾神侖丹的鷹可說不定,這里根本無法遮蔽身形。只要白天它從天空飛過,老遠就能發現我們,如果到了某處絕地發起偷襲,本事再大也受不了,能不暴露行蹤就不暴露行蹤。”
訾浩:“既然是那樣的鷹妖,夜里也可能飛出來的。”
成天樂:“目力再好也有極限,我收斂神氣在地上無聲行走,夜里從天上很難看見。如果它從高空飛過,我反而能首先發現它,從地上看星空,可是要清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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