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這時,元神中傳來了丹紫成發來的神念:“成總,你可要好好照顧大乖啊,別讓那些女妖精天天摟著脖子調戲!它不僅與我師弟言成是從小的玩伴,而且其來歷你也清楚。假如有人無故傷了它,當然沒有什么好下場,可萬變宗也說不定會被高人遷怒啊。”
成天樂暗中答道:“這些我當然清楚,自會親自指點它,也會吩咐門人不要欺負它。但我更擔心的是另一回事,這靈獒的來歷太特別,知情者誰都不敢招惹它,都得哄著。其靈智初開尚且懵懂,待到將來恐會養成驕縱習性,未必對修行有利。”
這道神念不僅是發給丹紫成的,同樣也發給了領大乖來的澤真。這確實是個問題,大乖的后臺背景太硬了,本身沒什么修為,卻已經到了知情人都不敢惹的程度。在萬變宗中或外出行游之時,各派同道都哄著捧著,久而久之可能會認為別人做什么都是理所當然,心性難免失于驕縱。
澤真點頭道:“聽成總這番話,貧道就放心了,將大乖交給你,果然是找對了人!你的擔憂確實是有的,否則師祖為何不將它直接留在正一三山呢?但它看上去就是一頭大白狗,在石柱村中生活的歲月已經遠遠超過了正常壽命,沒法繼續呆在那里了。”
丹紫成也回神念道:“成總說的是,但你既然知問題所在,那就不要讓它成為問題。其實我吧,從小也夠調皮搗蛋的,所以我父母沒把我留在軒轅派,而是送到了師父那里。陪我一起長大的游成和果成,也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妖精,根本不在乎我有什么家世來歷。我雖然闖過不少禍。但師父從來沒慣過我毛病,該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大乖既然為成總弟子,那你該怎么管束就怎么管束,也不要慣它的毛病。”
澤真暗笑道:“紫成道友,大乖和你還不一樣,它并不清楚自己的來歷有什么特別的。這些年就在石柱村看家護院。守正師祖自然將它的根基、心性及脾氣調教的極好,而石野的養父母也是淳樸鄉民,待大乖如家人般友善,但也絕對不會去嬌縱一條大狗。大乖是個好苗子。成總不過是擔心換個環境會有不利影響,既然已經看到,以一代妖宗之能,自然就清楚該怎么教。”
就在他們交流時,那邊方秋詠使了個眼色。燕山宗護法弟子、妖修郝墨也站了起來走到場中,行禮一圈朝成天樂道:“成總,燕山宗郝墨,也懇請拜入門下。”
成天樂愣住了,怎么會出這樣的事,這郝墨明明已經有門派了,在這個場合怎么又要拜師。好像有點叛出燕山宗的意思啊?一時不該如何作答。燕山宗掌門歐陽海適時站起來笑道:“成總,郝墨出身燕山宗,但如何指點妖修,應無人比萬變宗更為擅長。我替他求此福緣。燕山宗與萬變宗亦結此福緣。”
說話的同時發來一道神念,暗中向成天樂解釋了一些規矩。郝墨這種行為,如果是私下里自作主張,絕對是有違門規的。但一派出身的弟子。只要不泄露宗門之秘,也是可以另行結緣拜師的。兼容并蓄、博采眾長本也是修行之道。
只是這樣做。需要所出身的門派允許與支持。比如當初的丹紫成就是出身軒轅派,軒轅派的正傳秘法絕壁丹霞術他也曾學過,后來卻被父母送到了石野門下。軒轅派支持這件事,石野也愿意,這是兩派之間的結緣。往更久遠的說,千年之前正一門的創派祖師梅振衣也是先拜師孫思邈、再拜師鐘離權,這是他的福緣。
這樣的福緣當然好,誰不想拜了個入門師父之后,再拜更厲害的師父呢?但也得師門同意并且人家也愿意收才行!需知見異思遷、背棄宗門忘尊師重道,這也是昆侖修行界最忌諱的事情。郝墨今天在神丹會上欲拜成天樂為師不屬于這種情況,而是燕山宗授意的,就是一種求緣。
歐陽掌門都發話了,當著各派同道,這個面子絕不能駁。況且郝墨確實與萬變宗眾妖有緣,既然他有這個想法燕山宗也支持,未嘗不是神丹會上又一場佳話。成天樂當即笑著拱手道:“多謝燕山宗眾同道對本人及萬變宗如此信任并看重,我與郝墨道友早就打過交道了,正有傳承秘法適合于他。今天下午萬變宗有一場拜師儀式,郝墨道友就為正式門人吧!”
大乖是記名弟子,而郝墨被直接收入門下為正式傳人,成天樂的處置很講究也很合理啊。他確實很適合指點郝墨,不僅因為郝墨是妖修,而且他的原身就是一條黑魚。成天樂的左臂曲池穴中還滋養著一枚黑魚妖的玄牝珠呢,正在參悟其天賦神通與所修煉的種種法術。
按照萬變宗的門規,郝墨還要交出一件黑魚原身上的東西由內堂收存。不過成天樂并沒有當眾說出來,這只是萬變宗內部的事情,對外也是一個秘密。他也沒有點破郝墨的原身是什么,大家知道他是妖修就可以了,萬變宗也沒必要把傳人的底細都亮出來。
各派同道又紛紛起身恭賀燕山宗與萬變宗兩派結此緣法,神丹會的氣氛更加熱烈歡快。大乖和郝墨先后拜師,是成天樂沒想到的,看來支持他的正一門、與他交好的燕山宗,事先都有所準備,知道怎么將這場宗門法會搞的更隆重,也選了最好的機緣,這才叫會捧場啊!
在眾人的恭賀或議論聲中,麻花辮悄然對吳桐道:“白總讓我來的時候,倒是沒有吩咐過這樣的事情,只說來好好看看、善結緣法。成天樂想當初就指點過我很多,包括萬變宗的法訣也毫無藏私,還讓我參加過他們的宗門內部法會呢。說起來也有師徒之緣啊,我是不是也該拜個師、捧個場呢?”
吳桐笑著搖頭道:“以白總和成總的關系,坐懷山莊與萬變宗自然往來密切,成天樂指點你并不意外。有師徒之緣,那便敬之如師長,但與正式的宗門師徒傳承是兩回事。如果坐懷山莊弟子也故意去湊這個熱鬧,不僅沒必要而且太矯情了。我聽說昆侖盟主石野,與正一門的守正真人也有師徒之緣、曾得其指點,但沒有必要正式拜入正一門啊。”
這兩人在這里說悄悄話,在座的長臨派弟子程靖也小聲嘟囔道:“萬變宗號稱指引妖修如何在世間修行,山野妖修楊林被扔出門了,來歷不凡的大乖卻隆重迎進來,有燕山宗撐腰的郝墨也拜入門下。……哼哼,還真有眼光啊,知道什么人該巴結、什么人能得罪!”
大廳里的聲音很嘈雜,程靖只是在小聲嘀咕,在正常的場合中,除了他自己恐怕誰都聽不見。但別忘了這是什么地方、在座的都是些什么人?就算此刻有一根針掉在地上,以成天樂那種耳力也能及時分辨清楚。很多人雖不及成天樂,但也聽見了這句看似聽不見的嘟囔。
成天樂以及萬變宗眾尊長只裝作沒聽見,人家既然是小聲的嘟囔,誰又能阻止這種議論呢,何必為此壞了氣氛。況且程靖也沒說太過分的話,只是就事發些議論而已,還能不讓人有想法了?還有很多高人也聽見了,但在這表面上鬧哄哄的場合,大家都裝作未聞,繼續說笑。
可是并非所有人都是這個脾氣,還真有當眾就不給面子的。燕山宗總管方秋詠突然冷哼道:“程靖,你剛才說什么呢?”
眾人安靜下來,程靖有些愕然的反問道:“我沒說什么呀?”
青城劍派弟子邢秋賦冷臉道:“你就別裝了,嘀嘀咕咕聲音雖小,但在座的都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大部分人都能聽得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吧?”
程靖趕緊露出惶恐之態,解釋道:“也沒什么,只是心中偶有所感,不小心嘀咕了幾句,沒想到卻惹二位仙子不悅了。如果我說的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懇請成總與諸位同道原諒,確實不該在這里多嘴。”
成天樂還沒說話呢,逍遙派弟子葉知秋也寒著臉道:“程靖,你別著急縮呀,搞的好像我們幾個欺負你似的!你不該在這里多嘴,又想到哪里去胡說呢?這是宗門法會,各派同道暢所欲言,你既然有話說出來了,那就當眾說清楚吧!什么叫山野妖修被扔出門、有撐腰的被迎進來,萬變宗知道什么人該巴結、什么人能得罪?……你倒說清楚啊。”
程靖暗暗叫苦啊,他確實是存心的,用這種方式嘀咕出來既能讓高人聽見,也讓大家不好公然說什么。沒想到還真有不怕挑明了放對的,萬變宗眾人倒是裝作沒聽見,可是招惹了昆侖修行界年輕一代三個最難纏的女子,竟然當眾喝問不依不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