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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蘇漁隱的所作所為,按旋極派的門規這已是最重的處罰了,他并沒有犯當誅之戒。其實若在旋極派中,處罰原本可以輕一些,但是在別有洞天中當著各派同道的面,便沒有絲毫轉圜的余地。尤其是黃裳,憑著手中的人證物證,當眾連番質問,直問得蘇漁隱無從辯駁。
蘇漁隱與李逸風私下做過什么交換,也不算大過,至于他拍攝神丹會的視頻傳于他人,也不至受此重罰。但最要命的是梅蘭德審出的那些內情,李逸風不僅要求蘇漁隱在神丹會期間挑唆各派同道對萬變宗起敵意,而且還要求他在事后盡量挑起旋極派最好是紫清派與萬變宗之間的沖突。
蘇漁隱不僅沒有明確拒絕,還跟李逸風私下見面收取對方的好處,那法寶孔天晶就是證據。這就是禍亂宗門之舉了,假如他真做了那樣的事,這條命就保不住了,就算事情還沒有發生,但與人密謀已是事實。問題只要這么一定性,那么廢去修為之后就必須斷緣出門。
這個消息傳回蘇州萬變宗的時候,眾弟子與各派道友都在后園中品茶。有萬變宗門人冷笑道:“這也太便宜蘇漁隱了!他還是他、不過是與旋極派再無關系,沒病沒災繼續逍遙,這一輩子攢的私財,也足夠舒舒服服的繼續過日子。”
另一名弟子道:“我覺得也挺狠的,比如我若受這樣的處罰,還得回山里做野獸去。已經有了化為人身享受紅塵的經歷、還曾有拜入萬變宗修行大道的福緣,最終卻是這樣一個結果。會好受嗎?”
又有一名弟子道:“不一樣的,我們是妖修。受這種處罰等于被打回了原身,從世間之人重回山里做野獸。可他本來就是人。有房有車的,還是繼續做人過日子啊!”
成天樂一直沒說話,仿佛在那里若有所思,這時突然開口道:“的確有所不同,所以你等更應知謹行。”
燕山宗掌門歐陽海對那幾名萬變宗弟子道:“其實蘇漁隱如此下場,與妖修打回原身重歸山野也差不了多少了。你想想他這一輩子都是怎么過來的吧,雖未修為大成,但遠比常人逍遙自在,但現在已失去了這一切。”
兌振華說道:“旋極派竟然不忍出手。最后還是紫清派長老廢了他的修為,這難道是要推脫宗門的責任嗎?”
張樂道嘆息一聲道:“將心比心,確實不忍下手。他們可不是山野妖修出身啊,那蘇漁隱已經七十多歲了,在晚輩眼中是尊長、看著他們長大的;在同輩之中,則是共同修煉交往了這么多年的好友。你們在萬變宗中相處不過區區數年,假如有一位同門犯過,要誰來動手,恐怕心里都不會好受吧?”
澤真也嘆息道:“當初種因。今日結果,這是誰都不想看到的,可偏偏發生了。蘇漁隱也是自食其果,怨不得他人。”
旋極派重罰了蘇漁隱。但是在別有洞天中,旋極派與紫清兩派也質問了萬變宗的某些做法。首先蘇漁隱是在回宗門道場的途中被拿下的,既然如此。為何不直接將其送到旋極派接受訊問呢?先將人帶回蘇州萬變宗放出消息,再把人送到淝水知味樓來。做法上雖沒什么大問題,但也是舍近求遠。難道是疑忌旋極派不會按門規處置嗎?
黃裳回答的很干脆成總根本不認識旋極派門朝哪開!總不能在武夷深山中用個大喇叭到處喊吧?蘇漁隱雖來拜山,卻沒有留下宗門聯絡的方式,無禮在先。如果說猜測和疑忌的話,那么蘇漁隱做為旋極與紫清兩派的代表,在神丹會前后的舉止,已經是在猜測和疑忌萬變宗。
在這種情況下,萬變宗當然對旋極派有疑慮,如此做法無可厚非。至于旋極派的宗門道場所在,審問蘇漁隱倒也能審出來。但萬變宗不想根據這樣的結果去旋極派拜山,除非是受到了正式的邀請。
當然黃裳也說了幾句緩和氣氛的客氣話,表示當初疑忌旋極派事出有因,而如今旋極派對蘇漁隱的處置也確實坦蕩無私。萬變宗很滿意,完全相信蘇漁隱的所作所為與宗門無關,而旋極派也絕對不會包庇犯過的弟子。
接著紫清派長老陳秀蕓又質疑了另一件事。蘇漁隱是回宗門道場途中被劫持的,在此之前,萬變宗并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其與李逸風有勾結圖謀,這樣出手是否太貿然了?萬一蘇漁隱并沒有勾結敗類禍亂宗門之舉,是否會挑起兩派之間的公然沖突?
黃裳則從一名律師的角度分析了“證據鏈”的概念。拿下妖修熊向,就已經得知李逸風暗中設計陷害萬變宗。而妖修熊向手機里的視頻,可以證明是蘇漁隱所拍攝、然后提供給了李逸風。
李逸風是什么人?他在北京八達嶺培訓公司事件之后逃匿江湖,事后又在杭州設局陷害萬變宗、逼迫兩位狼妖。蘇漁隱向這種人通風報信,本就是用心險惡。有同道高人看不過眼,主動將之拿下訊問,也取得了確鑿的證據。
萬變宗調查蘇漁隱,有完全正當的理由。至于是否該將所得到的證據交給旋極派自查,方才已經解釋過了,萬變宗那時對旋極派根本就不信任!也許也可以等到蘇漁隱與李逸風接頭時再動手,但那是警察的做法而不是修士的做法,況且在斗法沖突中也不容易保全其性命。
至于那位訊問蘇漁隱的高人,并沒有傷人之舉,蘇漁隱事后毫發無傷,連同問訊結果一起交到了萬變宗手里。而萬變宗根據這個線索,果然在深山中等到了前來見蘇漁隱的李逸風,這才除此大患,同時也讓蘇漁隱無從狡辯。對于這位高人行止,萬變宗只能感激。
然后旋極派掌門于泠善又追問那人到底是誰?黃裳回答的很干脆:“我是受成總之命而來,成總不想說的,我便不說。其人非萬變宗弟子,也不歸我們管,人家只是幫忙的。難道此人查出了蘇漁隱的惡行,旋極派就想遷怒嗎?”
紫清派長老陳秀蕓最后問道:“成天樂今天怎么沒來?”
她不稱呼成總而直呼其名成天樂,就可見心里是有意見的。任道直答道:“陳長老,你若直呼成總之名倒也無妨,但請加道友二字以示禮數!神丹會后,還有各派賀客留于萬變宗,成總很忙,不便為此事離開。他就在蘇州,等著旋極、紫清兩派登門致歉呢!”
話說到這里就有些火藥味了。任道直原是一只眼高于頂的畢方,后來雖然毛病改了,但脾氣還是很傲的,這是天性使然。旋極派已經處罰了蘇漁隱,這件事原本也不必再追究,對方若說點道歉自責的話,氣氛也就能完全緩和下來,宗門之間的關系也能當場得到改善,或者反而能成為某種結交的機緣。
比如聽濤山莊弟子周峰也曾陷害過成天樂及蘇州眾妖,而宇文霆、艾頌揚與成天樂早有交誼,事情處理的也非常漂亮,聽濤山莊與萬變宗之間的關系并沒有受到損害反而更加密切。但紫清派長老陳秀蕓此時的感覺卻不太一樣,她雖支持旋極派按門規重罰蘇漁隱,甚至親自代為出手了,但對萬變宗仍然有成見,并沒有改變原先的態度。
一伙妖怪拉幫結派,偏偏得到了一批高人前輩的支持,陳秀蕓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并沒有當回事。這次神丹會紫清派沒有派人去,只是順便托旋極派長老轉達一句話的祝賀而已,自認為已經挺給面子了。可是蘇漁隱偏偏出了這種事,被人逼問到天下同道面前,這感覺非常不好受,紫清派是莫名其妙受此無妄牽連啊。
蘇漁隱自作自受,當然應該受罰。可是區區一名萬變宗執事,在旋極派已經做出公正處置的情況下,面對質問竟然回答的這么強硬,甚至連是誰拿下的蘇漁隱都不肯說,這讓陳秀蕓下不了臺階。她不好說別人,只問成天樂為何不來,不料卻激怒了任道直,當眾讓她碰了個釘子。
陳秀蕓已經無法再問下去,只得沉著臉點頭道:“好!三日之后,我與旋極派于掌門將登門拜訪萬變宗,好好向成總請教!”
黃裳起身道:“我萬變宗歡迎二位高人大駕光臨!此番雖有誤會,但也都是因為蘇漁隱個人行止不端所引起,與各派宗門無關。希望二位高人到姑蘇之后,以理說事,不必再起什么波折。”
黃裳等人隨后就起程返回蘇州萬變宗,只留下了吳燕青在淝水知味樓值守,而將妖修熊向又帶了回去。這一場別有洞天中的各派聚會,說不清結果是好是壞,但萬變宗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既揭露了李逸風的圖謀交待清楚事情的經過,也讓蘇漁隱受了重罰。
成天樂也清楚,這件事會讓旋極派尤其是紫清派面子上非常不好看,但事在人為,要想緩和的話,雙方都得有誠意才行,萬變宗并不打算單方面示弱。神丹會后,萬變宗已是昆侖修行界正式的傳承宗門之一,但還有些人并沒有在心底里這么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