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感覺并不是像看動態的監控錄像,也不是普通的立體聲光投影,而就是站在一扇敞開大窗前、窗戶那邊就是會議室,連屋中人暗中發來的神念都能感應的清清楚楚。當然了,前提是會議室里的人清楚墻上這幅畫的玄妙,也知道有人站在秘境畫屏前施法感應,特意將神念發向壁畫這邊的人。
同樣的道理,成天樂或云沖漠也可以向會議中的某個人或某些人發送神念、暗中交流,并無任何障礙,只要云沖漠一直在施法催動這畫屏法寶就行。這就像世上的很多場合,有時候某些人沒露面,但并不等于他不在場!
除了劉大有和孔琦,屋中的武陵鄉眾長老也都知道,云沖漠和成天樂就站在妖王殿中的壁畫前看著會議室中的發生事情。劉大有當然不會清楚,因為他是剛到此地的外人;而孔琦也不清楚,他初化人形時雖去過一次妖王殿,但并非長老會成員,更不是得到第二次傳承指引的大成妖修,無修為亦無資格參知妖王秘境中真正的秘密。
成天樂暗暗驚嘆,他在萬變宗中集合眾妖打造彩龍鱗壁就已頗為不易,而妖王秘境的千年傳承果然不凡,這屏風背面的畫已經不是一種普通的法寶而是感應神器了!至少以萬變宗目前的實力,是打造不出這等東西的,也許再禁過很多年的積累,門中出了幾代出神入化的高人,說不定可以攢下這般家底。
成天樂聽見云沖漠的問話,苦笑著聳了聳肩道:“我也覺得莫名其妙,我與這位孔琦先生就是上周在靳道友的飯店中見過,當時靳曉夜道友請他吃了頓飯,他又找我聊了聊而已。沒成想就這么開罪了他此人,靳曉夜道友好像也不討好。”他也沒解釋太多,直接發給云沖漠一道神念,介紹了當時詳細的經過。
云沖漠亦苦笑道:“原來如此!”同時將情況以神念悄然告知會議室中的眾長老,否則那些人也不清楚孔琦為何要那樣說話。
會議室中的孔琦口無遮攔、相當無禮!他當然明白東方長老的話是什么意思,成天樂既已成為武陵鄉的客卿長老,那說明他已經進入了妖王秘境、得到了妖王祖師的傳承指引。說什么大長老帶著成總在考察村外山川,那兩人此時肯定就在秘境中!
在座眾長老聞言皆有些變色,金龍碧開口呵斥道:“孔琦,休得無禮!成總與武陵鄉相交結緣,已為客卿長老,是長老會一致通過的決議。”
孔琦很著急也很忿然,他原以為成天樂根本發現不了妖王秘境,沒想到成天樂連妖王祖師的傳承指引都得到了,當著劉大有的面又不好直接追問妖王秘境的事,只得質問道:“長老會為何要通過這樣的決議?讓那樣一個人成為武陵鄉的客卿長老!……我就晚來了幾天,居然就發生了這種事情。”
眾長老的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了,他們都清楚成天樂就“在場”呢!凌水芝冷笑道:“你晚來了幾天?難道我們長老會做什么決定,要等閣下來拍板嗎?你這些年不見蹤影,偶爾跑回來指手畫腳一番,然后拍拍屁股就走。若按你的想法做做就是英明決定,假如不順你的心意便是武陵鄉的遺憾,難道我們大家都是為你而活著嗎?”
程玄同亦說道:“孔琦,聽說你在世間開了課,想發表什么觀點你自可發表,管你的不是我們。但這里是武陵鄉長老會,做出什么決議不會聽你的安排。……不知你與成總之間有何事生隙?今天當著眾長老與劉宗主之面,你竟說出這等無禮之言!”
真要讓孔琦解釋,他當然不能說是因為成天樂的態度傷了他的優越感,他仍作義憤狀道:“我曾與那人有一面之緣,好心請他相談,縱論天下妖修與當今世間之福祉。而其人絲毫不以為然,可見他創立妖修傳承宗門無非是聚集妖修以圖名利,實乃欺世盜名之輩,這種人怎么能成為武陵鄉的客卿長老呢?”
盧霜皺眉怒道:“你這說的是哪門子話?沒頭沒腦的!我們這些人對你說的那套東西也從來都不以為然,難道都沒資格成為本鄉的長老嗎?本鄉長老會之事依傳承儀軌而定,并不以你的好惡而定。
我等早已派人前往萬變宗考察,了解其宗門傳承宗旨多時,而云端午長老也見過成天樂,考其行止在先,并見證其確實以人身而玄牝妖丹大成。長老會是議事的而不是聽你扯淡的,若再出此等無狀惡言,就請你出去!”
妖王殿中的成天樂突然聽見了云端午的名字,扭頭問道:“大長老,云端午也是貴鄉長老嗎?”
云沖漠呵呵一笑:“成總已經見過端午了,他不能算是妖修出身,但他是我兒子,您這幾天住的院子就是他的居所。……您要來拜山的消息,最早就是端午通知我們的,他對您的評價相當不錯。”
聲音中伴隨著神念,介紹了云端午向武陵鄉傳回的信息。那天云端午與成天樂遇到了妖修勾結世人作惡,他們兩人先后都避開眾人追了出去。云端午施法出手救人、殺人一氣呵成,后來那被救的女子站在路邊,成天樂走了過去,告訴女子往回走不遠就可以到達鎮子。
當時還有個小細節,成天樂指著女子腳邊一疊對折的鈔票提醒她的錢掉了,看樣子確實是從女子的褲兜里掉下來的,根本無法思考太多的女子下意識的就揀起錢就往鎮上去了。云端午卻看得很清楚,那疊鈔票其實是成天樂施法放在女子腳邊的。
后來成天樂邀云端午現身相見,并沒有因此要挾云端午什么,只是自報身份而已。云端午想看成天樂的玄牝珠以印證江湖傳聞,成天樂也讓他看了。于是武陵鄉眾妖也都清楚了,成天樂雖是人間修士,但確實習練妖修正傳之法,才能創立那樣一派宗門傳承。
成天樂笑道:“我這一路行來,自以為行蹤隱秘,不料早就被貴鄉各種觀察。”
云沖漠亦笑道:“成總的行蹤并不隱秘,只是自然而已,在我看來坦蕩得很。”
成天樂又問道:“當初我見到云端午道友,感覺其生機律動特征十分特別,曾猜測他是妖王之子,沒想到果然如此。不知大長老的愛侶又是哪位高人?我這幾ri見到的武陵鄉眾妖,無一人與云端午有同樣的出身,多少有些奇怪啊。”
妖王之間、妖王與凡人之間,可以有人身子嗣,比如云沖漠就有兒子云端午。而武陵鄉的妖怪們不太好算年紀,假如從開啟靈智算起,幾十歲到幾百歲的都有,這么長時間以來所聚集的人中,為何就沒有其他人也如云端午這等出身呢?
剛剛還在笑的云沖漠變得有些傷感,默然發來了一道神念,解開了成天樂的疑惑。云端午的母親并非此地妖修,也不是一名修士,就是山外的一名普通女子。云沖漠外出行游時與她相識相愛并結合,她也從來不知云沖漠是個妖怪。
后來云沖漠脫胎換骨成就妖王,愛妻為他誕下一子便是云端午。在云端午很小的時候,他的母親就已經因病亡故了,云沖漠將云端午帶回武陵鄉撫養長大。
武陵鄉世代居民都是妖修,妖王之間雖可以有人身子嗣,但鄉中妖王同時出現的數量不可能太多,更未必恰好就能結為道侶。他們在脫胎換骨之前早就經歷了漫長的歲月,若有道侶結緣之事,恐怕早就發生了,兩人都會成為妖王的可能xing微乎其微。
武陵鄉的妖修選擇道侶,首先當然是此地妖修,因為他們之間有共同的來歷、共同的秘密,彼此能自然相處不必掩飾身份。而另一方面往庸俗點說,這里的女妖怪們千嬌百媚、男妖怪們身強力壯,且都壽元長久互知底細,他們也不會愿意選擇世間凡人為侶。
也就是說武陵鄉的妖修,一般也只會和當地的妖修結合,同時成就妖王并留下人身子嗣的概率實在太低了。
而武陵鄉眾妖千年來也不與昆侖各派修士打交道,像云沖漠這樣外出時與凡間女子結合、并適時修至脫胎換骨境界者極為罕見。就算有而且也留下了子嗣,誰又能保證其子嗣一定可修行入門呢?武陵鄉是個指導妖獸的好地方,但未必適合普通人生活繁衍。
普通人假如生活在村中,還是那句庸俗的話,如果選擇愛侶,他們肯定也更愿意找那些千嬌百媚的女妖jing,再留下子嗣的可能xing更是極小。
云端午被云沖漠帶回武陵鄉長大,能修行入門得到妖王殿中的傳承,還能修為大成、加入了此地的長老會,已經是千年來的異數了。云端午雖在妖鄉修行大成,他卻并不是成天樂那般以人身而玄牝妖丹大成,所以他對成天樂的傳聞非常好奇,見到成天樂時很唐突的提出請求――要親眼看看成總的玄牝珠。
成天樂聽明白之后又問道:“聽大長老說,近百年來此地選擇徐妖王傳承者只有一人,應該就是云端午吧?”
云沖漠點頭道:“是的,就是他!……但成總是怎么猜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