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有仍然沉吟道:“事情雖可以這么處理,但若走漏了風聲,大家都知道成天樂離開武陵鄉之后于十萬大山中遇刺,你那批參與行刺的手下也很難永遠守住秘密。)一旦被人查了出來,后果不堪設想。”
燕無歡又解釋道:“這些都是以防萬一的安排,我既要斬殺成天樂,自然不會讓消息泄露出去,就是要讓這個人在世上憑空失蹤,人們甚至不清楚他已經死了,只知成天樂離開武陵鄉之后便不知所蹤。
無論是誰,正常的猜測都應該是他去了雪山碧玉湖。而雪山碧玉湖如今的場面必然很混亂,若是神器驚門現世,混亂爭奪之中殞落的修士也未必會留下名號,其中未償不可有成天樂。在雪山碧玉湖一番混亂之后,人們恐怕才能反應過來成天樂已失蹤,絕對猜不到他早已在十萬大山外殞落,只會以為與神器驚門現世有關。
而按師尊您的交代,我秘密訓練這批飛禽已有好幾年,我不說的話,他們也是不會問的。他們只聽命效忠于我,卻不清楚我有個名字叫燕無歡、是大有宗的總管,更不清楚自己與大有宗有關。我只是要他們去執行一個命令、設埋伏殺一個什么樣的人,但不會說出此人是成天樂。
到時候他們恐怕連自己殺了誰都不會知道,也免得走露風聲。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須當斷則斷、不可再拖延。成天樂暴露了行蹤又是孤身一人,他只能怪自己還不會飛。只要他步行穿越群山,我自然就能設伏刺殺之,做得干凈利索!”
劉大有沉吟良久,終于點頭道:“無歡,你行事比我果斷。而且你安排好的事情,我也絕對放心。設伏刺殺之事要做得干凈,最關鍵的是不能讓人知道與我們有關,最好是誰都不清楚成天樂已于此地送命。你本人若現身出手,須是必殺之擊!”
燕無歡肅容道:“師尊請放心,沒有絕對的把握我是不會出手的。您這就趕緊離開此地,與大有宗眾人匯合,在成天樂離開武陵鄉之前,您早已公然出現在另一個地方。而我無論是否刺殺成功。都會趕到雪山碧玉湖接應您,那批飛禽妖也會另做安排,成為碧玉湖一帶我們的另一支秘密伏兵,他們的速度是最快的。”
劉大有離去之前,又給燕無歡留下一道神念。除了叮囑此事一定要做得干凈,還向他交待了孔琦的情況。劉大有告訴燕無歡,孔琦對成天樂心懷怨毒之恨,可以好好利用,但與這種人也要注意保持距離。
燕無歡愣住了,愕然道:“世上居然還有與孔翎小姐長得一樣的男妖?原身也是孔雀!”
劉大有意味深長的看了燕無歡一眼道:“孔琦可不是孔翎,你沒必要對他怎樣。只需不開罪此人,用他做某些事就行。……其實他若想報復成天樂,用不著我們再挑撥什么,只是盡量給他創造一個機會去發揮。”
燕無歡終于找到了一個破綻可以伏刺成天樂。他的情報工作做的非常好,摸清了成天樂的行蹤、也知道他是孤身一人,此天賜良機怎能錯過?燕無歡對劉大有是絕對的忠心,而且某些事情他比劉大有看得更清楚、作風也更果斷。他很清楚。成天樂只要還在世上一天,劉大有的處境就會越來越兇險。不僅僅是麻煩而已!
出入武陵鄉只有一條路,而且穿行于崇山峻嶺之間。燕無歡的計劃是派出飛禽在武陵鄉外面的山林中遠遠的監視,這種藏鳥于林的追蹤手法,成天樂在斬殺李逸風時也用過。遠處的深山密林理有一只鳥,收斂神氣混跡于鳥群中,只要無所異動,恐怕誰都注意不到。
如果成天樂身邊有其他人,比如武陵鄉送行的妖修,燕無歡則不會動,可是一旦成天樂落了單,在深山中有很多地方可以迅速設好埋伏,外圍還會布下監控警戒,確信并無其他人接近。燕無歡是欺負成天樂不會飛啊,就算成天樂會飛,只要他當時在步行恐也來不及飛走,燕無歡布下的是全方位立體伏擊圈,根本不會讓成天樂有機會脫身。
此布置不可謂不周密,假如成天樂如來時那般走出十萬大山,恐怕兇多吉少。成天樂本事再大,也難抵擋一群神通強悍的飛禽妖布陣突然暗算,更何況其中還有燕無歡這樣的高手呢?不論成天樂能當場斬殺多少刺客,只要脫不得身待神氣耗盡或受傷之時,燕無歡自會發動必殺之擊。
百密一疏,成天樂在妖王秘境中得到鳳凰毛的事情,匆匆離去的劉大有并不知情,燕無歡就更無從得知了。離開武陵鄉時,成天樂平生第一次沒有像以往那樣步行穿越山河,而是與云端午分別祭出各自的神器鳳凰毛,化為兩只飛天玄鳥而去。
燕無歡埋伏在村外道路兩旁、藏于密林中的飛禽,根本就沒有發現成天樂“走”出武陵鄉。成天樂與云端午在村口的斷橋頭直沖天際,很快就隱匿光華不見行跡,尋常人根本發現不了。而燕無歡本人化為鷹的原身,在附近一座高山頂上瞭望全局,只有他察覺到了這一幕。
燕無歡并沒有隱匿身形沖上高空去追蹤,他立刻就做出了判斷。以那兩道光華的速度,恐怕只有自己勉強能追上,他帶來的禽妖是比不過的。而且成天樂并非一人離去,身邊還有一位武陵鄉的同伴,他就算一個人能追上,也難以將之劫下斬殺,更談不上不留痕跡了。
這番精心安排、看似幾乎毫無破綻的埋伏,根本沒有派上用場就已經失效了,連成天樂的汗毛都沒傷到一根。燕無歡只得仰天長嘆,心中隱約有一絲深深的不安。他不得不放棄了這次刺殺計劃,命令群妖趕往雪山碧玉湖待命,自己也獨自離開前去與劉大有匯合。
成天樂與云端午飛天離開武陵鄉,他曾經在妖王秘境中試用過鳳凰毛,但如此飛天疾行還是頭一遭,而云端午顯然已是輕車熟路。于云端之上,云端午以神念告訴成天樂如何將鳳凰毛的飛天之用發揮的更好、最節約法力還能最舒適。
他們兩人很快就飛出了十萬大山,根本就沒察覺出村的路上已經布下了那么險惡的刺殺埋伏。成天樂避過一次殺身之禍,自己卻渾然不知,也許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在進入武陵鄉之前,成天哪能想到自己會是這么離開?而燕無歡就算再有本事,也更是想不到的!
劉大有的武陵鄉之行,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掐頭去尾其實只呆了一個整天,他根本沒有時間與機會發現妖王秘境的存在,心里琢磨的事情太多了!但假如給劉大有足夠的時間去熟悉武陵鄉,他就能發現妖王秘境嗎,恐怕也未必。
成天樂對劉大有及大有宗的出現,不可能沒有疑忌,這次武陵鄉之行,他也察覺到劉大有恐怕不懷好意。這也許是類似妖修本能的直覺反應吧,但成天樂尚不清楚劉大有就是當年的劉漾河。
說來也許有點可笑,劉大有將成天樂視為平生最大的敵人、必須要解決的對手,但成天樂并沒有把劉大有當回事,或者說根本沒把這個人當成自己的對手。
成天樂從來不是一個高傲或狂妄的人,就算取得了古往今來獨一無二的成就、被尊為一代妖宗,他也沒覺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而且他見過的世間絕頂高人很多,諸如石野、白少流、和鋒……等,個個都比他厲害。
可是另一方面,觀察劉大有在萬變宗以及武陵鄉的言行、了解其人的想法和愿望,成天樂就有一種形容不出的感覺——此人的修為恐怕就此到頭了,此生可能脫胎換骨無望。
這是成天樂見證世間百態、已堪破脫胎換骨心境之后才有的感覺。并不是說劉大有的神通法力不會變得更強,但他想迎來換骨劫的考驗、邁過那一道門檻,可不僅僅是憑勤修苦練就能達到的。
成天樂眼中的劉大有,某種意義上就像剛進入武陵鄉時碰見的王書記,只要他還是這樣一種人,恐怕就過不了那樣一座橋。
當然了,這種判斷也不是絕對的,修行中的緣法誰也沒法完全說清。可是劉大有若不經歷重大的轉變,不堪悟某些東西融入心境行止,他就邁不過這個門檻,至于神通法力再高強,那也是另外一回事。
成天樂這么想倒不是輕視劉大有,假如真打架的話,他也不一定有把握必然戰勝之,就算有些脫胎換骨的飛天高手,斗法時也未必能強得過劉大有。世間的有些事情與修為境界并無必然的關系,比如成天樂本人當初修為并不起眼,卻一樣創立了萬變宗。
成天樂只是沒把劉大有這個人當成對手、沒有特別高看他一眼,更沒有成天去琢磨這個人。不論劉大有怎么樣,成天樂只是在做好自己的事情。假如劉大有清楚成天樂的態度,不知會慶幸自己沒有被重點盯上,還是會感到一種被無視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