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店三樓,出現了無數張面孔。
柔福帝姬一臉興奮之色,扭頭向身邊趙構問去。
五龍寺也時常有爭跤,不過表演性質居多。這民間爭跤,趙嬛還是第一次參加,而且還和趙構作了撲,不免透出幾分激動之色。趙構呢?則是一臉的淡然,聽趙嬛詢問,他輕輕點頭,而后笑著對臉色難看的高俅等人道:“怎地,我看今日一戰,呂之士必勝。”
混賬東西!
高俅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不過,他并非是責罵趙構,而是針對李寶。
你堂堂四屆獻圣大典的魁首,居然跑來壓場……為誰壓場?還不是為呂之士撐腰?
高俅也練過幾手相撲,算不得好,可這里面的規矩,卻極清楚。
有這么個高手壓場,會給玉尹帶來何等壓力?可想而知!偏偏,高俅又找不得發作的理由,讓他極為惱火。
“康王殿下,而今言勝負,為時過早。
今日爭跤,非李寶和玉小乙,而是呂之士和玉小乙。我看那呂之士,也未必能贏。”
趙構冷哼一聲,“既然如此,拭目以待!”
二人言語中,頗有些火藥味,似是針鋒相對。
燕瑛李綱等人都沒有開口,只能是一旁搖頭苦笑。也難怪這般,誰都知道,徽宗皇帝雖確立太子趙桓,但并不算滿意,甚至幾次動意想要廢了趙桓,改立旁人。父子二人的關系,并不算好。而趙構呢?偏偏與太子趙桓交好,所以不免對徽宗皇帝寵臣的高俅,懷有敵意。高俅雖說處世低調,但面對趙構,也不會退縮。
總之,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間有一筆糊涂賬。
趙構突然喚來在旁邊此后的女使,“太尉,不若你我二人作撲,一萬貫為注,如何?”
高俅咬了咬牙,“康王既然有此雅興,小臣焉敢不從?”
一句話,令樓閣中,火藥味更濃!
++++++++++++++++++++++++++++++++++++++++++++++++++++++++++
伴隨三聲銅鑼響,玉尹邁步,緩緩從靜室中走出。
只見他頭發挽成兩個穿心紅角子,上身赤膊,下身著一條月白色繡花緞子脫褲,步履穩健,登上獻臺。而在另一邊,呂之士也走出來,和玉尹的打扮極為相似,只不過脫褲是黑色而已。兩人一出來,頓時又引起了獻臺下,一連串的呼喊聲。
“小乙,必勝!”
“小乙哥威武!”
“小乙哥,打死那黑炭頭。”
在獻臺下一隅,一幫子身著華麗衣衫的妙齡女子,正大聲呼喊。
李家店二樓的一個隔間窗戶打開,露出來兩張千嬌百媚的面容。一個是封宜奴,另一個赫然正是李師師。兩人聽那臺下的呼喊,自然相視一笑,微微點了點頭。
燕奴哼了一聲,突然大聲喊道:“小乙哥,你必勝的!”
卻又引得陳東和李逸風二人,啞然失笑。
當然,也并非全是為玉尹喝彩加油的……
許正是因為這娘子軍的呼喊,引得許多男子心中泛酸。
加之玉尹雖赤膊立于獻臺上,可一身腱子肉在火光照耀下透著那股子陽剛之美,令不少人心情不爽。
你個小白臉,直恁了得嗎?
“八哥,必勝!”
一個閑漢振臂高呼,卻引來身邊女子,一連串的喝罵……
“玉小乙,過了今晚,且看你還敢囂張。”
呂之士面帶猙獰笑容,咬牙切齒的看著玉尹,“若識相,便現在下臺,否則莫怪八爺手下無情。”
玉尹卻笑了!
那笑容,在火光照映下,又顯出一種不同尋常的超凡脫俗氣韻。
他這一笑,又令得臺下女子發出一連串驚聲尖叫。
“八哥說笑,此等情形下,小乙怎也要領教八哥拳腳……不過,若八哥輸了,只怕這臉面上更難看。小乙直恁甚事?可八哥若是輸了,又如何過得了令師一關呢?”
呂之士臉色一冷,更顯猙獰。
“小八,休要與他啰嗦,只管好撲便是。”
獻臺邊上,李寶發出一聲厲喝。
那言下之意便是說:你只管好好撲,穩贏的……
玉尹本想要激起呂之士的情緒,哪知被李寶這一聲喊喝,頓時化做無用功。
偏他又奈何不得李寶,規矩上可沒說,李寶不能說話。可這樣一來,豈不是令呂之士平添助力?
扭頭向那部署看去。
哪知那部署卻一扭頭,毫不理睬。
心里沒由來一沉,玉尹立刻有一種不祥預感。
李寶的出現,無疑使得呂之士有多了一層保障。看那部署的態度,也似乎隱隱偏向呂之士。
這又如何撲得?
玉尹的心,頓時亂了……
“喝!”
呂之士在那部署的關照下,喝了一聲參神喏,而后又受了兩口神水,吐在獻臺上。
玉尹則顯得有點亂,也照著規矩喝了參神喏,受了神水之后,與呂之士面對面站在獻臺上。那部署手持竹批,站在兩人中間。伴隨一聲銅鑼響,他向后退一步,舉起竹批,猛然向下一揮,口中同時喝道:“撲來!”
話音未落,呂之士便如同下山猛虎般,呼的一下子撲出來。
雙手同時張開,化作連環推山手,兇狠劈向玉尹。部署的喊喝聲很突然,令玉尹有些失神。等他回過味來時,便已經失了先手。面對呂之士連環推山手,他雙臂橫于身前,迎著呂之士蓬蓬蓬接連交擊……那推山手雖然是基礎功課,但也最能體現出相撲力士的本事。呂之士人不怎樣,可這推山手的力道卻是極大。
玉尹硬接三記推山手,身形不由得向后退出五六步。
同時,對于呂之士的力量,也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小乙哥不對勁!”
燕奴突然道:“怎地被鬼腳八搶了先手?”
楊再興也一蹙眉,轉目向獻臺一側壓場的李寶看去,“怕是被那小關索亂了心神。”
燕奴臉色,頓時格外難看。
“好撲!”
“撲的好……”
獻臺上,玉尹和呂之士拳來腳往,極為精彩。
對于陳東和李逸風而言,看不出這其中的奧妙,只覺得二人使得好撲,甚是精彩。
可是漸漸的,陳東卻看到燕奴和楊再興二人面沉似水。
于是忙輕輕扯了一下李逸風,輕聲道:“九兒姐,莫不是小乙不妙?”
燕奴點了點頭,“真個怪事……小乙哥也算的身經百戰,即便以前沒有遇到好手,可這爭跤的經驗卻遠勝奴家。而今小乙哥卻顯得有些生疏,不僅僅是撲法有些生疏,看上去更好像從沒有與人有過爭跤……否則,怎會被那呂之士搶了先機?”
玉尹在街頭打了許多年,這相撲打架的經驗,按道理說應該是很生疏。
可現在……
“若非小乙氣力驚人,只怕已經輸了!”
封宜奴身后,站出一個僧人,看著臺上局勢,也是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