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開心這么一問,鄭應濤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十年前,我從烹飪學校畢業,懷著一腔熱血來到了京華,想要闖出一番事業。”
“但是,京華太大,人才濟濟,我一個剛出校門的面點師根本找不到任何施展才華的機會,只能所在一個小飯店里給人準備早點,一干就將近兩年。”
“我就在這個時候認識了我的妻子,”講到自己的妻子,鄭應濤的臉上微微一暖,“當時她是飯店的服務員,有一次偶爾的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們是老鄉,住的還是隔壁村的,相互間就隔了一條小溝。”
“在她的鼓勵下,我從飯店里辭職,花光了所有積蓄,租了一個不到二十平米的車庫,自己開啟了早餐店。”鄭應濤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滄桑,可以想象,那幾年他的辛苦。
“那幾年,雖然有些苦,有些累,但是每次晚上看到自己一天的收貨時,這一整天的勞累都煙消云散了!”鄭應濤說道,“開店一年后,我和妻子到民政局領了證,并有了妍妍,兩年后又有了小寶。”
“三年前,我們拿出家里所有的積蓄,又向銀行借貸了二十萬,買下了一家小店面,原本以為有了自己的店面,自己一家人的生活便能有個著落,能夠慢慢好起來。”
聽到這里,開心的心中不由一震,他暗自估摸了一下,在京華市,一家小店面最起碼也得七八十萬錢,鄭應濤能夠在短短五年內就賺到五六十萬元錢,那說明他的面點手藝絕對不錯!
“結果,半年后,一紙通告發過來,說這邊是違章建筑,要拆除!”鄭應濤的臉色漲紅,雙眼怒睜,“那可是花了我多年來的心血啊!他們竟然說拆就拆!我自然不肯答應。”
鄭應濤的雙眼發紅:“后來,房子還是被拆了!一大隊的人手持鐵棍沖進來,硬是把我們拖出了房間,然后,一輛鏟車過來,一鏟一鏟地把我們的心血鏟平了!”
鄭應濤的目光有些渾濁,語氣更是帶著一絲哽咽:“我恨啊!為什么我們老老實實生活,本本分分工作,到頭來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后來,我去上訪!去伸冤!去告狀!但是沒有任何用處!”鄭應濤咬著牙說道,“到后來,我想要找個工作養養家,也沒有一家飯店要我,后來有位老板偷偷告訴我,我已經被人掛上了黑名單,在這個地方,我是怎么都別想找到工作了!”
“我實在沒有辦法,只得跟老婆跑到工地里去給人做小工,搬磚賺錢。”鄭應濤說道,“我們想著快點湊足錢,可以再租家店面,搞個店鋪,做早點生意!”
“沒有想過回去嗎?”開心不禁問道。
是啊!既然這邊已經容不下你們了,為什么不回去呢?
鄭應濤搖了搖頭,說道:“根據京華市的最新戶籍制度,孩子在京華出生的,并且在京華接受教育滿十二年,就能獲得京華戶口。”
“我們拼死拼活這么多年,就是為了能夠獲得一個京華戶口,現在孩子能有這個機會,我們怎么能夠錯過呢?”
開心默然。
到現在這個時代,戶口依然是所有外人務工者心頭的一根刺。
鄭應濤夫婦為了孩子們的戶口問題,甘愿跑到工地里去搬磚,每天起早貪黑的,就是希望能夠賺錢讓兩個孩子在京華讀上書,以后能夠成為京華人。
“但是,我怎么都想不到,妍妍她竟然會瞞著我和她媽媽,跑到外面去賣花!”鄭應濤一臉的自責,“都怪我太粗心,竟然沒有發現她平常的異動,如果我細心一點,就一定能夠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就不會讓她到外面去賣花,也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了!都怪我!都怪我啊!”
鄭應濤不斷地自責,責怪自己的疏忽大意。
開心見狀,立刻連聲安慰:“鄭大哥,你不要太過自責,你放心,妍妍沒事的。”
在開心的連聲安慰之下,鄭應濤終于稍稍平靜了一些。
“鄭大哥,現在大過年的,工地里應該已經停工了吧?那你們這幾天靠什么營生呢?”開心問道。
鄭應濤回答道:“我跟她媽媽從批發市場進了點煙火,想要趁著這大過年的,可以多賣一些賺點生活費。孩子跟我們真的受苦了,過年了,別人家的孩子都有新衣服、新鞋子,而他們卻只能穿著去年買的衣服、鞋子!都是我沒用啊!”
“鄭大哥,你別太過責怪自己了,這并不是你的錯。”開心搖了搖頭,“那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打算?”鄭應濤的眼中露出一絲迷惘,“什么打算?”
“難道你想繼續搬磚下去嗎?”開心問道,“工地搬磚,這是最傷筋骨的活兒,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傷筋動骨!”
“我還能怎么辦?”鄭應濤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京華市所有的飯店、餐廳都不愿意錄用我,我也上街擺過攤,但是城管天天盯著我,衛生局的大爺天天來查我,除了搬磚,我沒有任何辦法啊!”
就在鄭應濤無比沮喪的時候,開心突然笑著說道:“我這里有個路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走。”
“什么路子?”鄭應濤問道。
“我前段時間開了家包子鋪,生意不錯。”開心說道,“就是人手有點不夠,如果你不嫌棄,就到我店里來幫幫忙,工資我一定不會少算你的!”
“啊?”鄭應濤一聽,頓時有點心動了,剛想張嘴答應,突然想到了什么,臉上露出了一絲黯然,隨即搖了搖頭,“不行,這樣我會連累到你的!”
“連累?”開心愣了一下。
鄭應濤點了點頭:“我已經上了黑名單,要是你錄用了我,那么他們一定會來找你麻煩了,到時候我沒有工作是小,連累了你關了包子鋪,那可就是我的罪過了!”
“連累我?”開心一聽,頓時哈哈大笑,“鄭大哥,你剛剛留意到站在我身邊的那個姑娘了嗎?”
“知道。”鄭應濤不明白開心為什么會問這個,點了點頭道,“看得出來,她是你女朋友吧?”
開心笑著點了點頭:“那你有沒有聽到她稱呼李市長為什么?”
鄭應濤一愣,微微思索一下,臉上隨即露出了一陣驚訝:“她叫他二叔!”
“是的!”開心點了點頭,“那么你覺得,如果真的有人來找我麻煩,身為二叔的市長會眼睜睜地看著他侄女的男朋友被關了店門嗎?”
“不可能!”鄭應濤豁然開朗,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那么,你還有什么好猶豫的?”開心笑了笑道。
“這個……”鄭應濤遲疑再三,最后終于點了點頭,“恩公!謝謝!”
“哈哈,不謝不謝!你也別叫我恩公了!就叫我開心得了,我身邊的人都這么叫我!”開心一把抓住了鄭應濤的手,“以后,我的包子鋪可就交給您了!”
開心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燦爛的微笑。
哈哈!上鉤了!